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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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看着自己手里五角星图案下一个大大的数字二，叶明月诧异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一上来就抽中了叶雪晴口中的特殊图案。
厅里一共二十一个人。
叶明月，林彤彤还有进门时招呼她们的另一个女生，三个人一起坐在离门最远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沙发靠窗，抽签是从她们这边先开始的。
等三人都拿到纸条后，手握笔筒的女生就去了茶几那边继续等其他人抽签。
虽然先前起哄说要跳舞时所有的人都积极响应，但说句实话，跳舞这项运动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更多的是赶时髦。
毕竟要是聊起天来说一个人连迪厅都没去过，那可是很没面子的。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正是心思浮动的时候，跳舞时与异性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陌生又大胆的舞姿和来自同龄人的关注某种意义上才是他们对这项运动着迷的本质。
单论水平，在座一屋子人的水平也就是会学着电视里的演员，跟着音乐一起摇头摆尾，顶好会转个华尔兹圈。
只有极个别放得开的男生会跳很夸张的霹雳舞，但也就是在舞池那个氛围里还行，真要让他们在朋友的围观下表演一段独舞，大部分人估计都不好意思。
再说回抽签，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是人在这种场合下总是会抱有微妙的侥幸心理。
从二十一个人里面抽三个人，七分之一的概率，起哄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不会抽到自己。
果然，抽完一圈，大部分人在提着心看完手里的纸条后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紧接着就开始环顾四周，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马上要在众人跟前献丑了。
叶明月没吭声，她看着叶雪晴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向大家展示她手上写着数字一的纸条。
在身旁一圈人越来越高的起哄声中，叶雪晴背挺得笔直，走向客厅中央。
茶几早就被挪开了，录音机和几张流行乐磁带也在抽签的时候就被从书房里取来，摆在桌上。
为了庆祝生日，叶雪晴今天穿的是一件长款的公主裙，泡泡袖，白网纱，现在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倒真有几分光彩照人。
林彤彤捂起嘴，凑在叶明月耳边低声耳语，
“你信不信，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提议抽到签的人要跳舞，然后她好展示一下！”
都是女生，这点小心机林彤彤还是能品出来的。
而且林彤彤还知道叶雪晴的小秘密。
叶雪晴是会跳舞的。
叶雪晴的小姨在兵团里做文艺兵，叶雪晴从小跟着她耳濡目染，虽然没有正经在科班里练过，但也有几首基础的古典舞跳得有模有样，至少拿出来唬人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事除了家里的亲戚，估计现场的其他人都不太知道。
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排在叶雪晴的后面了，带着看戏的表情林彤彤低下头，余光随意地瞥了一眼叶明月手旁的纸条。
其实叶明月也没有藏着掖着，自从抽完签看过一眼之后她就把纸条随手扔在了一边。
只是她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她和众人一样，理所当然地并没有被抽中。
是以，当看见纸条上清清楚楚的数字，林彤彤这下是真的皱起了眉。
哪有这么巧的事，叶雪晴第一个跳，叶明月就刚好抽到第二个。
林彤彤是有些大大咧咧，但她也不是真的缺心眼！
联想到叶雪晴温柔地笑着让她务必要邀请叶明月也来参加今天的生日聚会，林彤彤沉默了。
别说叶雪晴马上要跳的那种古典舞了，叶明月一个刚从乡下来北京没几天的人，怕是连公园里跳的交谊舞都没见过，待会上台了还不是要贻笑大方。
人可是她带来的，她不能坑了叶明月啊！
脑子在飞速地旋转，林彤彤已经完全无心去欣赏叶雪晴的表演，只是控制不住地去看叶明月的脸色。
好家伙，连续看了好几眼，林彤彤见叶明月始终是一脸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仿佛压根就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得嘞，当事人都不急，她急什么，最坏不过是上台说一句自己不会跳，灰溜溜下来呗。
强行自我安慰着，直到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响起，林彤彤才意识到叶雪晴已经表演完了。
叶雪晴跳的是一首昭君出塞。
这支舞蹈的动作不复杂，也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姿势，但是配上悠扬的古琴曲和柔美的舞姿，叶雪晴还是把客厅里大多只欣赏过摇摆舞的一众年轻人给震住了。
抬手示意起哄的声音轻些，叶雪晴扬起头看向四周，似乎是真的对谁将要第二个上前表演一无所知。
在众人幸灾乐祸和林彤彤自暴自弃的目光下，叶明月缓缓站起身。
“我是第二个，能给我点时间挑一下磁带吗？”
看见站出来的人是叶明月，客厅里其余的人神色各异，有人一脸幸灾乐祸，有人和同伴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叶明月不顾旁人的神色，她上前在一叠磁带里翻找。
除了叶雪晴提前准备好的那盘古典舞曲，这里大部分都是英文流行乐，麦当娜、迈克尔杰克逊，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歌手。
但翻到最后，兴许是觉得她肯定用不上这盘过时的电影配乐，叶明月拿起手里那盘《六十年代电影金曲》，递给负责播放录音机的女生。
“第一首歌，谢谢。”
随着叶明月脱下身上的外套，前奏响起，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哎，为什么这样红，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踮脚，扭腰，旋臂。
抬手的瞬间，叶明月的眼神变了，原本清冷的眼神变得热烈而勾人，颤栗从指尖传递到腰肢，少女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好像自由舞动的灵蛇。
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舞蹈中，敲门声直到响起了两遍才被坐得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女生听到。
门口的女生悄悄地溜去打开门，在看到来人是贺启微后，她快速地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快速悄悄地溜回了座位。
愣了一瞬，在看清客厅里的情况后，贺启微惊讶地睁大眼睛，她默不作声但用力地一把拉过身后的贺启光，让他也上前来看。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贺启光终于想起自己年少时曾读过，这一刻又偏偏想不起来的那句诗。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人间物类无可比，回雪飘飖转蓬舞。”
一曲结束，客厅里鸦雀无声，还是林彤彤一声压低的尖叫打破了这一刻诡异的安静。
“啊啊啊啊啊！明月，你也太强了吧！你是怎么做到原地转这么多圈还不晕的啊！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林彤彤还在止不住激动地问问题，客厅里的其他人其实也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但是碍于叶雪晴的面子，大家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叶雪晴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但这一刻，她好像感觉不到手心里传来的疼痛。
强笑着站起身夸赞过叶明月的表演后，一回头看见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贺启光和贺启微兄妹，叶雪晴的脸色更难看了。
叶明月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对兄妹，只是看着男生手里的礼物袋，她以为两人也是赶来为叶雪晴庆生的朋友，所以没有过多关注。
对眼前众人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也没什么兴趣，叶明月径直往来时的座位上走去。
直到她听见叶雪晴和两人打招呼的声音。
“启微，我还以为你有事不来了呢，还有启光哥，你居然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少女的尾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憧憬和喜悦。
叶明月走不动了，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两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又丝毫不加遮掩，贺启光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只是转瞬就收回了视线。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触即逝的对视。
两人没有进门。
不知道贺启微和叶雪晴说了些什么，叶明月只见叶雪晴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又接过贺启光手上的购物袋，在和贺启微笑着说了几句话后就准备关门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叶明月脚步一转，大步走向门口，她没有看贺启光和贺启微兄妹，只是低声和叶雪晴解释说自己心脏不太好，前面跳舞的几个动作太剧烈了所以现在有点胸闷，想要去外面透透气。
说完这句话后，叶明月没有看叶雪晴和贺启光兄妹两人的表情，径直往门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贺启光身边的一瞬间，她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叶雪晴也没有在意她的离开，说实话，她可能更希望叶明月今天压根就没有来过。
倒是林彤彤原本想追出去，但前面她站得离叶明月很近，别人没有察觉到，但她察觉到了。
自从叶雪晴喊出门口男生的名字后，叶明月的脸色变了。
思考了一瞬，林彤彤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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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雪晴的家在这条胡同的正中间，两边都可以通向外面的马路。
不确定贺启光兄妹是从哪边走进来的，叶明月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出十来米远，准备等到贺启光他们出来后就追上去。
叶明月压根不知道贺启光还有个妹妹，因为上辈子叶雪晴没提起过。
好了，现在要和两个人去讲这件事，更尴尬了。
其实，叶明月现在还要赶着去说这件事倒不纯粹是为了借钱，毕竟这两天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北京的事一安排好就回新疆，向乡里的信用社贷款。
她们家没有什么资产，可能贷不出多少钱，但是没关系，有一点是一点。
她和阿娜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房子可以退了，她的学也可以不上，等借到一点钱之后她就带着阿娜上北京，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病给治了。
但她自己的事归一码，她记忆里的那场事故又是另一码事。
自从昨天上午在华大校园没有找到贺启光起，这场事故就像一场阴霾一样笼罩在她的心上——她母亲的命是命，别人父亲的命也是命。
她没有办法忘记前世叶雪晴口中那个少年的命运。
昨天回市区时已经太晚了，紧接着的这两天又都是周末，她就是想去贺启光父亲的单位递匿名信也递不出去。
所以在叶明月原本的计划里，她准备周一一早去一趟外交部，看有没有可能趁没人时把信塞到保卫科。
但叶明月心里也清楚，贺启光的父亲一行要参加的是一场很重要的国际会议。
仅仅通过一封前因后果都被模糊掉的信件，这份警告极有可能只是被当作一场无聊的恶作剧。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奋不顾身地去说出真相。
但叶明月知道那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重生。
这种只会出现在志怪小说里的情节，一旦被人验证出是真的，那么等待她的将是完全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掌控。
原谅她的自私，她放不下阿娜。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贺启光竟然就这么巧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叶明月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启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