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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周边一片漆黑,夜幕已至,却看不见月亮。

      白色休闲鞋踩下痕迹,泥渍溅起污染裤脚,简清绣穿过泥泞抱着怀里人,暴雨让她狼狈得艰难眯眼。

      虽然视野模糊,但远远地终于看到了一座可以遮雨的屋落一隅。

      到破落屋落跟前,近眼处唯一的入口门框摇摇欲坠,似塌不塌的,简清绣双手腾不出空,下意识就用肩抵上了歪斜的门梁撑起,砸出“砰”的巨响,骨骼卡嘣一声。

      她疼得“嘶”了一声,手一软险些把人摔地上,好在把人揽的死死得顺利弯腰钻进了屋。

      雨声夹杂着呼啸,木门被吹得“嘎吱嘎吱”地来回开合,像是壮汉抡着锤头死命地砸门,好在没它看上去那么岌岌可危,仍然坚强支撑着整个木屋的重量。

      废弃木屋内断壁残横,暴雨毫不留情地从天而降狰狞了地板,粗糙的搭建让地缝里的淤泥涌出,泥泞了地面。

      终于有惊无险地把人安置在干净角落里,屋内的简清绣堪堪一米七五的个子背身挡在木门上头也险些抵不住,被风掀了个踉跄,磕到了脑袋。

      简清绣模糊想着曾在图书馆看到过的某本《历朝居民房屋建造工艺》看到过类似结构,在用力推门想别上时却突然发现里侧门上并没有木阀,或者说是悄无声息断裂掉了。

      她蒙了一瞬,肩膀的力度就再次被狂风反扑了下,再次砸到已经蹦开溢血的刀伤处,疼痛程度像蜘蛛网从伤口中心往全身蔓延,简清绣泄气地猛踹了几脚大门。

      “碰——”的一声。

      简清绣数不清今晚上在泥泞里被掀起了多少个踉跄,泄愤发狠劲往门上“哐当”踹了脚,木门奇迹般地被她卡进门缝了。

      ……行吧。

      本来被雷鸣震得脑子嗡嗡的简清绣终于卸力靠门蹲下来,衣袖上都沾染上了潮湿的泥渍和草腥味,编垂在肩旁的鱼骨辫多多少少有些许凌乱。

      与周遭古朴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她的装扮:微挑尾部泛红的弯眉沾染上疲惫,齐肩中长发用清早在便利店买的玉桂狗头绳轻拢在窄肩淡蓝校服衬衫之后,耳侧一字夹别住碎发,阔大裤脚隐蔽处藏着朵雏菊刺绣。

      堪堪身长到她腰间的古代气息浓重的、也就十几岁出头的少年,被她暂时安置在屋那边干燥地方的废弃木床上,上面铺着厚厚一层半干燥的稻草。

      简清绣简单收拾着屋里的混乱,腾出几处下脚的地方,地面上不受控制间被灌进一层几厘米深的水,她的鞋子内外已经完全浸湿了。

      她踩着靠墙的残梁断埂,竭力把四周“哐哐”作响渗雨的木窗也关上,搬起墙角的几块破砖烂瓦卡住缝隙。

      望着周围的满目疮痍,简清绣终于在一次次地自我欺骗是梦后,接受了自己的确是穿越了的事实。

      ……而且诡异的是每次都是在晚上。

      异常是这个月才发生的,简清绣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熟睡后的午夜,她所处空间地点会自动在现实和不知道今夕何年的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发生轮换。

      但第二天却会照常从出租屋的床上安然醒来,恍如隔世。

      几个时辰前,她在睡梦间意识混沌里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再次身处异处。

      视野被茂密昏暗占据,雷雨轰鸣,她就依靠在茂密树木下昏睡,掌心还紧紧攥着一团湿透茅草。

      简清绣只记得几个小时前正如往常一样,她上完晚自习下课回出租屋整理学校复习学案,但今天似乎是熬到太晚直接在书桌旁浑浑噩噩睡过去了……

      只是还没等她搞清今晚是什么情况,抬眼,视野里熟悉的身形一整个的血污尘土满身,被搅乱在泥泞暴雨里,奄奄一息。

      ……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小少年浑浑噩噩地侧了侧头,视线里的模糊清明了一瞬后便再次陷入黑暗,他想睁开眼,手无力地虚握了下,没有了丝毫动静。

      简清绣跟他短暂对视了眼,大脑蒙了瞬。

      原地踌躇了会还是冒雨上前,跪下把人揽起来,找了个合适的称呼:“……弟弟?”

      指腹在他鼻翼下试探着,还有微弱的呼吸。

      怀里的人冻的瑟瑟发抖,却因为感觉到了这段时间日渐熟悉的气息放下了戒备,几不可闻的条件反射“嗯”的吭了声。不自觉蜷缩靠近窝进她怀里汲取些许温度,脑袋轻轻靠过来,女孩子白净的校服瞬间被血色浸湿成黑色,边际渗出深红。

      *

      蹙眉看着被她放在木床上的小少年,宽大黑白莫辨的长袍包裹着他,手腕处蜿蜒出深入骨髓的骇人长条疤痕,绵延缠绕到脖颈处。小少年脸上有尚未干涸的血迹,嘴唇惨白,全身却下意识绷得死死的。

      夜里的雨渐渐大了起来,蜷缩着的少年身影发颤,单薄白色的衣袍沾染上污迹,长发披散在身旁遮挡住眉眼。

      像被遗留在野兽雀巢处的稚嫩幼兽,警惕又孤寂地守在狭窄的领地,见不得人何的风吹草动。

      ……昨天还好好的。

      简清绣守着人,沉默不语。

      他被淋透得彻底,在怀里时简清绣就感觉小少年温度滚烫,探手摸了摸额头,烫得很,他还在昏厥里不自觉冷颤。简清绣的校服外套是防水的,里面还套着自己的薄外套,她脱下来给人裹上堪堪掩盖到鼻翼,温热呼吸。

      小少年被弄脏的外袍口袋里漏出手帕的一角,简清绣用靠墙角的破旧木盆接了点雨水,抽出来洗了把就敷在少年额头上试着给他物理降温。

      这样也不是办法,夜里行事看不清,简清绣眯着眼环顾四周,木屋环境昏暗模糊,虽然破落,因为曾有人居住过,所以还有未被带走或损坏的物什。

      比如此刻就牢牢挂在床头上头,一盏很简单又有点厚度的形状不太规律的油纸灯,灯芯颓然,但应该还能勉强点的住火。

      简清绣摩挲口袋,在口袋里摸出来了一只因为今天上化学实验所以随手带去的打火机。

      ……?

      简清绣脑子宕机了会,跟掏出来的打火机面面相觑,甚至又反手掏了掏,摸出来了包晚上忘了掏出来巴掌大的,下课去便利店买来回去当第二天早饭的小面包。

      ……啊,这是能带着一起穿越的吗?

      把灯盏取下来研究了一会儿就点上了火,虽然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倒干净了底盘里一片黑色灰烬,灯盏似灭不灭的莹莹亮着光。

      她把灯盏放在床头,用来取点暖。

      屋内窟窿外是大片的阴云,渐渐弥漫住天空,大批的燕子低飞掠过四分五裂的缝隙,乱七八糟的尖锐鸟叫,树叶沙沙的舞落在这里的地上,屋外她瞭望过的远处有模糊山峦的模样,云端盖帽云萦绕。

      身后有微妙动静。

      简清绣闻声透过微弱烛光,发现床上的人醒了过来。

      他指尖无意识攥紧了简清绣塞给的可以取暖的衣服一角,有气无力的咳嗽,他原本的外袍因为泥渍斑驳混杂腥色入不了眼,被简清绣连带着自己被连累的外套一起褪下搭在木板床上,夜间寒风凛冽。

      小少年抬了抬头,眼睛没有焦距地望向虚空有人为声响的一方,不经意漏出的白色袍角也因为漏进的雨被溅上一层潮湿。

      大概是被频繁风雨弄出的巨响闹到,简清绣看到半蜷缩的小少年条件反射一抖。简清绣看到他似乎朝她方向偏头望过来。

      小少年半昏半清醒间挣扎着终于可以睁开眼,不出意外的又是眼前一片漆黑。

      早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夜里再也不能视物,却能在初日升起前重新恢复光明。

      耳鸣带着屋内乱七八糟的暴风嘈杂重物碰撞“哐当”,冻僵的身体在若有若无的暖意里汲取,渐渐恢复红润,他听到头顶有低沉的滴滴答答。

      原来下雨了……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天气。

      之前的每次这种深夜暴雨,什么都能被冲垮的一点不剩,脆弱不堪的木屋“踢里哐啷”地塌陷。模模糊糊的睡意里只觉得胃里空荡的反胃,不自觉蜷缩到床脚。

      雷雨轰鸣里,他恍然间半梦半醒地以旁观者视角再次看到过去,看着幼年时的自己被人踩着肩或踹倒在地,耳边嗡鸣不止,整个人像被撕心裂肺地扯烂开肺腑般的喘息。

      他吃力地抬头,呆呆看着娘亲留下的唯一簪子又被人踩在脚下无情碾作渣滓,想伸手去够,却被人眼疾手快狠狠踩上手背钉住手心,玉石碎渣刺入血肉,怀里娘亲的绣球被人夺走在空中抛来接去,一会就沾染浑浊,最后消失不见。

      现实与虚幻交织起来的疼痛让他麻木。

      耳鸣不断地听着居高临下的人群尽情嘲讽,无数傩影趁虚而入他的梦魇。

      小少年在镜花水月里咬牙摸索到了袖子里隐藏的缠绕臂膀的软刀,刀刃锋利的光亮在一阵雷光里闪过凌冽,刀尖熟练的对准身体某侧,极力清醒着想挣扎出来。

      “!——”

      手腕被人拦截紧紧攥住固定,现实的温热触感让小少年瞬间从虚幻里找到实感。

      简清绣挨过他一刀,在她第一次穿越之初,她还尚未分清状况,肩膀上的剧痛呈轴心迅速扩散,意识涣散。

      原本以为是梦,但第二天她醒来,血几近浸染了大半个床单被子。直到现在,每天拿笔的手稍微用力拉扯筋肉都在僵硬到发抖。

      下意识拦住匕首的动作拉扯着左肩发力,布料下拽的力道又撕扯到了肩膀上某个凸显出来的地方,意识到刀好像不是对准她的,简清绣被疼得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后蹙眉咬舌,手顺势松开他捂住痛处,离得远了几步。

      潮湿处晕染出艳红色,内里是深入骨肉的还未愈合的缝好的刀疤。

      尚且浑浑噩噩的小少年在朦胧中紧了紧攥着的怀里的衣服,恍惚回神。

      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冻得僵硬的面容越发苍白,条件反射拿刀的手缩回身后来。

      “……抱歉。”

      他嗓子带着长时间未曾开口的沙哑,眼前的不清明让他迟迟钝钝地反应过来已经入夜了,最近深更才会莫名出现的人,又来了。

      想起来了什么,他行动有些迟缓的上下摸索了遍身上的袍子。

      简清绣远远看他最后从身上翻找出来一个白色小瓶子。

      两人几夜安然无事的相处让小少年逐渐放下戒备,气氛却增添了几分融不开的僵硬,毕竟两个人的初见并不体面。

      他晚上看不见东西,所以至今不知道屋内人形象跟他完全格格不入,只知道那个人公鸡打鸣天光破晓之际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小少年虽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也没多少非要把人摸底透彻的好奇心,对方也对他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从来都是默不作声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

      小少年低垂着眸子,把手里去药房拿的几乎掏光他所有银两的金疮药全部往一片漆黑里伸去:“……这是赔你的。”

      动作间才发觉身上被人披盖上了什么,暖洋洋的,是陌生但很舒服的布料触感,鼻翼间萦绕着轻盈得似是栀子淡香,贴近他被冻得满是疮疤的皮肤,缓缓地传递着女孩子身上的温度。

      他全身更僵硬了,虚虚用指尖勾着衣摆,保持伸手的姿势不动。

      床上起来的身影静了好久没动弹,许久,面前人靠近,却是重新握住他握着刀柄的手腕,少年紧绷神经滞了瞬,却顺从地松手,任由匕首被抽走。

      静默许久,他低声又解释:“是药,化脓止血用的”。

      又往前摊了摊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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