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之恋》风剑寒

7、第七章 她掌心的温度

　　奥斯卡公司组织的一场商业酒会在洛杉矶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举行，出席人员多数是金融行业的同行和合作伙伴。奥斯卡是此次酒会的主要负责人，苏杉和安娜应邀参加，帮好友招待熟悉的客人。
　　“嗨，蒋，这位是安娜，这位是苏杉，”奥斯卡镇定地介绍着，“这位是蒋志明，太太梁凡。”
　　听到苏杉的名字，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漂亮女人，蒋志明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梁凡一眼，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梁凡出现的那一刻，苏杉虽然面上依旧谈笑风生，内心却几乎窒息，不过那颗煎熬多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点。
　　她早已从奥斯卡那儿得知那个萨琳娜今晚也会出席，很想找机会问问梁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在蒋志明苛责质疑的目光下，简单地打过招呼后，梁凡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的位子上，没有再看苏杉一眼。
　　无奈之下苏杉只好求助好友，盛装的安娜美艳不可方物，她娇滴滴地对着苏杉抛了个媚眼：“放心，交给我吧。”然后一边和熟识的人热情洋溢地寒暄着，一边不时地关注着梁凡的动向，看到她起身去卫生间便悄悄跟了过去。
　　“嗨，安娜。”梁凡记得她是苏杉的朋友。
　　“梁，你还好吗？苏杉有点担心你，她想知道你是否一切安好。”站在洗手池前，安娜看着镜子里的梁凡。
　　梁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平静地说自己很好，请她转告苏杉，不必为她担心。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柔软而脆弱，安娜不由得暗自替她也替苏杉着急：“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联系我。”她拿出一张名片。
　　“你是律师？”梁凡感到意外。
　　“怎么，不像？”安娜挑起眉毛。
　　“Sorry，我只是没想到……”梁凡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Nothing，很多人听到我是律师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的。”安娜笑了起来，心想这样温婉如水的女人是苏杉会喜欢的，难怪她会铁树开花动了春心。

　　蒋志明看着梁凡从卫生间回来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游移，然后端起一杯酒起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梁凡今天一看到金发女子出现立刻就意识到了她是谁，肆意的不加掩饰甚至带着挑衅的神情。蒋志明久去未回，她想此刻他们应该在一起吧，坐着的椅子开始令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的同事和朋友都心知肚明，蒋志明带她出席的为数不多的场合，每次她都能察觉到他们看她的目光中刻意掩饰的同情和嘲笑，还有好奇，应该是好奇她是否知情。那目光曾经深深地刺痛着她，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她的心总是像在被毒蛇啃咬一般紧紧地缩成一团，从那时起她的睡眠就不太好。生下露西以后她晚上经常陪着女儿睡，方便照顾之余，小婴儿柔软的身体也能让她在无助的梦境里感受到一些温暖和慰藉。蒋志明除了限制她的生活，对此倒没有什么反应，两人渐渐分房而居。

　　来美国之前，梁凡对异国的新生活满怀期待，憧憬着一幕幕美好的未来，她还给旧金山的几家杂志社发送了简历，有两家回复请她过去面谈。或许是距离和时间改变了一切，大学时她是校花，费尽心思追到她的蒋志明如今越来越陌生。他在家里话很少，只有简单的字句和指令式的通知，否定她的所有想法，反对她出去工作，限制她的社会交往，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
　　她天性恬淡，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渐渐不再表达自己的需求，也很少外出，只是默默做家务，照顾孩子。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蒋志明身边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这对女人来说几乎是一种本能。他对她的态度转变应该都与此有关，避免她知道真相吗？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现在似乎已经越来越不能使她感到痛苦了。是她早已不再爱他？还是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让她变得迟钝麻木了呢？她只是觉得自己来到美国的行为显得异常讽刺，蒋志明却又为何执意要接她过来呢？直接离婚对他们来说不是更加方便吗？而蒋志明早已越过正常界限的变态控制行为让她每时每刻都在想要逃离这种生活。

　　回到大厅，安娜的目光搜寻到蒋志明，发现他正和旁边的客人相谈甚欢，眼角的余光却不时落在苏杉身上。她不由得哀叹道：“苏，你完了，偷人不成被发现了！”
　　苏杉一语不发，安娜转达了梁凡的话，提醒她蒋志明似乎控制欲很强。苏杉想到了那次在医院时梁凡胳膊上的伤痕，心情愈发沉重。父母的开明和纵容，使得她自小性格果断，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但是偏偏在个人感情这件事上，太在乎反而让她顾虑重重。和简妮分手之后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地关联在了一起。

　　再看蒋志明时，却发现不见了他的踪影，安娜马上想到了奥斯卡悄悄指给她看的那个金发女人萨琳娜。于是端起酒杯站起来，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眼角余光却四处张望。
　　转到人群外围通向阳台的长廊一角，突然看到窗帘外面人影一闪，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见蒋志明正搂着那个金发女人躲在阳台的阴影里。她迅速转身回到苏杉跟前，看了看独自坐在大厅一隅的梁凡，悄悄低语了几句。苏杉端起一杯酒，走到梁凡身边，安娜紧盯着阳台的方向。
　　“终于有机会跟你说几句话了，你还好吗？”苏杉大大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梁凡，眼神里有梁凡无法直视的东西。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梁凡低下头，长发在颧骨上投下阴影。
　　“那天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没有接？”
　　“我当时有事不方便。”梁凡负隅顽抗。
　　看着眼前柔弱却倔强的女人，苏杉实在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她能想象得到蒋志明那样强势的男人会做些什么。梁凡来到美国，一切仰仗于他，再被限制与外界的接触，处境可想而知。不远处的安娜比了个撤退的手势，苏杉站起来，一瞬间的犹豫然后轻轻地握住了梁凡垂在膝上的那只手，片刻，放下转身离开。梁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才被女孩儿那温暖的手握住，长长的手指围拢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她的心里掀起巨浪，她自认对同性并无爱好，可是为什么肌肤的触感那样特别？
　　没来得及再细想什么，就看到蒋志明朝着自己走过来，她调整情绪，不出意料地闻到他身上隐隐的熟悉香味，那味道曾经是她噩梦的源头。
　　思绪仍然漫无目的，如今苏杉肯定也知道了萨琳娜的存在。然而她的目光和那些人都不同，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温柔地望着她时，眼神里只有关心和疼爱，这让她既感到安慰又觉得难堪，还夹杂着一丝困惑。她们才认识不久，为什么她总会反复回想起和她接触的每一个细节，海滩边舞动的魅惑身影，失眠的夜晚她那活泼中带着一丝调皮的声音总在脑海中回响。还有她那个漂亮的律师朋友安娜，正和萨琳娜站在一起，她要做什么？梁凡的心跳得厉害，脸上却竭力保持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应该鼓起勇气跟蒋志明认真谈一谈，爱情不复存在的话，离婚对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能一直被控制，傀儡一样过着虚假的生活。尽管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甚至连一张银行卡也没有，可是她相信她能养活自己和孩子。这是她到美国两年多来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中慢慢明白的事实，之前她不敢想象离开蒋志明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要怎样去生活，她寄希望于蒋志明能够变回以前的那个蒋志明，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抱有这个幻想了。
　　今天看到了萨琳娜，她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想到蒋志明冰冷的面孔，梁凡的心突然一阵瑟缩，但是她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无论多么艰难这都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她祈祷苏杉和她的朋友不要有什么过火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