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亦师亦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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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了曾经常来的一个咖啡厅的靠窗位置上。
对面坐着的人双手交叉抵着腮，双眼眯着缝言笑晏晏，“小翰，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喝了口咖啡，“自然远不如楚老师你滋润。”
他呵地笑了出来，“我可过得一点都不舒心。”
“怎么会？”我加了块方糖，“楚老师不是一直都意气风发？日子怎么可能不舒心？”
他苦恼地皱起眉，“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翰你一样，又听话又聪明。”
我笑，“多谢楚老师夸奖。”
他故作伤心地掩面抹泪：“唉，没了小翰，我的人生都无趣了。真想只带小翰一个人，那些小鬼们才懒得理。”
我继续微笑，“楚老师你要是真不带了，可就得下岗了。”
这人，抱着满腹才华，带个研究生还挑三拣四嫌弃人家，也亏得当初我全都忍受过来。
“诶，莫非小翰你忍心让如此疼爱你的老师饿死街头？”他做可怜状。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下岗怎么轮得到我来养活？我那亲爱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无视你？”
他怔住，“……小翰你还是无法原谅他么？”
话已至此，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楚老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学生可当不起楚老师百忙之中前来看望。”
他眉眼间渐渐染上一抹忧虑，却转瞬间消失了去，转而又是以往常见的轻浮表情，“老师我辛辛苦苦地从排满了的行程中抽出空来看你，小翰你还不领情，”他做西施捧心状，“老师真是太伤心了。”
我明显可以感觉到额角的十字路口具象化，“那还真是多谢老师你这么记挂我了。”
他不客气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谁叫小翰你是我最自豪的学生呢，关心学生是老师该做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他都一如既往地随意。
“楚老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过来，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你只是为了看看曾经的学生。”
“可是我以为你会信的。”他坦然地眨眨眼。
我一抬手，“服务生，买单……”
他动作迅速地拉住我的手，抱怨：“小翰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我面无表情地对闻声过来的服务生说再来一杯咖啡，一边扯掉了他的手，“我一直以为楚老师你只会戏弄我，不会骗我。”
他一僵。
“可是你还是做了。”我垂下眼，“而且还是帮着他一起骗我。”
“对不起……”他难得急躁了起来，“可我们做的都是为了你！”
我单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楚老师你当我多大？”
他手上的小勺用力地搅了搅咖啡，这是他极为焦虑时才会有的动作。
“楚老师，我并不想逼你，也不想怎么怪你们。”我望了望窗外，“楚老师，我尊你如师敬你如友，我知你为了我好。但是有些事情，非在局中不知其味，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他低低地叹息了声，“小翰……”
我微笑着直视他，坚定地道：“现在的沈翰，只想过自己的生活，谁也无法干涉。所以楚老师，我希望你明白。”
他呆着望我片刻，勾着唇角微微笑了，突然伸出手来，在我头上狠狠揉了几把，感叹：“没想到一年不见，小翰成长到这种地步了。老师真伤心，没能见到小翰的成长史。”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转变，却又觉得欣慰，“楚老师难道以前都当我是小孩么？”
他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来，“那当然！在老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我抚额，“那怎么不见你以往给我压岁钱？我可在你底下当了十年的学生。”我挂上公式化的笑脸，“以一年500算的话，老师你该补给我5000元。看在十年师生的份上，就给老师个便宜，一月一千分期付款好了。”
他挫败地垂下头，“小翰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端着杯子微笑，“不可爱才是对我的夸奖。”
“嘛，本来我今天来也确实是有事。”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叠文件，郑重地递给我，“这是你的留校合约书，我谨代表X大学中文学院聘请你为中文专业的讲师，你将拥有随时前来任职的权力。”
我默默接了过来，细细摩挲着光滑的纸面，“……为什么是中文专业？”
他露了个笑脸，“你现在不是在教语文么？我以为你多少对这个感兴趣点。”
“多谢你，楚老师。”见面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经我的手，小翰你还不是想留哪就留哪。”他摆摆手。
“老师未免太看得起我。”
“不是我看得起你。”他自负地仰头， “身为我楚庸的学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对外说是我的学生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翰。我身边的位置，永远为你开放。”
我倏地抬头，“楚老师……”
“别感动别感动，我身边的位置自然只留给我认为有才能的人。”他说得若无其事，“如果你是个脓包，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把你扫地出门。”
我忍不住笑了，“楚老师你生得出来我这么大的儿子么？”
“那可说不定，万一我天赋异禀呢。”
我伏在桌上闷笑起来，楚庸楚老师今年三十六，只比我大了十岁，怎么可能天赋异禀到十岁便长大成人？
“在优雅的咖啡厅说这种话，楚老师你真是……”话只到一半，便被他的惊呼打断。
“诶，小翰，那不是你学生么？”
我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与我这里隔着不过区区三张桌子的距离的观赏植物背后，赫然是本该回了家的林捷林瑞俩人。
我皱起眉，“楚老师认识他们？”
楚庸一边招呼他们过来，一边回答：“前几天跟那个孩子的老爹吃饭的时候，他一直跟我提他儿子在哪读怎样怎样，还翻照片给我看，想不认识都不行。再说刚才在你们学校不是见到了么。”
林捷林瑞不情不愿地蹭了过来。
我上下打量了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不回家？”
林捷站在桌前，半仰着头不说话；林瑞蹭在了我身边眼镜不住往对面的楚庸身上瞄，“沈老师，这位是？”
“按照古代江湖的规矩，你们该喊他师祖。”我稍稍推开林瑞，让林捷坐下，“但是搁现在，你们毫无关系。”
“沈老师的老师？”林瑞好奇地凑了过去，“沈老师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人类的好奇心嘛，”林瑞手肘一撞林捷，“林捷也想听的，是吧是吧？”
“……这有什么好听的。”林捷果断地拒绝了，可为什么那眼神也跟着不住地往楚庸瞄？
我好笑地一推正看戏看得愉快的楚庸，“楚大教授，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楚庸懒懒地站了起来，“小翰，今天先到这吧，我送你回去。”
“好吧。”我起了身，手指指向这两人，“你们两个，现在回家去。”
“沈老师要抛弃我们？”林瑞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一拳捶了过去，“你是想比其他同学多做些事么？”
林瑞一缩身躲在了林捷后面，将林捷往前一推，顿时将毫无防备的林捷推得倒在了我身上， “沈老师林捷找你有事，说想到你家去详谈。”
我抬了抬眼，“林捷？”
林捷从我的怀中退了出去，别着头咬着下唇不置一言。
林瑞突然大胆起来，又将林捷一推，“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老师一定能够理解的。阿捷我先走了，你跟老师慢慢聊。”说着竟也不管林捷的怒喊，直接跑出了咖啡厅，上了等候在外面的车。
我叹气，“……林捷？”
他抬头瞪着我，“沈老师不欢迎？！”
“怎么会？”我微笑，“老师很欣慰林同学能有事情同老师商量。”
楚庸在一边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我看了过去。
楚庸顿时摆手噤声。
“楚老师！”我咬牙，“麻烦你，送我们两个回我公寓了！”
“是是，”他撑着桌沿笑得浑身抽搐，“……沈老师！哈哈哈哈……”
手上的文件直接拍上了他的脑袋。
“你给我克制一点。”我扯了林捷往外走，“当心一不小心笑出个心肌梗塞直接见鲁迅。”
“沈翰小儿，竟敢犯上作乱，当心孤治汝个不敬之罪，诛汝九族，将汝充作MB日日被M……”楚庸刚坐上驾驶座，一句半白半文的话就飙了出来。
“楚大教授，这可有未成年儿童在呢。”我一堵他嘴，“再说，我沈翰的九族，可不是有着您家那位？真算上，您还是得去见鲁迅去。”
“沈翰你小子越来越不把我当老师尊重了啊。”楚庸抱怨。
“我这不是把您当朋友敬重么。”我回答，顺手开了他车里的音响。
“不曾忘记你的好，不曾想起你的错，你我曾经的所有，却不如那浮云尽散去，你我如今的陌路，竟都似了曾经沧海……”
悠扬而熟悉的旋律传了出来。
我一怔。
楚庸默默伸手把音响关掉。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沉寂。
“楚老师。”我伏了下去，“你该换了这首歌的。”
“……抱歉。”
只一路沉寂到了家门口，林捷一路听话得匪夷所思。
楚庸脚步停在了楼下，“小翰，那份文件你仔细考虑考虑。我的号码长期不变，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林捷默不作声地跟着我进了家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亦师亦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