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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桑爻可不是个乖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有记忆时在街上当乞儿,后来被拐进青楼伺候那些女人们。她们何其悲惨,遭受恩客的打骂还要陪笑,送走了恩客,便把这打骂千千万万倍的还给桑爻这些小孩子们。
      好不容易从青楼逃出来,又被邪修抓走。
      邪修命不久矣,抓了这些小孩子们又是放血又是施咒,想要延续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动作太大了,引来了门派的人。
      后来他就成了备选的内门弟子。
      原本,那些世家大族的少爷小姐们就看不上他,就算他是天灵根也一样。拜师大典结束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得羽溪真人的喜爱。陆陆续续被自家师兄师姐接走的时候,他接受着他们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这一个月,没一个人给他送吃食。他只能自己去林子里找点什么。
      然后他的师姐来了。
      桑爻没抱怨什么,也没显露出一点阴暗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太弱小。他只是握住他师姐的手。但是心里却鄙夷着。
      假惺惺。
      孟鸥芜不知道她的乖乖师弟在心里骂她,只是牵着他往山下走。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她手里的灵石只多不少,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师弟,吃糖葫芦吗?你是不是还缺衣服?师姐给你买几身……嗯,这个剑穗不错,你是金灵根,大抵也是要随着师尊习剑的——”
      孟鸥芜突然卡住。
      师尊不喜桑爻,怎么会教他习剑?她低头看看这个只到她腰间的小少年,在心底叹气。
      “随着师姐习剑也好。大师兄是医修,在修炼上恐怕教不了你什么。”
      桑爻“嗯”了一声。
      孟鸥芜带着桑爻痛痛快快地逛了一圈,回去的时候刻意走了宗门的正门。除去她喜欢新鲜的东西之外,她还想看看桑爻在大家眼里的地位。
      正门,更大气恢宏一些。守门的外门弟子看到孟鸥芜,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接过孟鸥芜递来的玉牌。但是孟鸥芜没错过他看向桑爻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她面色如常,内心却想到,看来羽溪真人对桑爻的态度,确实影响了整个门派。
      就连区区一个外门弟子,都敢对真人座下弟子置喙了。
      “孟仙子。”外门弟子还回玉牌。
      外门弟子是没资格叫内门“师姐”的。
      孟鸥芜点点头,带着桑爻就要进去。
      “仙子留步,这位,竟然意欲随仙子进去,真是——”
      他怕是以为桑爻是故意跟着孟鸥芜的,当下便想在她面前卖弄,义愤填膺的像是看见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他是我师弟。”
      孟鸥芜揽过桑爻,少年一个踉跄,脸贴上了她的腰。桑爻愣了一下,就听他师姐振振有词:
      “我家小师弟,跟着我进来有什么错?你倒是威风,守着山门,就敢对内门弟子出言不逊了?”
      守门弟子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拍错马屁了,连声致歉道“不敢”,弯着腰把他们迎进山门。

      孟鸥芜“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天杀的师尊,不喜欢小师弟就不喜欢呗,关起门怎么说都好说,偏偏让大家都看见他的态度。没给小师弟玉牌,还把人落在山下一个多月,这事儿怎么说都显得师门不待见小师弟啊!虽然这是事实,可是总归还是显得他们师门小肚鸡肠。
      况且桑爻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师姐。”桑爻开口唤她。
      孟鸥芜转身蹲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
      “桑爻,你听着,你是天品金灵根,当今修真界第一剑的弟子,没人能欺你辱你。”
      她顿了顿:“若是有人欺负你,只管找师姐就是了。”
      要是师姐打不过,师姐再去找师兄师尊。
      她心里嘀嘀咕咕。
      “是。”桑爻应道。
      孟鸥芜的木屋在半山腰,师尊平日里在山顶闭关,宋邝为了便于照看他的草药,常年住在后山。她想了想,还是把师弟带到她的小木屋前。
      原本主屋住宋邝,旁屋住她的,后来宋邝搬走,她就住了主屋。此时让桑爻住旁屋刚好。
      师尊再怎么不喜桑爻,也最多只会无视,应该不会出手什么的吧?
      孟鸥芜指给桑爻看,桑爻便乖顺的点点头,走进旁屋里去。孟鸥芜自己琢磨着该怎么带小师弟,手轻轻叩着桌子。直到小松进来点亮了烛台,才惊觉已经入夜。
      小松就是平日里帮助洒扫和照料宋邝草药的小童。
      她已经是金丹修为,实际上也无需天天进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才顿顿不落。但是桑爻甚至尚未练气,为何没来找她一道去吃晚饭?
      是自己用过了吗?
      不对啊,山上又没有食肆,屋旁也没有小厨房,况且桑爻哪里会御剑?
      她问小松:“桑爻吃饭了没有?”
      小松摇摇头:“桑师兄一直没出来。”
      孟鸥芜皱着眉,取了油灯去旁屋。
      旁屋已经好久没人住,每走一步都荡起一小片浮尘。床上没有被褥,桑爻就蜷缩在这木架子上,脸色潮红,呼吸粗重的不像话。孟鸥芜赶紧摸摸他的额头。
      滚烫。
      她暗骂一声,抱起桑爻唤来她的佩剑,飞去二长老的医寮。路上还顺带懊恼自己忘记给桑爻准备被褥。
      修真人大多走清苦路线,原主就是其中之一,床硬的不得了。后来她又换了套被褥,这才舒服多了。不过本来也算是临时起意带桑爻回来,十分仓促。
      二长老是个医修,也算是大师兄的半个师傅。此时大师兄在外未归,她只能去找二长老。
      找不着也无所谓,医寮里的师兄师姐一样靠谱。
      “……不是吧,老天爷。”
      医寮一片黑暗。
      恐怕宋邝去的那个秘境结结实实的对医修有益,二长老才关了医寮,带着所有的医修去了秘境。
      在佩剑上吹了冷风,桑爻更烫了。孟鸥芜一咬牙,又回了屋子,把桑爻搁在了她柔软的床铺上。
      她抿了抿唇,看着桑爻红的不正常的脸和嘴里溢出的呓语,下定决心往山顶的寒泉飞去。
      寒泉是羽溪真人专用的地方,就算是掌门也不得用的。孟鸥芜也没想过能让桑爻泡里面,只是想取些寒泉水,给她小师弟降降温。
      主要是她不知道她那一大堆丹药的用处啊,早知道就问问宋邝了。化学降温不行,只能物理降温了。
      大师兄,你快回来吧!
      再说三更半夜的,师尊他老人家总不能还在寒泉吧……她就取一点,速速就走。
      “芜儿,何事。”
      孟鸥芜吓得一哆嗦,难道她要说是为了治她小师弟?师尊本就不喜桑爻,此时定是不能说的。
      还有……您为什么大半夜的在泡澡啊!
      她垂头道:“师尊……弟子听说寒泉沐浴于修炼有益,本想取一些回去使用,却不想惊扰了师尊,望师尊赎罪。”
      羽溪真人“哦”了一声。
      孟鸥芜在心里偷偷吐槽:哦什么哦,还不快快放你的爱徒走?
      她听见羽溪真人轻笑一声:“既如此,不如你就在此沐浴如何,我的——爱徒?”
      “芜儿愚钝,怎可与师尊共浴?”孟鸥芜跪下来:“若得师尊垂怜,便允芜儿带回去些许便可。”
      “允了。”他懒懒散散的说。
      孟鸥芜赶紧弯下腰灌了一壶寒泉水。真是不辱其名,冰的要死。她一边吐槽这水凉,一边鬼鬼祟祟的想要瞥一瞥真人的身材。
      拜托,谁不喜欢帅哥?
      羽溪真人轻笑道:“芜儿失忆后,性子大胆了不少。”
      “不敢。”孟鸥芜随口回答,心里却唠唠叨叨说这才哪到哪,要是真大胆,不早就把你扑倒了:“师尊,芜儿回了。”
      “明日卯时来,我看看你的修为精进的如何。”
      “是。”
      孟鸥芜一阵牙疼。要被考试了。
      回到半山腰,她没找到毛巾,只好撕开了自己的一件中衣,沾着寒泉水给桑爻冰敷降温。忙活了一夜,终于退烧了。
      她困的不行,趴在床边就睡着了。手里还虚虚握着一块“毛巾”。
      桑爻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新得来的师姐趴在床铺旁边。身下被褥柔软,不用想也不是他的房间,只能是他师姐的。
      他试着坐起来,额头上敷着的毛巾“啪”一下掉下来。
      视野拉高,又能看见师姐手里虚虚握着的毛巾。
      桑爻抿抿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师姐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这对桑爻来说是很新奇的经历。他从不相信有人能毫无缘由的对另一个人好。
      他的视线慢慢落到孟鸥芜的发旋上。
      他的好师姐,是为了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一个月的早课,其实是让孟鸥芜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的。只不过昨天晚上太过折腾,加之在假期期间,她才没有按时起床。被桑爻这么一盯,她也就迷迷糊糊起来了。
      桑爻见她要醒,赶紧躺下去装睡。
      “已经退烧了啊,太好了。”孟鸥芜把探在桑爻额间的手拿下来,打了个哈欠。
      时间还早,她取了佩剑,拎着食盒准备去食肆。
      嗯,自己吃点早餐……再给小师弟带点。

      屋内,桑爻目光灼灼,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久久没有动弹。
      孟鸥芜回来问了小松,听说桑爻似乎还在睡,就只把食盒递给小松,让桑爻醒了吃一点。她则去找羽溪真人考试。
      为什么到了这里还要考试啊!
      她一边往山顶去一边怨念。
      穿越过来的这一个月,她也没闲着,但就算之前学过的东西一点即透,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融会贯通所有的东西。
      其他的不说,她练习的剑招,即使是最为熟练的第一式,也在三处转折有所滞涩。后几式就更不必说。
      她只是个卡六十分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去一对一考试啊!
      她有些生无可恋的走进大殿,弯腰拱手:“师尊。”
      “到后花园来。”
      她打了个寒噤,慢吞吞的走。
      也不知道她师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山顶整的格外的冷。就算是高处不胜寒,也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
      恐怕是用大阵降温了。
      为什么要降温?
      孟鸥芜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决心学一下暖身的法决。
      说是后花园,但是却没有一朵花。树倒是很高大,但是一点绿意都没有,只有倒挂的冰锥,看起来危险又冷峻。
      羽溪真人就坐在冰树下的蒲团上,手里端着的茶一丝热气也无。
      “师尊。”
      “冷么?”羽溪真人看着孟鸥芜微微打颤的身子。
      “不敢。”孟鸥芜低头。
      “若是冷,就舞剑活络气血。”
      “是。”
      丑媳妇也还总得见公婆,孟鸥芜咬咬牙,抽出本命剑舞起剑招。一套下来,果然该滞涩的地方仍然滞涩。她表面淡然,心里已经大哭大叫发疯许久。
      学不会啊她学不会啊就是学不会呜呜呜都已经把她招进门派了为什么还要考试?是不信任她吗?
      “再来。”她听见她的好师尊说。
      孟鸥芜的手腕微微发酸,冷倒是不冷了,反倒在这冰天寒地里冒着热气。她曾去过东北,暗骂自己现在定像个被煮熟的虾子一般狼狈不堪。
      但实际上她生的好,不但不狼狈,反倒面若桃花,行云流水。映衬着山巅堪称单调的景色,为周身都平添了一份艳绝。
      又到了那处滞涩。孟鸥芜手腕一痛,反倒顺利的使了出来。她看向羽溪真人,方才,是她师尊拿了一块小冰,弹向她的手腕。
      虽然确实于她有益,可是真的好痛啊!
      好痛好痛她为什么要受罪她要吃排骨要吃里脊不要在这里待了!
      “凝神。”
      被训斥了,孟鸥芜不敢再分心,把注意力全放在舞剑上。可是羽溪真人又毫不留情的弹了一块冰,她痛的在脑子里嗷嗷大叫。
      羽溪真人略微迟疑了。
      有这么痛?
      修行高的人是可以听到修行低的人内心所想的。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把自己的识海敞着。他也是前不久才发现他的小徒弟对他几乎毫不设防,而且还非常活泼。
      是的,他就没把桑爻当做是他的弟子。
      他本就叛逆,能听掌门师兄的话留在门派做这个“第一剑”,安安稳稳的收徒,已经很不错了,居然又给他塞了一个人——
      呵。
      那么门派事务他就一点都不管了。师兄也闭门不见。
      ——虽然本来也没管多少。
      大徒弟去秘境了,他本来也没想起来小弟子。昨晚孟鸥芜来取寒泉水,他才起了培养培养自家小徒弟的心思。毕竟是他自己挑的弟子,总归要和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同的。
      念及此,他起身。
      孟鸥芜只感觉有人贴近了她。除了她便宜师尊,还能是谁?
      可是这人身上寒气好重啊,这样真的不会得什么风湿病吗?
      胡思乱想着,羽溪真人已经握上了她的手腕,带着她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凝神。”
      孟鸥芜收回繁杂的思绪,记住师尊喂给她的一招一式。只能说真人之所以被称为真人,还是有原因的。即使是简单的招式,也能做的气势恢宏。
      她受益颇多。
      孟鸥芜以为练完剑,这场考试就算完了。没想到师尊没开口让她走,反而又拿出一个茶杯,很显然是要让她陪他喝茶。孟鸥芜也不可能让师尊屈尊降贵给她倒茶,只好坐下沏茶给师尊。
      “记忆的事,如何了?”羽溪真人问她。
      “回师尊,还是记不起。但之前学过的东西倒是一点即透。”
      “好。邝儿外出不知何时可归,日后你便常来寻我,做师尊的,也得教导你才是。”
      羽溪真人想的很简单。教导他两个徒弟,不教导桑爻,不就是拂了他师兄的面子?单这么想着,他就轻笑出声。
      孟鸥芜觉得她师尊也挺平易近人的,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慢慢也就放松了神经。她端起茶,被冰的一个激灵。
      “师尊,”她忍不住问:“您喜凉吗?”
      “冷吗?”羽溪真人笑道:“人有七情六欲,于剑修修行无益,冰寒雪冷,方可抑心。”
      无情道啊。孟鸥芜撇撇嘴:剑还得经过火的淬炼才能成才呢,一味压制有什么用。
      羽溪真人只想迫害他师兄,为表偏爱便道:“芜儿若是不喜欢,便撤了这寒天古阵。”
      孟鸥芜没当回事,和他扯了些别的日常便告辞离开。
      她房里还窝着个小师弟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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