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锦上添花》万里丹霄

16、偏见与异样

　　听她这一顿输出，心里暗暗感叹娱乐圈不容易，不光得嘴严，还要想得远。

　　节目录制前夕爆出他和自己的合照，舆论目的性地直指绯闻。现在又和另一位绯闻女友私下见面，种种行径实在捉摸不透，江倩雯担心她也实属正常。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程昭岸真的是清流，也不代表他的经纪公司不搞幺蛾子。”

　　沈汀漪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许久，忽然悠悠地说：“雯雯，你要是上班太辛苦，就回汀兰给我打工吧，氛围绝对友好单纯。”

　　闻言，江倩雯感动得一时语塞。

　　“阿嚏！”

　　另一辆车上，程昭岸一个喷嚏打断姜晗。

　　“你一次性说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就简单点，告诉我这个月还有什么工作。”

　　他神色恹恹地倚着座椅靠背，姜晗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将手里文件直接递给他。

　　“那个抗战电影说是还在筹备，差不多得等到下月底才能开机，这中间不到两个月的空闲时间，公司安排咱们去试戏。”

　　“就剩不到两个月进组，我还试什么戏，准备直接去东北基底训练然后开拍就好啦。”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心。

　　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云，满脑子都是江倩雯刚才的话，一片片白云从眼前掠过，心里生出丝丝缕缕的烦躁。

　　姜晗小心翼翼说：“老大是这个意思，而且提前帮你递了一些简历，已经有剧组通知你去面试了……”

　　他口中提到的老大就是顶娱最大的经纪人，雷厉风行、手段果决，公司旗下从艺人到助理，没有不敢听的。

　　像程昭岸这些小有名气的也没什么话语权，想反抗压榨都找不到人，不听也不行，毕竟圈里来来往往就那么几个人，关系盘根错节，根本得罪不起。

　　作为他的执行经纪兼助理，姜晗每次陪程昭岸试戏、进组客串时也觉得郁闷，除了最捧一哥就算了，公司同期明明就三个男艺人，这样也分不匀资源。

　　总是被外面的剧组婉拒就算了，公司自己出品的剧也不捧，前不久还直接给一哥偷换资源，到手的鸭子转眼就被抢了，这搁谁想起来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没说十一月还要继续录综艺吗？我哪还有时间进组？”程昭岸淡淡地问。

　　真是腕儿没有多大，活儿倒是不少，一哥赚得还不够公司花吗？好几页剧情介绍看都不看，直接将手里的文件夹随手一掷，扔回姜晗怀里。

　　本来一大早就烦，得知今年仅剩的两个多月还有干不完的活儿，就感觉望不到美好的假日。

　　姜晗早就习惯他消极怠工的态度了，除了拍戏现场上还能认真对待，几乎其他所有工作程昭岸都是应付了事，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这次的综艺邀约这么主动，主要还是因为他想当成调剂生活的旅行，才没通过公司直接接受的。

　　后来听同事闲话才知道，这综艺找过公司老大，但人家看不上这点预算，直接给拒了。

　　他默默收好文件，只等着司机载他们去面试。路上只能祈祷程昭岸到时候不会摆烂，故意搞砸邀约，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本身是公司新人，人脉不够，手里艺人也就这一个，老大不分资源给他就只能自己出去挣，指望谁都不现实。

　　见程昭岸眉头拢起，藏着一丝烦躁，为了让他对这部电影提起重视，也想让他知道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姜晗心念一动。

　　“听说这电影导演很厉害，得过很多国际上的奖，但对演员比较严厉。”

　　“还好吧，我大学还专门去电影院看过他导的电影，只能说质量参差不齐，也有烂片。”

　　“我听说当初公司为了一哥能出演，还给这个项目投了点钱，现在落到咱们头上，也是赶巧了。”

　　听完这话，程昭岸忽然冷笑道：“这么说我也算是带资进组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汀漪都在家里减少走动，连工作室也没去露过面，员工更不知道她受伤的事。

　　休息了几天感觉脚上轻快许多，沈汀漪试着缓缓走向茶几，收拾昨晚吃完没收拾的零食包装。

　　江倩雯睡衣衬衫的领口歪斜着，从被窝里钻出来，麻利地冲进洗手间洗漱。

　　“你放着等我来收拾吧。”

　　她担心沈汀漪这几天行动不便，直接住在了一起，但偏偏还要熬夜加班，害得两个人每天同床异梦，结果是两个人都休息得不好。

　　“今天不是周末嘛，你怎么这么着急？”沈汀漪问。

　　她举着牙刷，嘴里含着泡沫含糊说道：“好不容易放假，之前答应我妈要陪她逛街。”

　　“那你还吃早饭吗？还是回去和阿姨一起？”

　　沈汀漪都快走进厨房了，她还倚在门框边刷牙边慢吞吞思考。

　　“我煎个鸡蛋，吃三明治吧。”

　　听了这话，她干脆提议再加份培根，说完讨好地鼓着腮帮子笑笑，转身重新进了洗手间。

　　正煎着鸡蛋，就听她洗漱完风风火火快步进了卧室，没过一会儿又冲过来。

　　“漪漪，你电话。”江倩雯飞快地将手机递给她，用口型无声说道，“你爸。”

　　沈汀漪想也不想，一接通直说：“我明天还有工作，没空的。”

　　“小漪啊，我不是逼你相亲，许总也不是普通的老总，有这个认识的机会，交个朋友也很好啊。”

　　江倩雯给她举着手机，趁乱凑近手机背面偷偷听了一会儿，来回无外乎几句，只是沈汀漪仍然果然拒绝。

　　“爸爸，我明天真的没空。”她清冷的语气轻缓柔和，但态度却十分坚定。

　　“那这样，我把你工作室先介绍给他了解，他们利昂斯集团正想和国产品牌合作，打开国内市场，要是找上你，可得抓住机会，别犯糊涂啊。”

　　“好，我知道了，您先忙吧。”

　　旁边的江倩雯见状，挪开几步远喊沈汀漪的名字，催她赶紧来过去，顺势让她先结束了通话。

　　吃完早饭，江倩雯急吼吼出门，她也换好衣服，打算去趟汀兰，算上休息和录节目，还从来没有离开工作室这么长时间。

　　再次踏进工作室，一切好像都焕然一新，冷柜里待取的花束、门口生机蓬勃的盆栽，除了装修和摆设没变，一切都被店员们打理得井井有条。

　　身后的门口突然蹿出一个声音：“日理万机的沈总终于回来啦。”

　　一双手臂从背后搭在沈汀漪肩上，“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说完高嘉莹还要夹着嗓子，佯装抽泣两声，抻起袖口在脸上轻轻蹭两下。

　　许久不见，沈汀漪总觉得高嘉莹哪里不一样了，可仔细看又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

　　“当然不会忘记呀。”她微笑着，神色温和。

　　高嘉莹扑过来，拉着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

　　她笑着凑近沈汀漪，一面调侃一面转身坐上高脚凳，“你好久不来，我自己上班都要闷死了，我在程昭岸站姐拍的路透视频里还看见你了，不过就跟夹缝生存似的，一闪而过就不见了，搞得我都想扛着大炮杀过去，亲自给你当站姐了。”

　　熟悉的热闹感重新萦绕耳边，沈汀漪自然地捋过裙摆，也坐在高脚凳上，笑着摇头，“我又不是艺人，怎么还会有站姐呢。”

　　她们刚认识时沈汀漪就听高嘉莹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追星，为了见自己偶像曾经一个周飞四次，大学期间又为了追星顺便做起站姐，出国留学后和朋友到处旅游，这才渐渐放下。

　　“为什么不啊，有机会干嘛不进娱乐圈。”她认真地问。

　　也难怪不止她这样问，似乎很多人认为进了娱乐圈是件好事，自打前几天综艺官宣，官方公开了嘉宾阵容，沈汀漪的微博私信里就偶尔收到一些其他节目的邀约，甚至有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签约，这些人被拒绝了也锲而不舍地，不断介绍自己手里有多少厉害的影视资源和商务广告。

　　可是她既没专业学过，又没这方面的经验和向往，连专业出身、红极一时的人都还在浮浮沉沉，她觉得终归还是专心花艺更好。

　　起初拒绝时还慌乱地解释，说多了之后连自己都有点麻木了。

　　但这些对高嘉莹来说是不能体会的，她从小就对娱乐圈带有憧憬，向往荧幕前的热闹华丽，然而那些美好的、光鲜的、带给人们向往的画面和经历只是娱乐圈工作中很小的一部分。

　　对于沈汀漪来说，仅仅只是找准自己的镜头说话，习惯总有镜头围绕注视，这样的小事，就被屡次提醒，仍不能习惯。

　　“我看你们那个综艺最近官宣，里面还有程昭岸？你跟他熟吗？他本人怎么样？”

　　高嘉莹还沉浸在剧中程昭岸的美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你们私下有人八卦过吗？程昭岸和曲欢岭是真的假的？那个街边夜会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猛地又被问起这事，沈汀漪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对上她忽闪忽闪的眸子，水灵灵的杏眼中透露出好奇只让人感到心虚。

　　“我……我不清楚，我跟他不太熟，总不好在节目组里议论别人的私事，被听到就挺尴尬的。”

　　也不知道高嘉莹听没听进去，就见她原本还端庄坐着，忽然一声惊呼，像欢快的鸟雀一样蹦蹦跶跶地跑开。

　　“你来了。”

　　沈汀漪跟着她的脚步看向门口，正站着一个短发黑框眼镜的男生，对视后腼腆一笑，朝她点头示意。

　　男生平整的卡其色衬衫袖子在她手里瞬间被揉搓出许多褶皱，但他并不在意，反而笑着用另一只手抚上攀在臂弯的手。

　　高嘉莹双手挽上那人的手臂一起走进来，才终于舍得看向其他地方。

　　“来的正好，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我谈恋爱了！这是我男朋友，薛尧。”

　　她欢快的语调下是难掩的幸福和骄傲，反而男生毫无准备，有些局促，微微扯动嘴角，搓搓双手朝沈汀漪伸出右手。

　　“你好，是沈小姐吧，常听我女朋友提起你。”

　　一个热情一个内向，两人站在一起竟然也不会觉得违和，她心里感叹奇妙的搭配，起身礼貌回握。

　　“你好，沈汀漪。”

　　“我们上星期才决定在一起的，本来是想说请你吃饭再告诉你，不过你说受伤在家休息，没想到今天他来接我下班，正好碰上你，也算巧了。”

　　高嘉莹小嘴叭叭地说了半天，她身边的男生就一直垂眸凝视着她，温柔和煦的眼神中能滴出蜜来。

　　注意到这微妙的神情，他俩要出门前沈汀漪坚持要送一捧玫瑰。

　　从中央摆台上的花筒中挑拣出一把戴安娜，温柔娇嫩的粉色花瓣绽放正盛，简单用牛皮纸包好，捆成一束被捧在怀里。

　　高嘉莹还不忘再回头道别，飞扬的裙摆翩跹旋转，沈汀漪才惊觉她有什么变化。

　　她今天好像气色更好，妆容更精致了。

　　傍晚的日光悄悄隐没湖岸，粉红的余晖投在游舫，又倒映在被风吹皱的湖面。

　　“今天收工真早啊，都没带夜。”

　　李思恩放松地长舒一口气，探头看着船体边层层荡开的水波，新奇地看着水面上破碎的夕阳。

　　“各位老师，前面就是桃叶渡了，也是本综艺上半录制阶段的最后一站，感谢各位老师们的配合，后面的时间可以自行安排，八点之后进行上半程的最后一次后采，辛苦老师们。”

　　“你们也辛苦啦！大家！”众人齐声回应，欢呼拍手，个个脸上浮现出下班后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船当交通工具，感觉好神奇。南方人经常坐吗？”李思恩摇着手里的漆扇，眼神顺着船外的景色到处飘动。

　　杜云柯大剌剌地向后倚着，手肘撑住上半身，一双长腿在狭小的船室内显得很局促。

　　沈汀漪浅浅地笑，语气缓缓：“南方水系很多都相通，甚至连着运河，以前走水路很方便。但是现在比起来就慢很多了，所以基本上只用来旅游观光和文艺表演了。”

　　“我好像看过，是不是有两家在船上结婚的？”杜云柯插话问道。

　　“准确地说，应该算是接亲，就和骑马乘轿子是一样的。”

　　“这样啊，倒挺新鲜的。”他说着用手肘捅了捅程昭岸。

　　程昭岸正一手托着脸专心欣赏沿路风景，对杜云柯毫不理会。

　　正值下船之际，杜云柯不知道又和李思恩说了句什么话，惹得她朝他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

　　招呼得他踉跄一下迈上岸，她刚想追上去，可一起身船身猛地晃悠，顺势一屁股又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