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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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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新年快乐!【花花】”
“新年快乐,要不我明天去给你拜年?”
“可能不行哦,我明天还有点事情。”
“行。”
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了很久,越瑛犹豫的指尖依然没能在键盘上落下。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选择点掉了□□窗口。
李雪徽这个小子是个言出必行的,说有事要忙,就真的做到整个寒假彻底不露面。不理宁毅一那不着调的小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越瑛想大年初一给他拜个年,都被他给拒之门外。
明明她还想把自己捡来,却莫名开得极好的桃枝瓶送给他当新春礼物。如果等到开学,这花怕是要落尽了。或许他是真的很忙,她略感失落地想着。
不过这失落也就持续了一小会,转而便被危机感所代替了——连李雪徽这种清北种子选手都争分夺秒地努力,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伪萝莉还有什么松懈的理由吗?万一她回去现世的关键在于能不能考上211、985呢(不是)。
于是短暂地享受完没有完全被虚拟时代玷污的春节首天后,越瑛也积极地投入到学习中去。除了必须要完成的各科寒假作业,她还针对短板的语文阅读和数学大题给自己加了餐,这不仅造就了她充实的寒假生活,透露出来的准高考生姿态也顺带让
本来想给她安排更多家务活的李母望而却步。她在寒假的最后几天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清静。
寒假的最后一天。
越瑛收拾好第二天返校需要用的各类书籍作业以及生活用品,正要坐下来吃饭,李父正好下班回来。他把东西往沙发随便一丢,电视打开,然后便一屁股坐到了饭桌旁。
“今天真的快忙死了,连中午饭都没吃,”李父端起碗筷,不就菜生扒了几口白米饭,果真是一副饿坏了的样子。
“哎呀,这对胃不好啊,”李母贴心地给他夹了几口菜,接着捧场地问道,“还是你之前说的跟什么地产集团的事情吗?”
“对,乐山地产。凤城本地最大的开发商,手上有十几个项目在做,要是能把他们的标拿下来,三年吃穿不愁。”
“那你们之后岂不是要常常加班加点?”
“何止啊,我们领导接下来还要带我们去应酬乐山的相关部门,怕是得天天喝了,听说他们那个姓陆的大老板,虽然是岭南本地人,但巨能喝……”
什么“凤城最大开发商”,她都没听过的公司能大到哪里去,怕不是被生意场吹的牛逼给唬住了吧。越瑛无聊地听着这夫妻俩没有营养的对话,腹诽道。不过虽然她被这种秀恩爱方式尬到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乐于沟通的家庭氛围才是健康的。
她回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仿佛自己华丽广大的家从来都是冰冷的,她母亲所有的攻击谩骂打在她父亲的身上,就狂风暴雨像打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连一丝回响也无。风雨固然不受人待见,但深渊的始终沉默又何尝不叫人难受。
庸俗的王八配绿豆的适合也是适合,高雅的娇花和冰雪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越瑛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一切很刺眼。
还是快点回学校吧,她想。
第二天,越瑛早早地起了床。出门前,她特意看了一眼那瓶桃枝。果然不出她所料,即便是有机会开放,也只灿烂一瞬间,不过短短几天,那些曾经梦一样鲜妍的花朵已经凋零,只剩下嶙峋干瘪的枝条。
越瑛拿起瓶子,连同瓶子里的枯枝,一同扔进了垃圾桶中。
假期综合症再加上一些莫能言表的心绪,使得越瑛时隔一个学期,再一次以懒懒散散的姿态走进校门口。其实其他同学地状态也大差不差,所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到高一高二的同学还在欢快地放假,而自己已经要回来上学了,能不心如死灰吗?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教学楼下,正准备上楼梯时,却发现大楼梯旁的布告栏围了一群人,并对着上面的内容指指点点。
正好她也暂时不想这么快回教室,便也走向人群,意图看看平常无人问津的布告栏今日能有什么出奇有趣的。她自人群中扒开一小个口子,探头望去。
【2010年凤城一中自主招生录取名单公示】
越瑛前世并没有参加过高考,更加对国内高校复杂的录取政策一无所知。但既然名单都已经出来了,那就大概意味着这个什么自主招生早就结束了。她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打算转身离开。
“哎,这不是5班的那个李雪徽嘛,他这样的还用参加自主招生?”布告栏前的一个学生甲问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相比高考直考进去的人,重点院校更青睐自主招生进来的,对设定录取标准有自主权嘛。”另一个学生乙一幅专家的模样,“对学生而言,有降分优惠保底,选专业时更有竞争力,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你研究很透彻嘛,敢问阁下自招录的哪家啊?”
“嘿,在下不才,正是宇宙挖机技术第一名校,蓝!翔!”
“佩服,佩服!..........”
两个捧哏逗哏的打闹着走开,越瑛顺势变成了第一排。
她抬头一瞧,今年一中自招录取的人不少,但头一个便是李雪徽的名字。今年“华约”的五校联考可最多同时报名2家高校,他的名字后跟着的录取情况一栏里,赫然写着“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
怪不得对他们遮遮掩掩的,原来是要闭关准备自主招生考试啊。事不密则不成,这就是学神的自我修养,这小子以后能成大器。她长辈般慈祥地点点赞许的头。
不对。自主招生考试一月中就结束了,一月底全面放榜,再怎么密到了大年三十(二月初)也可以不用再瞒了吧?
旧的疑惑刚解决,新的问题又浮现,越瑛还正绞尽脑汁地想象着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答案,忽然肩膀被一个急于钻出去的男生用力撞了一下,她踉跄了一下,不知踩到了谁的鞋面,一时间失了平衡向后倒去。
她跌进了站于其后的人的怀里。温暖坚实的胸膛与后脑的碰撞,像是一朵花落到了池塘柔韧的水面上。
身后的人抬手扶住越瑛的双肩,她便一瞬间重新站直了身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越瑛一边忙不迭地道着歉,一边想要从人群中抽身,也给后面的人上前的机会。
她与她身后一直保持安静的好心人擦肩而过,余光扫掠,她首先和最后捕捉到的是一双完全可以称得上美丽的,如星一样光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让她感到熟悉,但却好像隔了一重欲认还休的纱。
她好像中途还撇到了对方向她举起了打招呼的手。但是对唤不起明确记忆的脸孔的寒暄问候,她下意识通通划作无效社交范畴,装作眼瞎懒得回应。
刚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声音将她叫住,声音里还含有几分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丽,丽丽!”
这几分的难以置信被扩大了10倍,然后转嫁到了越瑛的脸上。
眼前人如修竹青松般立于廊下,在熹微晨光中,在料峭春风里,即便穿着他们学校麻袋一样的运动校服,依然清极雅极。
也只有这样的雅清,才能压得住那人脸上其实十分秾丽的五官和已初显棱角的轮廓。
“.........这是哪个班的,没见过啊。”
“难道是转学的?”
“要么一会跟着看看进的那个教室?........”
刚刚他那声并不低的呼唤将附近的同学的眼光吸引了一部分过来,然后便带来了这些人的惊艳目光和评头论足的窃语。
锅盖头刘海去掉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又厚又土的圆形眼镜被换成了隐形眼镜,规律的作息和均衡的饮食带来了光泽的肌肤,保持直挺的腰背和肩颈使他的体态颀长舒展,最重要的是,消失的多余的脂肪使得脸上的一切线条都如雕刻般立体分明。
李雪徽从上年年底开始便有计划地开始健身、节食,因此这一切都顺理成章,有迹可循。
但这并不妨碍越瑛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十分不真实。
“你,不可能........阿雪?!”
越瑛也曾经是名利场追逐的对象,看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可被称为绝色的。眼前这人暂时还没达到那种境界,但越瑛仍不住地扭头过去看身旁安坐着的同桌。
(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李雪徽的嘴角偷偷地上扬了一小下)
“喂,帅哥你谁啊,这个位子可不兴坐,这可是我兄——雪哥?!!”
刚刚游荡过来的宁毅一大喊着,差点没蹦起来,那浮夸的模样让越瑛有点担忧刚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这么丢人现眼。
班上已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人,作为同班同学的大家可比在教学楼下的陌生学生们没负担多了,纷纷围上前到李雪徽的桌前,七嘴八舌地或羡或嫉或疑问:
“我去,肥雪你吃错药啦?还是受了什么打击吗?”这是个嘴比脑子快的。
“去了韩国,绝对去了韩国!”这是想象力丰富的。
“李雪徽,能不能把你的美容减肥心得教一下,这也太惊人了。”这就开始勤学上进了。
小胖——不,不能再叫这个外号了——李雪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皮囊脱胎换骨,但显然还没适应自己突然成为焦点的事实,还真的一个个认真回复了。
不能适应的还有越瑛。她静静地在人群之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同桌,内心又开始烦躁。
她咬了咬唇,从书包里掏出备好一份面包和牛奶——这是他们一直的约定,中间因为宁毅一的介入而中断过一段时间,但她从未忘记。
越瑛刚想递过去,围在桌前其中一个女同学马上就眼尖地注意到了,然后颇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这好像不是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会不会影响他保持成果呀?”
闻得此言,越瑛的手下意识便缩了回来。她看着这个从前基本跟他们几乎毫无交集的女同学,有点羞恼地想张口怼回去,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方好像也并没有说错,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点——她本身就不是个足够细致的人。想到这,越瑛更加失落了。
李雪徽原本就是一块璞玉,如今连最后一点石皮都已打磨干净,自然光华四射,值得得到更多人的关心和爱护。但他似乎离她熟悉的样子越来越远了,这使她自我构筑的小世界摇摇欲坠。
原本他们俩才是彼此最密不可分的,他知道她的好与坏,她明白他的悲与喜,但以后,将会有源源不断新的人涌到他们的周围,乃至于之间。
——不行,这种心态很不好,她得赶紧抽离。
她明明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连饭都来不及吃,越瑛便径直去拜访了梁阿姨。
“最近没什么事情发生啊,”梁阿姨努力回忆了一下,“就是今天冬天确实比往年要冷一些,会有些小动物熬不过去,但我没有发现有像你说的那种非正常死亡的。”
“您确定也没有类似死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或者一死死一片的这种状况?”
“真没有,学校还是对生活环境方面监管很严的,怕影响到学生的健康安全嘛。”
“.......我明白了,谢谢阿姨。”得到了明确答案,越瑛回了一个笑容,然后礼貌地道别。
离开宿管值班室后,她一边在校道上慢慢地走着,一边思考着。
如果真如梁阿姨所说,在整个校园都空出来,极方便凶手再次下手的寒假假期里,完全没有发生动物的非正常死亡事件,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凶手自行停止了杀戮。可能是因为失能、生活发生变化或者接受了心理治疗,总之就是其失去了继续行动的理由或能力。
二,则是凶手暂时离开了校园。放假期间,保安、校工、宿管等都会多多少少轮岗值班,但只有老师和学生们在这段时间完全不在校内,因此大概率始作俑者就在其中。
虽说两种可能性都无法被直接排除,但越瑛更倾向于第二种。
道理很简单:如果事情真能自己好转,还需要她千里迢迢而来做什么?而且情况不但不会好转,还会愈演愈烈。
那么接下来最后一个学期,她必须要加倍留心校园内发生的大小事,多看多思,不能只从梁阿姨那边打听,也要注意其他在同学、老师间流传的消息。
唉。想到这里,越瑛叹了声气。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个特务了,还是孤军奋战,自带干粮的那种。且不说自己还是个冲刺备考的高三生呢,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样使的。
.........要不,李丽丽本尊稍微作出一点点牺牲,放弃高考,专心解决这件事?她脑子里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像春草一样冒了芽。
可惜,心念才刚动,警告便来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快要狠。她的脑袋像被十个电钻从四面八方同时钻透了一般,疼得她眼前直发黑,一膝盖跪在地上,站都站不住。
【好好好,我说笑的,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会拼尽全力考试的,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行了吧!!!】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
果然,认怂就是最管用的,泰山压顶般的惩罚马上烟消云散,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剩下。只是精神上的折磨让越瑛一时半刻还无法起身,只得继续跪在原地慢慢将气喘匀。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从迟疑的慢,逐渐加速为焦急的快,最后又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处踌躇着停了下来。
越瑛缓缓地转过头。
“丽丽,你,你还好吗?”
李雪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隔挡着不敢靠近,眼种和言语中的关切却真真切切地漫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