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除魔的日子》轻白

8、第八章 难眠之夜

　　刘雯一直冷嘲热讽，指着卫扬的鼻子大喊，“骗子！”
　　卫扬不想和她吵，只想快点完事，然后早点回被窝里躺着。
　　可惜，天不随人愿，等了大半夜，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他只好斜靠在沙发上集休养生息，毕竟熬夜一直都不是他的专长。
　　咚——
　　咚——
　　咚——
　　卫扬抬头，就着淡淡的月光看了看，已经——三点钟了？
　　然后有些泄气地在心里发牢骚，毁人睡眠是要遭天遣的！
　　手里却腾起冰蓝的火焰，修长纤细的十指，在空中翻出美丽的姿势，终于，定格，一张无形的网在指尖缠绕。
　　“显！”卫扬突然低喊了一声，从他周身散出来的泼动混着网，水纹一样急速散开。
　　轰——
　　不大不小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有些突兀。
　　古钟旁边突然蹿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浮在半空中，兀自翻滚燃烧。
　　本是极其诡异的场景，卫扬却笑了。
　　“终于现身了啊！”
　　话音未落，翻滚不息的红色火焰，刹时发出劈啪的轻响，然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渐渐在火焰中显出来。
　　“挡我者，死！”尖锐的女声，在女人容貌清晰的那一刻，厉声喊了出来。
　　若不是因为戾气使女人脸色的怨恨有些深刻，说不定也是个大大的美女。
　　女人可没心情关注卫扬是不是帅哥，只见破烂的衣袖在空中打了转儿，一抹红光就往卫扬蹿去！
　　卫扬不急也不恼，躲开这一击后，居然开始苦心规劝女人，“看你满身戾气，至少也在这房子里游荡了数年。”
　　女人停下张牙舞爪的手，“关你什么事！”
　　“既然是鬼魂，就应该去阴间，留在阳间既见不得人又不知道哪天就魂飞魄散了！你是何必为呢！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通通忘了，快快乐乐再去做人，总比你现在强吧？”
　　“快乐？”女人仰头笑起来，声音凄凉哀怨，“若不是那个臭男人，我这一辈子也是无忧快乐的！若不杀了他，就算是奈何桥孟婆汤也不能消散我心中的怨恨！”
　　“即使世间再无你？”
　　“烟消云散就烟消云散，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拜那男人所赐，能够杀了他，是我死后的唯一执念！”女人的话里全是杀气。
　　卫扬偏头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杀了他，最好先阉后杀！”
　　女人怔愣住，死死盯着卫扬，好像卫扬说了什么天大的话一样。
　　“好！”女人想了想，自己也吃不到亏，爽快地答应。
　　“作为条件，你去轮回转世。”
　　女人又愣住了，她想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这样，你也不用受灰飞湮灭之痛，而那个男人又能如你所愿的死掉。”卫扬觉得这个方法好极了。
　　“你、你——”女人突然有点结巴，“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不想让你承受魂散之苦。”卫扬答得理所当然，心中的小算盘却敲得啪啪响。
　　女人咬着唇角，咯咯笑，“免费送上门的打手，我当然乐意接收。”
　　卫扬点头，“也是——”
　　是字刚脱口，大厅正中间的扶梯上急急冲下来一个人。
　　仔细一看，正是刘正。
　　刘正张牙舞爪，就要往卫扬身上扑。
　　卫扬赶紧侧身让过，拍着胸口问，“刘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刘正满脸惊恐地神情，眼睛却瞪着卫扬，“我请你来捉鬼，现在倒好，你要帮着这个女鬼来杀我？”
　　卫扬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刘先生就是那个臭男人啊！？”
　　刘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我又如何？！你收了我的钱，应该为我办事情才对！”
　　卫扬笑而不语，眼角一瞟，红衣女鬼已将牙磨得吱吱响了。
　　“拿命来，臭男人！！”女人大声喊出来，身形一晃，干净利落地往刘正扑过去。
　　如一头饿久了的狼。
　　刘正吓的动都不敢动，卫扬摇头叹气，一面伸手翻转，冰蓝色的光芒迅速在手指间聚齐，最后，卫扬一扬手，光芒像面镜子一般挡在了刘正面前。
　　女人被阻在了半空中，神色凶狠，眼睛里冒着绿光地盯着卫扬，“你什么意思？”
　　卫扬慢条斯理地收了防护，刘正抖着双腿躲在卫扬身后，“救命啊……”
　　女人一见卫扬居然护着刘正，煞气从她魂体内散发出来。
　　卫扬一摇手，“你别这么急嘛！我把他从你手下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来了结他。”
　　女人停了煞气，“你如何动手？”
　　“那还不简单！”说着卫扬一手扯出背后的刘正，“让他死也不能生也不能。”
　　说完，眼角露出狠色，指间一点，刘正便杀猪似的叫起来。
　　女人脸色终于和缓了些，“那好，我看你动手。”
　　卫扬心里叹气，手上却快速行动，一道白光拍入刘正双腿。
　　几秒钟后，刘正额头冒着冷汗，轰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地抱着双腿凄历地叫起来。
　　女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是——
　　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猛地扑到刘正身上，速度快得连卫扬都没反应过来。
　　“爸爸——”刘雯哭得伤心，但下一秒就扭头瞪着卫扬，“骗子！居然帮着女鬼害我爸爸！你还是不是人啊！？”
　　刘雯声泪俱下的控诉，骂得卫扬有些不忍。
　　刘雯骂完了卫扬，又转过头去骂女人。
　　“我爸爸哪里负了你？你凭什么要杀他？！就算是，也还有警察，你死都死了，不去投胎跑来坏人家家庭，你又做的对嘛！”
　　大概是心急上了火，刘雯居然不怕女鬼，跑上来就是一顿骂。
　　女人像是被骂的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良久，才低了声音问，“你！你是刘正和哪个女人生下来的！？”
　　刘雯也回过了神，刚才是见自己爸爸要死了，急火攻心管不了这么多。可现在，她却有点怕了。
　　“你、你管我是谁！”刘雯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快说！”女人突然变成了堆被点燃了的干稻草，噼里啪啦地燃烧。
　　刘雯毕竟是才上高一的女孩，被吓到了，嘴唇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女人却越发急切，步步紧逼，刘雯被吓得步步后退。
　　卫扬看不下去了，说，“她叫刘雯，是刘先生的宝贝女儿。”
　　女人突然没了声音，退到一旁，盯着刘雯，看够了似的才转头去质问刘正。
　　“你居然结婚了？”
　　刘正抑住痛楚，在刘雯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小雯是我们的女儿。”
　　女人愣了半晌，“不可能！”
　　“爸爸——”刘雯叫起来，“我、我怎么会是这个女鬼生的！”
　　“小雯，不要任性！她确实是你妈妈，当年……是我抛弃了她……而我一直不在取，就是因为这件事啊……”刘正叹气。
　　女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千方百计地让医生保住大人，不要小孩吗！”
　　刘正只是摇头。
　　“为什么？”女人继续问。
　　刘雯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爸爸，你、她——你们在说什么？”
　　刘正这才注视刘雯，“小雯……当初……”
　　“当初，我偶然发现你妈妈和我最好的朋友有关系，万年俱灰之下，却又狠不下心怪她。我、我只好忍着不说，想你妈妈总会回心转意的……可是，不久后你妈妈怀了孩子，出生那日我也在家，可是算起来，时间根本就不对。因为那段时间我正在别处谈一笔至关重要的生意，它关系到刘氏今后的发展，所以我怀疑你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然后就在我分娩那天，你让医生弄掉孩子，保住大人！？”女人又阴森森笑起来。
　　“唉……那天，我确实这么说了。你马上就要生产，我却焦躁难忍。要让别人的孩子，降生在我辛苦努力维持的家里，我不甘心，就告诉医生，孩子一生下来就弄死，而且要做的不留痕迹，看起来在就像是是胎死腹中的样子。”
　　“丧心病狂！”
　　“是！我卑鄙！可是，后来，在医生上手术台的前一秒，我就后悔了。我拦住医生说要大人也要小孩！可是，你却在之前，在我不知情的时候的，听到了我和医生的对话，导致了难产。”
　　女人冷哼一声，“后悔有什么用。”
　　“我、我……你、你拼去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孩子。我，我看着你去世，我还知道，你有话要说……可是我后来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让你死去，后来，我努力照顾小雯，只想弥补一点我的愧疚——也发现了，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的事实。”
　　“那又如何？”
　　“我、我后来发现，其实我不介意小雯是不是我的孩子，比起你的死，我宁愿小雯不是我的孩子！”
　　“哈哈，事到如今，你再忏悔又有什么用！”女人尖锐地笑着，一只手在微微颤抖，“当初，我听到你和医生的对话，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离婚。可是，却以为太激动而跌了一跤，以至于羊水破了。而现在，你又请人来捉我！”
　　“不是的！不是的！因为你总是不肯见我，我想和你说这些话，可是你又总不肯挺我说，每次都是要，然后我听说有位捉鬼师，很厉害，而且就住在这座城市里，我就想让他来帮我，只是想让你现身而已！”
　　女人脸色终于动容，眼睛里露出怀疑的神色。
　　卫扬也恰当的开口，“刘先生说的是实话，他让我来，只是让你显身，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女人这才压下一点怀疑，动了动苍白的唇，终是没有再说话。
　　“小延、不、你——你为什么还不去阴间？我听卫先生说，孤魂流荡于人间，是要受很多折磨的，不能见日光，甚至于每夜子时要受痛心之苦！”
　　女人摇头，“我、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对于女人终于缓了神色的话，让刘正很兴奋。
　　“刘雯，其实是你的孩子。”
　　“什么？”刘正张大嘴。
　　女人有些犹豫，“那天，我不小心崴了脚，摔倒了。你的朋友很好心的把我抱在了沙发上，可是没有想到，你正好回来看到了这一幕，并且怀疑我和他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其实我和他，根本没有什么。”
　　“那、那小雯？”刘正惊怒骤起。
　　“你说我怀孕时，你根本不在家，可是你却不知道她是早产儿。那天晚上，我早产了，就是因为听了你和医生的话，羊水破了。”
　　“怎么……会这样？”刘正喃喃，就像失去了魂的木偶。
　　女人哈哈笑，“是啊，怎么会这样！？”
　　刘雯早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拉住刘正，“爸爸，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刘正一个劲摇头，“我、我不知道……”
　　刘雯全身颤抖着，“我、我到底是谁？”
　　“孩子……你不要急，你、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女人指着刘正安抚女孩。
　　刘正也点头，“你不要乱想，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刘正的女儿！”
　　刘雯眼睛湿润了，“我……”
　　看着这一家子的误会，居然从生前到死后，都还没有消散，累人累己。
　　卫扬是无法明白，是怎么的眷念与不甘，才使得他们如此执着，连死后都不愿离开。
　　可是——亡者进入阴间，过奈何桥，进入轮回才是正道。
　　“你应该去投胎，再有一刻钟后，是这一天里最阴寒的时候，你进入阴间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如果再眷留人间，只会魂飞魄散！”
　　女人抬起头，已不复刚才的阴恨。
　　“我不怕。”
　　“不行！”刘正突然开口，“你一定要去转世！”
　　女人脸色一变，“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刚才一番话，难道全是你为了保命编出来的？！”
　　刘正摇头，“如果你去轮回，我们或许还可以在这一世或者下一世见面。可如果烟消云散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女人明显怔住了，良久才问，“你……可愿等我？”
　　“不，这句话应是我问你——可愿等我？或许要等许多年，因为我要看着小雯快乐地长大。”
　　女人的眼眶有点湿润，“我当然愿意，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一起还给我。”
　　“好。”
　　卫扬虽然不想打扰人家，可时间已经到了。
　　四点四分，正是极阴的时刻。
　　“该走了。”卫扬开口，“我施法打开地界之门。”
　　卫扬的话刚说完，手指间便幻出银蓝色的光芒，在有点过大的客厅中间，渐渐化为一道门。门后是阴森的一片漆黑，全是虚无。
　　女人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刘正，“我走了，好好照顾小雯。小雯——我对不起你，你、从小就没有妈妈……我……唉……”
　　卫扬再增一分灵力附于门上，一时蓝光几欲盖过黑夜。
　　“快走！”
　　女人深深地看了眼刘正和刘雯，有些悲伤地走进蓝色构成的月拱门。
　　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直至淹没在黑色的虚空里。
　　银蓝色的大门，光影一闪，月拱门消失了，无尽的虚空也随之消失了。
　　刘正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刘雯突然间就理解了父亲的辛苦，蹲下身安抚他。
　　卫扬的心情本来就有点闷，看了这样的场景，心里也跟着难受。
　　这种感情，他现在无法理解，但也不是否认就不存在，现在见了为情所苦的人，心里自然也跟着有点……
　　“刘先生……刘夫人已经走了……”
　　刘正这才恢复了点生气，“谢谢……钱的话，明天我会打到你卡上。”
　　卫扬点头，他有些尴尬的站了会儿，“那……我走了。”
　　刘正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今天很晚了，早上再走吧！”
　　卫扬看了看挂钟，已经四点半了。再回去的话，也很麻烦，在这里住半个晚上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你就住下来吧。”刘雯也劝他。
　　卫扬有些小小的吃惊，看来一场惊变会让人成长。
　　“那就，打扰了。”

作者有话说

　　真的，有点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