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香烧[先婚]》丘北兔

21、二十一握香 黑醋栗

　　乔晚和薛丞聿吵了一架。

　　原因是薛丞聿反对她申请宿舍，且不明讲的态度。

　　说是吵架，仍旧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还是被薛丞聿搂在怀里。

　　薛丞聿在床边给她一个早安吻，亲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脸旁边，含糊地道歉，又怕她问起，默契地没提这件事。

　　乔晚昨天被他折腾狠了，只想多休息一会儿，一句话不同他讲，抽出手来，躲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说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憋闷。

　　她没有想和薛丞聿翻脸，也不是无理取闹，想着之后讲开就好，只是暂时还没机会。

　　所以严格来讲，他们算是冷战。

　　或许是因为这次冷战，又或许薛丞聿说宋简是好人，乔晚出来找宋简玩时，并没有提前报备。

　　日头过了中午，乔晚开始收拾，她照着镜子，还好脖颈痕迹褪了，再不济也能遮住。

　　换上一条刺绣羊毛迷你连衣裙，罩着一件牛仔外套，踏上一双羊皮革的短靴，乔晚收拾好包里的东西，准备出门。

　　她只和德叔说了要去见朋友，原本想打车去，但德叔坚持让司机送她到地铁口。

　　从地下通道走出来的时候，乔晚好像被阳光闪了一瞬，周围嘈杂的人声，多样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应接不暇。

　　——她太久没出来了。

　　一直都待在书房、花园、卧室，目不窥园，足不下楼。

　　仅有的几次出门也只是和薛丞聿有关，领证、回乔家，要么去参加晚宴，要么去他的办公室看书。

　　如今在市中心转了圈，站在最繁华的街道和路口，她才发现，原来那些地方是很小很小的世界，有收束得紧密的口。

　　乔晚不禁仰起头晒太阳，她拢了拢头发，别在耳骨上，仔细辨析着行人匆忙的脚步、哼唱的歌曲、琐碎的闲谈、叮铃啷当的首饰、哗啦啦的塑料袋。

　　街边有咖啡、抹茶和烤全麦面包的香气，还遇上花店，她停下来买了一束洋桔梗。店铺不大，花香混杂，放着镜子增加空间感，她把口罩摘下来，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踏着靴子转了个圈，她深深呼吸了几大口空气——

　　原来有一双脚，是那么自由。

　　店里留声机放着爵士乐，宋简如约出现，她一身棉麻材质的连衣裙，手腕和脖子上是简单的玉链，手里还提着一部富士XH2。

　　宋简脚踏平底鞋，走路步子很快，店里人多，都能够灵巧地穿过，走到乔晚身边：“久等了吧？”

　　乔晚摇摇头，把刚买的花送给她，还有一瓶她自己调的香水：“礼物，送你的。”

　　香水的主调是木兰花，那是初见宋简时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象。

　　——先花后叶，在春天的暖阳里发着光，简简单单，轰轰烈烈。

　　“哦？”宋简笑着谢谢，接过来看，“我也给你们送了礼物，不过是邮寄的，东西体积有点大。傅屿安给的地址，不知道到了没有。”

　　乔晚回忆了一下，确实还没有收到快递，不过并不知道他们填的是哪个门牌，打算之后回去问问薛丞聿。

　　乔晚好奇送的是什么东西。

　　“收到你们就知道啦，唉，他不会送礼物，你们也不缺什么。”宋简神秘地笑笑。

　　今天的citywalk就从这家咖啡店出发，乔晚和宋简沿着西九龙站一直走，到尖沙咀，中环街市，随手一拍都是风光大片。

　　一路上，宋简还帮她拍了很多照片，精巧的构图总让乔晚眼前一亮。

　　从都市到大自然，又从大自然走回来，下午脚都走得酸麻了，两人才刚好走到行程预定的书店。

　　宋简继续用相机一通拍，都是书店、书籍货架的照片。

　　终于坐了下来，宋简给乔晚看那些照片。

　　乔晚这才知道宋简大学仔仔细细研究过摄影，加上后来宋简做的是媒体宣发，参加工作也没有丢掉这个技术，反而更加厉害了。

　　宋简和傅屿安同岁，都比乔晚大了五六年。

　　乔晚本就把宋简当姐姐，这下不免更加敬佩她。

　　日暮将近，乔晚买了几本书，刚刚尝过的，觉得美味的冰激凌吐司。

　　宋简准备回酒店，乔晚看了地图，那地方交通便利，刚好能打车回半山区，于是打算一起回去，到酒店再散。

　　毕竟宋简对港城不熟，乔晚该尽地主之谊，不能让她自己回去。

　　可乔晚刚从书店出来，还隔着玻璃，迎面就看见了薛丞聿的车，一辆劳斯莱斯，另一辆宾利还跟在后面。

　　这家书店并不在黄金地段，周围还有几幢鸽子楼，很少停这样的豪车，更不用说一次两辆，再加上旁边还有几个黑西服的保镖，很是惹眼。

　　乔晚心下僵了一瞬，手上攥紧了刚买的吐司袋子。

　　薛丞聿坐在车里，见她出来，才跨出车门，靠近她时，一身纯黑羊毛的西装却还带着寒气，眉目冷厉，像是从哪个会场刚骂完人过来的。

　　薛丞聿在乔晚面前站定，确认了她的情况，才打量了宋简一眼，转头对司机吩咐：“派人送宋小姐回家。”

　　一旁司机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简有些惊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特别，她眨了眨眼，匆匆和乔晚告别：“……那，我就先走啦。”

　　“下次见，照片我之后发给你。”宋简扬了扬手机。

　　车窗合上，载着宋简的车开远了。

　　“会把她送到的。”薛丞聿见乔晚担忧，开口解释。

　　薛丞聿挡着她的视线，拉开车门，在他眼神的示意下，乔晚上了车。

　　车窗都是冰凉的，车门打开，浅淡的雪松味有种冬日降临的错觉。

　　——但不是错觉，车内确实是这个温度。

　　今天只有一点点热，车内的空调却开得极低。

　　乔晚刚坐在后座就咳了咳，身后的男人脱掉外套才进来。

　　一身西装像茧型大衣，直接裹住她。

　　“薛先生？”乔晚问了一声。

　　薛丞聿不说话，拢了拢外套，把她抱到腿上，乔晚没听见他的回答，耳朵却传来柔软的触感。

　　反应过来，原来是被他亲了一口。

　　——乔晚在花园里喂闪电的时候感受过，就像是大型犬见到主人回家，舔着主人的手或脸一样。

　　乔晚慌乱中把手伸出去，抵住男人的胸膛，黑色的衬衫下，还能摸到腹肌的线条，精韧有爆发力，没有一丝赘肉。

　　什么也抓不着，只有摇晃的那条领带被她握住，好像是唯一能唤回他理智的锁链。

　　乔晚喘口气，手上用力拽了一下，另一只手掌心推他的脸：“做什么呢？薛丞聿。”

　　她声音有些怒了。

　　司机和张特助坐在前座，手忙脚乱地挡板。

　　薛丞聿一边搂她的腰，一边任由乔晚拽着，领带拴着他的脖颈，乔晚用力，他就循着力，低下头。

　　乔晚扯到哪，他便低到哪。

　　直到把脑袋埋进她的膝弯，灼.热的呼吸喷洒到腿缝中，小心翼翼的。

　　姑且把这看做是理智的回笼，乔晚摸了摸男人低下来的脑袋，摸着薛丞聿的头发，耳朵，然后是下颌，脸颊。

　　为什么会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出声询问：“薛先生？”

　　“嗯。”

　　“你怎么了？”

　　“嗯。”薛丞聿又应了一声。

　　“薛丞聿……”

　　乔晚叫一声，薛丞聿应一声，又冷又冰，在车后座上，像块黑色的大理石。

　　乔晚伸手戳了戳大理石。

　　大理石一动不动。

　　怎么办。乔晚也把头低下来，趴在他背上，手顺着摸他的后背，硬朗的背肌线条下透出沉沉的心跳。

　　乔晚哄人不得其法，只好照猫画虎。

　　她学他刚才的样子，语气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话：“饿了没有，刚从公司回来？我陪你去吃东西？”

　　给他台阶他要下。

　　薛丞聿心有些痒痒的。

　　“……好。”薛丞聿的大衣把他们两人都包裹起来，“去哪里吃。”

　　乔晚敲敲车窗，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劳斯莱斯开进小巷子里，两人下了车。

　　外套被脱下来扔进了车里，乔晚给他分了个口罩：“戴好。”

　　不然第二天就出现在娱乐版头条。

　　薛丞聿乖乖照做。

　　等乔晚也把口罩戴好，他才去牵乔晚的手，身材高大的男人和她并肩，两人在街头漫游。

　　乔晚买的东西都放在了车上，只带了今天背出门的包，还拎在薛丞聿手上，她走得脚累，放慢了步调，不过这让她更好发现街边美食的味道。

　　一家小小的面馆，是开到港城的苏式阳春面，窗明几净，透出香油和面的味道。

　　乔晚带着他在店里坐下，她刚吃了东西，只点了一碗大的面给薛丞聿，自己要了一碗馄饨。

　　小菜很快上齐，薛丞聿解开袖扣，双手摆在桌上，坐得很正，像是准备吃西餐的架势。

　　薛丞聿往面上加一点葱花辣椒，又往里面加醋，好像放多了，汤色棕黑，看起来又咸又酸。

　　乔晚看他一眼：“所以，你生气了？”

　　“你早上不和我说话，下午去逛街不和我说……不告诉我，不让我接你回家。到时候你去学校住，我怎么办。”

　　男人手执筷子搅着面，汤升起的雾气遮住他的眼神，薛丞聿缓缓开口，声音像冰块裂开。

　　薛丞聿对数字天生敏.感，他早在心里算了笔账，乔晚收到邮件是四月底，A大每年九月一日开学。

　　八十九天之后她就要去学校。

　　——八十九天，是不到三个月。

　　“薛先生，您很忙。”

　　“我没说过。”薛丞聿换了个喝汤的勺子。他吃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但一大碗面条不知不觉就没了。

　　到最后，碗里的汤剩很多，他喝很慢，不知道是不合胃口，还是刻意留出坐在店里的时间。

　　“宋简是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事先约好了，哪有不见面的道理呢？”

　　乔晚这回真的有点生气了。她拿勺子把汤里的馄饨吃完，一口一口，汁水四溅。

　　走出店门的时候淋着雨。天色本来就阴沉，他们都没拿伞，薛丞聿把她拽住，堵着她在街角避雨，等司机来了，两人沉默地回家。

　　在车里的时候，薛丞聿去牵她的手，乔晚这回感到一些无力。她不问薛丞聿有没有闻到下雨的味道，因为雨已经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