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之恋》风剑寒

9、第九章 背叛后的算计

　　梁凡来美国之前，蒋志明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位于旧金山繁华商业中心背后的这间不大却舒适的公寓里度过，这里是他和萨琳娜的家，即使现在，他很多时候也都会待在这儿。
　　和蒋志明一路坎坷满是屈辱和心酸的经历相比，奥斯卡的职业道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令人羡慕了。单是为了争取到能够去美国访学的机会，蒋志明的尊严从那时起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导师的岳父躺在医院奄奄一息，无论是师母还是导师都不愿再亲历亲为，作为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满腔的孝心得有人替他们去完成。蒋志明被召唤到了医院，他受宠若惊地侍奉床前，甘心情愿地做着哪怕是对自己亲生父母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苍老的人类躯体那种软塌塌的触感，还有垂死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时至今日，他和导师仍然保持着礼貌的联系，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再见他了。
　　拿到绿卡只是第一步，金融行业是一个离钱太近，离天堂太远的行业，金融圈的空气中都充斥着浮躁和纸醉金迷的气息。野心勃勃的蒋志明，既然选择进入这个追名逐利的圈子，他清楚自己的贡献和价值在于为公司赚了多少，他更明白自己必须付出数倍于别人的努力，才可能有机会在这个圈子里挣得一席立足之地。
　　一开始他连正式员工都不算，从金融民工做起，为了一点业务像个乞丐一样点头哈腰到处卖笑。要磨数不清的功夫，受尽白眼和冷遇，才能换来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业绩，还要面临着随时被淘汰的压力，没有业务的时候，他就得盘算自己第二天的生活费在哪儿。这时，蒋志明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不屈不挠，不达目的绝不回头的执行力又一次得到了回报，熬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他一步步地从基层从业者爬到了行业金字塔的高层。

　　在这家颇具实力的公司逐渐站稳脚跟以后，蒋志明的地位和收入也随之水涨船高。慢慢地，他注意到公司的前台秘书萨琳娜对他热情得似乎有点异乎寻常。萨琳娜长相算不上很美，但是身材性感，曲线毕露，在公司很受异性欢迎。常年独自在外的单身男人，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抵抗力是极其有限的，更何况蒋志明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他坐怀不乱。
　　在公司举行的年终派对上，灯光闪烁，音乐激昂。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之声此起彼伏，现场热闹非凡一片欢腾。聚会进入后半场，不管是蒋志明还是萨琳娜，都喝了不少酒。眉来眼去之间，萨琳娜指了指门口，和蒋志明一前一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都是成年人，彼此什么企图早已心知肚明，急不可待地一路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刚打开门蒋志明就被萨琳娜一把推倒在了床上。干柴烈火，几度春风，直到蒋志明最后瘫软在了床上才停下来。萨琳娜倒还罢了，蒋志明却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在床上还可以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

　　萨琳娜来自密西西比州，来到旧金山之前一家人住在公路边的狭小公寓里，她和弟弟妹妹住一间，弟弟住下铺，她和妹妹挤在上铺。自打她记事起，全家常年在贫困线附近挣扎，父母都没有固定工作，经常会失业。而在下一份工作没有着落之前，全家人就得节衣缩食，最艰苦的时候甚至需要排队去领州政府发放的救济食品。父亲酗酒，只要手里有钱就会拿去买酒，喝醉了又哭又笑。未老先衰的母亲对这一切早已麻木，她坦然地接受生命里的所有苦难，即使站在领救济食品的队伍里她都平静得心无波澜。
　　勉强供应萨琳娜上了大学，再也拿不出钱支付几个孩子的学费。虽然学校是最糟糕的不入流大学，萨琳娜还是靠着自己打零工坚持读完了大学课程。弟弟妹妹则只能离开学校早早出来工作，被迫作为这个社会的边角余料，送餐、洗盘子、当搬运、做家政服务，日出日落，周而复始，下一代继续复制着上一代的生活。
　　进入这家公司之前，萨琳娜在餐厅做过服务员，在电影院当过领座员，底层生活的磨练使她很珍惜现在的工作。但是她的心里存着一个隐秘的念头，坚持读完大学就是想从朝不保夕的贫穷生活中摆脱出来。她不能忍受像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一样的人生，她更想找到一张可靠的长期饭票，为此她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蒋志明是她精心选定的对象，各方面都符合她的要求，唯一的问题就是已经结婚，但是好在老婆不在美国。其他人别看每天跟她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她心里比谁都明白，那些条件合适的美国人根本不可能跟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凭良心说，蒋志明对她很好，除了没有跟她生孩子，能做的都做了。她知道他老婆不在身边，单身男人难免寂寞，可是蒋志明的饥渴程度还是惊呆了她。酒店对于他们频繁的私会来说太不方便，蒋志明很快租了现在这间公寓，萨琳娜从公司的员工宿舍搬了出来。人生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她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快乐得想唱想跳想大声地喊出来。
　　而蒋志明为她做的另一件绝对是意外惊喜的事情，更是让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慧眼识人无比庆幸。两个人在这间公寓里生活了一年多以后，蒋志明得知她大学读的是企业管理专业以后，借着一次公司内部职位调整的机会，想方设法通过运作将她的岗位由前台调到了行政办事员！这是她以前不曾奢望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
　　尽管对命运的不甘支撑着她咬牙读完了大学，但是走出校门，她才意识到现实就是埋葬所有野心的坟墓。她卑微地接受着命运的捶打，年复一年，希望的光越来越微弱，即使心有不甘，那又能怎么样呢？趁着年轻干几年起码看起来还算光鲜亮丽的前台接待，等到失去年龄这唯一的资本时，再和父母弟弟妹妹一样去做各种更低贱的工作，循环往复，这就是她命中注定无法挣脱的宿命。而蒋志明的出现拯救了她，几乎是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跟他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念头。

　　“鲁迪（蒋志明英文名Ruddy），我们要个孩子吧。”纵情欢爱之后，蒋志明点了一支烟靠在床头，萨琳娜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划着圈。
　　“……不，萨琳娜，别的都可以，这件事情，真的不行。”萨琳娜每次在床上都能让他产生一种不枉此生的感觉，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原因。
　　“Why（为什么）?”萨琳娜坐了起来。然而蒋志明说出来的理由显然超出了她头脑中的认知范围，她疑心这只是他的借口，“那么你跟她，跟你太太离婚，我们结婚，你们之间早就没有爱情了。”
　　“No，两个孩子现在离不开她，”蒋志明斟酌着话语，“萨琳娜，我需要时间，等孩子再大一点，我们就结婚。”

　　出身贫寒，能靠着自己的苦心钻营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蒋志明自有其过人之处。成年以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家庭给自己提供不了任何的帮助和支持，除了遗传给他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精打细算和小农式的狡黠外，只会无休无止地从他这里索取一切，物质上的情感上的，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很聪明，善于言辞，有着属于他那个家庭的精于算计的能力，对于自己的生活他是经过了仔仔细细的分析和盘算的。既然跟萨琳娜不可能有孩子，那么在迪恩和露西成年之前就只能和梁凡维持夫妻关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起码照顾孩子没有人会比她更尽心尽力了。如果离婚的话，且不说梁凡绝对不会放弃孩子，即使退一万步她放弃了，那样的话难道他还能指望萨琳娜替他照顾两个孩子吗？他不会冒险做这样压根不切实际的幻想，在他的每一步都经过周密设计和策划的人生里，这是难以想象的，他不会允许这种不可控事件的发生。
　　即使不考虑孩子，梁凡也是他心目中完美妻子的最好人选。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娶妻就应该娶梁凡这样的，家世好，人长得漂亮，性格温顺，贤惠居家，作为校花更是满足了他所有的虚荣心。大学期间，对于梁凡，就像猎人看到自己追寻已久的猎物终于出现了一样，他是志在必得，抱着这样的决心，能追到校花也就不足为奇了。所以纵使萨琳娜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激情体验，他轻易也不会跟梁凡离婚，更何况还有这些现实利益的考量。

　　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关于如何让梁凡能够乖乖接受自己精心设定的生活，蒋志明颇费了一番脑筋。他是善于学习的人，提前做了足够的功课和谋划。最关键的一点是梁凡绝对不能出去工作，只要没有工作，那么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也就意味着她几乎不会有任何社会关系。其他的事情就很好办了，梁凡没有个人账户，很容易就能从经济上限制她的活动。想要控制一个人精神上对其进行PUA是必须的，但不能过了头，不能让她真的出现精神问题，毕竟孩子还需要她来照顾。
　　梁凡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青春校园里的纯真恋情有朝一日竟会变成如此丑陋的纯粹利益权衡和居心叵测满是恶意的算计，不带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