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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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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店镇位于河北省保定市下属县级市涿州市，人不算多，工厂有不少，学校没几间，天空因为空气污染总是灰蒙蒙的。这种镇子里天天都是那个模样，又好像天天都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今儿也就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因为老式草席不好卖，抬不上价格，加上这几年进出口贸易不好搞，涿州床上用品加工厂减产了两条专门负责生产老师草席的流水线，裁员了一百零八个工厂员工。
本科学历的大专毕业生刘玄德就是被裁员的其中之一。
工厂发不出工资，扯皮说自己资金链断裂，最后耍赖弄了一堆床上用品抵工资。副厂长杜邮一边给他们这些被辞退的家伙分床上用品，嘴里还不住抱怨心疼：“这都是原本要出口的，给你们眼下只能按成本价赔给你们，我亏死得了！”
刘玄德面无表情接过黑色塑料袋子，抬眼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对面的杜邮：“少了一床，说好的四十五套，这边只有四十四套。”
杜邮骂骂咧咧，从旁边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挑了一床皱巴巴的塞进给刘玄德的塑料袋：“你数那么清楚干什么啊！穷疯了啊！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这样心细！”
刘玄德就敞着口袋等他放，也不回嘴：“我前天看见你去厂长办公室了，拿产品抵工资就是你想的吧？”
“这是工厂的决策，决策懂不懂！”杜邮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厂里本来都是亏本养着你们这些工人，你们不知道感恩还天天在流水线偷懒，我看咱们厂效益不好全赖你们这些老油条。”
刘玄德也不多纠缠，斜觑了一眼杜邮，拿起自己的黑色塑料袋就走了。
结果还没走两步路，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委屈得脸都红了，杜邮还在指着她的鼻子骂着难听的腌臜话。一个五十岁的老阿姨连忙过来解释：“刘拉长！他们欺负小姑娘，刚刚您少的那个三件套记在小姑娘头上了。”
“是啊，刚刚小董数给杜邮看呢，少了四套，他就欺负人家小姑娘。”
刘玄德是厂里难得的大学生，虽然是成人自考来的，但是毕竟学历在这里，加上他做事有魄力有担当，又愿意照顾新人，很快成了流水线的拉长，同事这两年，一条流水线上无论老幼都习惯有了问题第一时间去找刘玄德，就好像小孩子受了欺负回家找父母似的。眼下虽然整条流水线都被裁了，但是他们的习惯还是那样：“刘拉长，您去评评理啊。”
这不是个评理的时代，不过这些附近村里的中年人还习惯这么说话罢了。
刘玄德走过去，把女生挡在身后：“一套三件套成本多少钱？”
杜邮看着他都头疼：“一百块，你又怎么了？不是该给你的都给了吗？”
刘玄德不接他的话，朝杜邮伸手：“多少就是多少，你不给她说好的东西，就换成钱补给她。”
“刘玄德，你不要不知好！啊！”杜邮一句狠话没说完呢，被刘玄德一脚踹在肚子上往后跌坐在一堆床上用品上面，像个球一样滚了半圈，“哎哟、哎哟，刘玄德你怎么还打人！你个大学生不知道打人犯法吗！”
有些激动的人已经跟着喊了起来，胆小的在旁边战战兢兢看，还有些胆小心善的小声在旁边提醒着：“刘拉长，不能打人，这家伙有点关系的……他以后一定要报复你的。”
“哼。”刘玄德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伸过懒腰终于畅快的猫咪一般舒展了神态，“打人确实不对，你们不给工资就对了？我们在这里磨了一个月，好赖话都跟你说了。我二十几岁当然跟你耗得住，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就指着一点点工资养家，厂里居然欠他们工资欠几个月，最后你还给厂长那个混账东西出了个用东西抵工资的主意。杜邮，你还是人吗？”
“你，你！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金融上面的东西哪里是你们这种没文化的人搞得清楚的！厂里自然有厂里的制度，你打我就是违法，我马上就打电话要抓你进去！”
刘玄德蹲下身，蹲在杜邮面前，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上除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不出半分戾气：“哦？”
杜邮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气势一点点足了起来：“怎么，你不信！”
话音未落，又一个巴掌甩在杜邮脸上，杜邮就觉得牙冠一酸，回头难以置信望向刘玄德，就看他点点头，手还没放下，端得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乖顺模样：“继续。”
“……你！”
又一个巴掌，刘玄德歪着头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他：“杜邮，你骗他们可以，骗我骗不过去。你说来人处理我？今天我只要不把你打出什么好歹，这事情你猜你那个好厂长兄弟是息事宁人还是为你做主？他废了那么多力气好不容易终于用这点破烂把我们这帮人打发了，现在为你出头再把我们惹火了，再招几个记者过来？你当真以为他只算计我们啊？”
杜邮脸色憋得通红，也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被气煞了。
刘玄德看他那副占了便宜还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来气，站起身之前随手又给了一个巴掌：“今儿我看着你，你什么时候分完我什么时候走。我们就这么点人拿你这点破烂，你还克扣东西就太不像样了。”
工人里爆发出好几声欢呼，好些人不知怎么的居然都哭了起来，大抵是受了委屈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声张，最后好容易得到一点发泄，居然跟着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到分完了东西，刘玄德提上自己的黑色塑料袋走在最后，工厂大门跟在他身后唯恐避之不及地关上了。门口好几个工友大概在等他，刚才被欺负的女工此刻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她提着一个口袋眼睛红红地问刘玄德：“刘拉长你去哪里啊？我们刚刚叫了个面包车，是附近老乡，从这里送到保定站只要一百块，我打算去保定把东西买了。”
刘玄德看向面前这几个拼车的工友，两个妈妈，一个小姑娘，还有两个都快七十岁的大伯，算了算座位后朝几人摆摆手：“你们去吧，钱还够用吗？”
“够呢，谢谢拉长。”
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喊了起来：“谢谢拉长！”“拉长以后再见！”
刘玄德微微笑了笑，朝几人摆摆手，把塑料袋往背上一背，差点被拉得一个踉跄：“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卖了再说吧……”
松林店镇有个大集，刘玄德打了个三轮车，打算去大集上面卖几天看看能不能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