12、梦境中再遇白漓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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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霜的孤魂颤抖着，他道：“那天我被刘尚杀死后不知为何化为孤魂在这世间游荡，没东西来索我的魂，来取我的魄，或许是因为太恨了吧。”
潇落尘道：“所以你找到鬼槐，许了愿，下了诅咒。”
“没错，那时我亲眼看着我的妻子，我未曾面世的孩子活活饿死在了家里，死在我的面前，那时我便祈求上苍用我卑贱的灵魂诅咒苏家人……他们，他们的子孙后代都生不如死！”
潇落尘在一旁看着柳霜的孤魂在烛火下，他目眦欲裂，像极了地狱的恶鬼，但他的身形颤抖着，却更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一直彻骨的寒意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极强的鬼息随着深黑色的灵流蔓延出来，两位阴使从门外漂了进来。
“奉鬼王命令来捉孤魂回永生殿领罚。”
两个阴使，一鬼牵锁名曰怨，一鬼持旗名曰恩。
锁是缚魂链，绑缚不愿魂归鬼界的作乱者，旗是招魂旗，引着鬼魂们跟附鬼使一同返回鬼界。
因为人界阳气过旺，鬼界的大部分鬼徒是很难以往人界来的，而鬼王身边这两大阴使，却可以自由往返于人界鬼界，所以他们往往执行鬼王下达给他的一些勾魂摄魄，传达消息的任务。
奈何柳霜再怎么反抗，可当缚魂链套在他身上时，他所释放在周身的一切怨念一下子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目光呆滞的望着招魂旗。
恩怨二鬼擒了柳霜，微微欠身向潇落尘和白漓的方向行了一礼，便带着孤魂离开了。
潇落尘看着那两鬼的反映生奇，心中疑惑白漓竟然认得着两只大鬼，此人定不简单。
他又转身查看苏曜和苏兰欣的情况，两人并无大碍，只可惜刘尚已经魂飞黄泉了。
潇落尘唤醒苏曜，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他，只不过关于刘尚和柳霜的那一部分，他偷工减料了些，斯人已矣，不必再节外生枝，他告诉苏曜苏夫人是恶鬼身上，但是恶鬼已被除去，他们再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曜含糊的点头应下，眉目之间尽是数不清的怅惘，一朝之间，他从一个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娇子，变成了一个痛失至亲的弃子，数不尽的委屈直逼心头，他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
潇落尘不知应如何劝慰，只能告诉他，他还有娘亲，那是需要他爱的，照顾的人。
苏曜眼眸闪烁，他道：“对，我还要快些将姐姐接回来。”言罢，泪水一擦就准备唤仆从。
潇落尘疑道：“姐姐？你的姐姐不是已经......”
苏曜道：“说来也巧，我是近来才找到了姐姐的行踪，她就是京洛中心最有名的那家醉花涧的花魁尹晚涟。姐姐原是失去了记忆才一直没有回家，也正因如此，家人才难以找到她。”
潇落尘抿了抿唇，问道：“若她失忆，你又是如何断定她就是你的姐姐的？”
苏曜道：“因为眼盲，她的眼睛也盲了一只。而且她的眸子是黄色的……那时我与姐姐异瞳，一黄一棕……”
在人界，黄眼睛确实少见，更何况她还一眼目盲。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意识到尹晚涟是一只目盲。
潇落尘心中微动，不知要如何开口来告诉苏曜尹晚涟已经真正过世的消息。
但也不能不说。无奈，潇落尘叹了口气道：“师弟啊，其实你的姐姐尹晚涟她......”
“她已经离世了。”
潇落尘话还没说说出口，便被白漓接去。
苏曜眼睛瞪的圆圆的，显然不相信白漓的话，他气道：“你是何人？为何这般说我姐姐？”
因为刚刚事情发生的急，所以苏曜还尚不知白漓身份。
“在下白漓。”
苏曜愣了愣，嘴巴也张圆了，他瞠目结舌，显然难以置信，“您就是，白仙师？那个曾救过我和姐姐的仙人？”
白漓道：“正是。”
苏曜向后跌了个踉跄，还好一旁的仆人搀住了他。他感觉脑袋嗡嗡的，儿时救命之恩尚未答谢，却又从恩人口中得知了亲人丧命的消息，这感觉可真当是悲喜交加难以言达。
苏曜喃喃自语道：“但是......但是......为什么......怎么会？”
白漓道：“那日我经过醉花涧，正巧遇到此事，你姐姐是自缢而亡，但，其中有蹊跷。应与你父母所遇情况一致，皆是白槐村那槐树所为。”
苏曜怒发冲冠，顺手便拔出腰侧的长剑向门外走去，他道：“就会如此！？我定要向那槐树讨个公道！”
他没走两步就被潇落尘一把拉住胳膊，扯了回来，潇落尘道：“你就这样去吗？对方是什么水平的妖物你知晓吗？”
苏曜愣了愣，他甩开潇落尘道：“那我应该如何！？师兄！那东西杀了我的父亲和姐姐！”
白漓道：“你这般气急败坏也无济于事。以你的水平，连那槐树的幻境都破不了，怎么反制？”
苏曜自知是自己因愤恨失了礼数，他努了努嘴，垂下了头。
潇落尘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急，此番我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忧，我会尽力查清这件事的。”
苏曜无助的看向潇落尘，他缓慢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那我、我即刻上山去向师尊禀明事情的原委，定要将那该死的槐树绳之以法，为我父亲、姐姐报仇雪恨！”
一听苏曜要去门派里找人，潇落尘自是有些不愿，他一个妖族，当然是见了那些修仙的主打就是一个能避则避，哪有请他们来的道理，况且，若苏曜把玄明长老摇下来了，那他的假身份可就直接暴露了。
他望了一眼苏府四周，语重心长道：“不急，你先安顿好家中事宜再去通报，毕竟现在苏府就剩你一个顶梁柱了。槐树那边不用担心，有我在。”
苏曜沉默，觉得潇落尘言之有理，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一事过后已是夜晚之时，潇落尘和白漓离开了苏家。
白漓问道：“接下来去找那槐树么？”
潇落尘颔首道：“嗯，多些白公子多次相助，接下来由我自己就行了。”
白漓追上潇落尘的步子，问道：“先生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嘛？比如梦境溯源什么的。”
潇落尘顿了顿，这还真不好说，虽然当时风兮也曾教过自己有关通感幻境的术法，但毕竟不算精湛。
况且，反观六界，能把操控幻境之术修炼的这般如火纯青者，他还真是鲜有耳闻，只是唯一听说北海曾有一八蛸，擅长幻境控人心智，但那怪物早在数十年前被修仙者所杀。
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意志坚定些，也可以尝试在幻境中与那槐树斗一场，也不一定需要对于幻境的绝对控制权吧。
潇落尘道：“此番风险难料，白公子不必以身涉险。”
晚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卷来一阵寒意，原来夏末的清风也会这般寒冷。
“先生就这般厌烦我？”白漓问道。
潇落尘愣了愣，厌烦吗？或许，不是吧。老实说这位白漓，给他一种曾为故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萌生了想要拼命靠近并且了解那个人的全部的冲动。
但潇落尘清楚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是很危险的，所有可能与他人产生依赖亲切的感情都是危险的，尤其是对陌生人，这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
这是他身为鲛鱼必须懂得的道理。
潇落尘抿唇道：“萍水相逢罢了，何来喜爱厌烦之说？”言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他对白漓，就像是曾经那些所有与他擦肩而过的过路人一样。
但离去的那一瞬间，他却心如擂鼓，咯噔咯噔得在折磨着他浑身的鲜血，脑海好像有个声音嗡嗡的，不断的想要让他停止离开的脚步。
不知为何，白漓的笑容浮现在潇落尘的脑海里，清晰明朗，高高的眉骨下一双眼睛散着温柔的光，融化了久冻的冰川，温暖了寒冷的夜，而嘴角下的那两个浅浅的梨涡，酿着能治愈世间一切伤痛的解药。
潇落尘快速走了几步，想用迅速的步伐摆脱脑海中的人，可是这是无用功。
不知为何，他渐渐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明月已经悬于夜空，银辉倾洒在树叶上，给墨绿的树叶蒙上了浅色的白纱。
潇落尘心里暗叹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顿足良久，最后慢慢踱步离开了。
潇落尘回到英神庙，看到小狐狸果然还在神像后面趴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于是便将在路上买的果子和鸡肉分了一些给小狐狸。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道：“明天可能还需要麻烦你在这里待一下，可以吗？”
小狐狸看到吃食，兴致却不是很高，他急呼呼的扒拉着潇落尘的腿，想要钻到他的怀里去，似乎是因为潇落尘走了太久，小家伙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潇落尘轻声道：“明天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心。”
小狐狸却还是哼哼唧唧得，似是在撒娇，它扒拉在潇落尘怀里，脑袋恨不得钻到潇落尘的衣襟里。
潇落尘被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弄得痒痒，他把小狐狸从衣服里扯出来，举起来，平视着小家伙，严肃道：“别闹，明天太危险了，不能带着你。”
还没对视两秒钟，小狐狸就把脑袋瞥了过去，尾巴虽然一直激动地左右摆着，但好歹是不乱动了。
潇落尘满意的点了点头，他重新把小狐狸抱到怀里，又随手拿了个果子，背靠着神像坐了下来，一面啃着，一面思绪。
其实方法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去神槐下许愿，许一个让自己消失的愿望，然后只需要睡觉等着神槐自己找上门就好。
至于幻境，他自知这种能力确实不如白漓那般强盛，但是若只是对付几朵槐花，应该绰绰有余，那时如果真的可以掌控幻境，反溯通感，应该可以在幻境里与神槐得到联系。
夜色仅被一轮明月点缀，云霭似飘带一般缠在远方的山峦上。
在庙里小憩了一会，他便出发了。
因是深夜，所以古槐庙里没有什么人。
潇落尘求了三根香烟，效仿着其他信徒的模样，叩了三首，真挚许下愿望，然后将香插到香炉里，便离开了。
夜里潇落尘仍然在长廊上抚琴，一阵睡意突然袭来，他睡下了。
再次醒来时的场景却是与上次梦魇极其不同的。
这里是繁华热闹的街道，但是很陌生，潇落尘觉得自己应该从未来过这里。
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潇落尘一人立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似乎在等待什么，他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拿着糖葫芦，嘴里甜甜的，好像一个糖球刚刚下肚。
突然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仙君久等了。”
那声音是——白漓？
仙君？叫谁？
潇落尘下意识回头，只见白漓手中掂着酒和一些零碎的吃食，正在向他招手。那少年身着一袭红白劲装，乌黑的长发高高扎起，好衣服清爽儿郎的模样。五光十色的灯火，映在白漓的面庞，少年的微笑竟像是耀石一般流光溢彩。
潇落尘一眼望去竟是有些失神。但也就是这么一个恍惚间，他便忘记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白漓道：“他呀，非要尝尝这里的八宝酿鲜鱿。”
一听到这个菜名，潇落尘本能性的感觉胃中一阵翻滚，似乎是幻境中的自己对这道菜并不是很喜欢，他道：“算了吧，我可是再也见不得长着触手的东西了。”但潇落尘并不知道幻境中的自己为何这么说。
白漓笑了，他应和道：“巧了，我也是。”
其实这次的梦境对潇落尘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他甚至还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对于梦境中出现的人或事，以及他所说的话，他都感觉顺理成章，毫无违和，可见这梦应不是那槐树随意编造的，相反，这场梦应是有理有据。
虽然这次他可以随意控制梦中自己言行举止，但若想要破境，还是需要找到境眼。
所谓境眼，就是控制整个幻境的核心，是操控整个机制的重要枢纽，也是找到布幻者并且与其取得联系的关键。
但或许是他进入梦境的时间太短，此时他并感知不到境眼的所在。
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让这布境的槐花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于是潇落尘就开始顺应自己梦境中的身体去做。既然槐树杀人是现实中以自杀的方式，那么他在梦里只要防止自己做出自残的行为应该就行，而且，只要那槐花有所行动，必然会露出妖气，那时便是境心显露之时。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梦境中再遇白漓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