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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林屿现在很烦,各种意义上的烦,他心中冤郁始终难消,就想从姿势上让自己轻省一点,整个人呈“大字型”平铺在床上。好在苏煜房间不小、床也就跟着大,供一个成年男性舒展开来绰绰有余,但两个人估计是够呛,不过这不归他管,无论如何他谢谢苏煜走了把床让给他,还一让就是一整天。

      仰面朝天躺了太久,林屿索性翻身趴了下去,把脸埋进暖洋洋的被窝,热乎是热乎,但是没能获得他想要的温暖和踏实,他明白这一点余热是用自己的体温渲染来的,他受够了自己拥抱自己自己温暖自己,他总会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脸贴着被单,一股醇冽的草木香气扑鼻,有一说一挺好闻的,貌似是苏煜常用的沐浴露,这提醒了林屿他还赖在人家的床上,既然是苏煜的床,这让他忽然想到身下的一线温度,极有可能还混合着苏煜的热量,要知道,他今早来的时候不超过七点钟,苏煜是早起,指不定还准备睡个回笼觉呢,泡杯咖啡的功夫他就杀到,后来就是自己接踵而至无知无觉地霸占起人家的床位。刚把人气跑了不够,现在还死乞白赖地和人家的床如胶似漆,这干嘛?缺爱到连人家被窝都要纠缠不清了?

      林屿想到这淡定不了,他都有点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久留。

      正要出去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把满是皱痕的床单拍平,被子叠放整整齐齐,抖擞枕头上碎发的时候,手上有感一点余温,他精神陷入恍惚。他并不是贪恋这小小的温存,而是透过这积热,想自己跟陆川还剩下多少持续的可能。

      是的,他在江边罚站了一宿,心里尽管错如乱麻,却只有一个想法颠扑不破——他不想跟陆川到此为止,如果那所谓的引线烧到了头,他愿意割肉流血去换来一线生机。

      林屿料自己必须为接下来的事情、为他和陆川的感情做打算,如果他找个时间回去跟陆川当面认错,他们之间到底还会不会存在着那么一个未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侥幸维系,他又该怎样继续如履薄冰地坚持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当务之急只有陆川。

      有道说人如蒲苇纫磐石刚,更有道说人若草芥轻芦苇娼,可能后者要更贴合实际一点,但也不能以偏概全,他林屿还就是特例独行,真真是从“贱”如流,陆川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可不可笑。但林屿从来没想过,他一味的忍让会成为陆川看轻他的理由,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和纯粹,努力不一定就有回报,付出也不一定就有结果,生活的法则并不是非黑即白,感情里更是如此。

      林屿问了俱乐部其他人,苏煜不知去向,可他在短时间内经历过太多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根本也无暇他顾,而此时姜晓晗却打来电话,说是必须和他见上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时间,地点,林屿破天荒地同意了,他明白这一次情况严峻,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他已经在昏睡中度过了一天,期间基本和外界断联,没理由再死拖烂拖下去,无论是他的这个朋友姜晓晗,还是踩在他心尖上跳着踢踏舞的陆川,始终是他要迈过去的两道坎。

      到了约定的场所,那是一家小茶馆,林屿还是远远就看到坐在位上焦急等待着的姜晓晗,他满头金发依然耀眼,却来不及打理,平添几分凌乱的沧桑。

      环境清幽,座也是雅座,馆内还飘来戏曲的靡靡之音,只是两个人都提不起附庸风雅的兴趣来。

      大晚上来茶馆喝茶的人少,旁人寥寥无几。无须和不相关人士虚与委蛇,林屿话语直白,面上的不愉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你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姜晓晗面容羞愧,索性开门见山,“林屿,我对不住你。”

      林屿开始有点能够理解当初苏煜的心情了,这已经是姜晓晗久别重逢以来对他说过的第三次对不起,都说事不过三,也真是够了,他冷冷地说:“你的对不起在我这里一文都不值,如果你来就为了说这三个字,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别。”姜晓晗赶忙拽住他的手,“你别急着走,我约你出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跟你说,我知道你很忙,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姜晓晗恳求再三,林屿也知道就这么走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定下心来,在周围的声色犬马之中,灯光打下来,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你和陆川,到底怎么一回事?”

      姜晓晗喉咙显然不太舒服,摸着自己的喉结道:“我前段时间不是期末周结束了嘛,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无事可做,闲得无聊就天天跑酒吧去喝酒,那天正好遇到陆川。高中时期有谁不认识他啊,我一认出他就上去跟他打招呼,我是真觉得意外,他居然还记得我,我脑子一热,自然而然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我也没想到,昨天他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想见我,把我约出去吃了个便饭,完事儿我就跟着到他家里去了,然后你就,回来......”

      “所以你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去勾搭...接近陆川?”

      “我靠,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脑子坏了啊去睡你男朋友,陆川能遇上我纯属巧合,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还是那种关系,要不然就算我再色迷心窍也不可能置你于不顾啊!”

      姜晓晗虽然做了对不起自己的糊涂账,但认识多年,林屿知道他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却是好人,为友两肋插刀的事儿他办不出来,存心挖朋友墙角的事儿他是更做不出来,他还真就没那胆儿。

      林屿拿起事先有人替他斟好的那一杯双熏茉莉,非品非呷而是仰头一吸而尽,杯子砸在桌上发出轻轻一响,“我原谅你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姜晓晗忙不迭叫住林屿,“别别别,林屿,你别急着走啊,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

      原谅是一回事,讨不讨厌又是另一回事,林屿只要想到坐在对面的这位跟陆川发生过那种关系,他心里就堵得慌,自然而然不想久坐,他泼烦地说:“该说的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姜晓晗倒委屈上了,软绵绵地说:“我这不是怕你还生我气呢吗?你是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就算不能原谅我也没关系...要不然你揍我一顿,只要能让你好受......”

      林屿真是没了脾气,睨了他一眼,“从咱们认识的那天开始,我揍过你吗?”

      姜晓晗嘿嘿一笑,讨好地握起林屿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以恶报恶的人。不过我今天约你出来真的不止是因为要跟你道歉,我们得谈谈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有什么好谈的?我都给忘了。”林屿觉得姜晓晗的手很热,湿漉漉的叫他不舒服,就把手给抽了回来。

      姜晓晗抿了抿嘴唇,“首先声明啊,我这人真不至于见色起意,你知道我平时绘画人体,给我当参照的帅哥模特呢真是一抓一大把,我要真是那么猥琐,还有心思画画吗?而且我又不是出来卖的,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跟我上床,我是有原则的,安全肯定放在第一位,熟人的话最好。你可能不知道,陆川帮过我,或者说,也帮过你。”

      林屿一口热茶蕴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你什么意思?”

      姜晓晗叹了口气,“这还得从高中说起。当初,你不是突然就休学了嘛,但是你走了邝天明还在,他在班上找不到别的出气筒,就打起我的主意。我在班上本来就人微言轻,没人愿意帮我,你走了以后,那段日子,我现在都不想回忆有多难过。”

      “林屿,我现在是真的很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你胆小我胆子比你更小...”姜晓晗响亮地“呸”了几声后急忙改口,“我说错话了,你其实比我勇敢多了,跟你比起来我受的委屈算是什么呀。嗐,想起那时你身处困难,我要是和你一起揭发邝天明的霸凌,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后来就没有我那么多事儿了。自打你走了以后,邝天明就把矛头完全指向我,从前我袖手旁观的,加倍反噬到我身上,我有时候真的会爆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欺负人的事儿会发生在我身上,被威胁了又不敢和家里人说,跟学校反映更是求救无门。高考前的那段时间,我都快抑郁了,既为自己感到可怜,也为你感到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是那么坚强,我根本承受不了的事情你却能一笑置之......”

      “但是还好,我的整个高三生涯没有那么完蛋,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陆川?”

      谈到这里的时候,姜晓晗眼里有光,“没错。高考还差最后一个月,冲刺阶段,发生了一件震惊全校的事情,但你那时候已经不在学校,我估计你也不会再关心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自习结束,我吃完饭刚准备回教室自习,不巧的是在路上遇到邝天明,也不知道谁惹了他,竟然当着许多人的面拍我的脸,其实就是抽我大嘴巴。我当场蒙了,他又搡了我一把,我直接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是围观,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责他或是帮帮我,我那时候觉得好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又不准我哭,说我敢哭一个试试,然后他又开始打我,结果陆川就突然出现了,二话不说踹了邝天明一脚,邝天明也摔倒在地,陆川就压在他身上打他,感觉就是往死里打,同样,也没有人去帮邝天明或者是拉住陆川,他俩打架没人敢掺和,都只是围观凑热闹,由他们动手,我当时也是被打蒙了,旁边的人都在说什么大快人心。”

      姜晓晗说着说着咳嗽两声,他嗓子一直不舒服,“我那时离他们最近,看的清清楚楚,邝天明一直在挨打,他打不过陆川,但是我真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邝天明身上带刀,他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管制刀具,那一刀,直接把陆川的小腿捅出了一个血窟窿,当场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我吓坏了,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赶紧跑去报告老师,却没有人上来帮陆川止血,我也是笨,不知道拿衣服给他绑一绑什么的......”

      “学生私自打架斗殴不是小事,学校见再不能息事宁人,几方压力之下找来了双方家长,陆家带来的律师一口咬定邝天明非法携带管制刀具致人轻伤,力求严惩涉事学生,邝宏亮却反咬一口是陆川欺人太甚动手在先,拒不承认他儿子的错误,还把邝天明跟校园霸凌摘得一干二净,最后肯定是没有谈拢,却也无法不了了之,陆川家长索性一纸诉求将邝天明告上法庭,虽然邝天明那时没有成年,少说也已经满了十六周岁,犯了什么法都要承担刑事责任,可邝天明之所以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是没有道理,他父母还真有些靠山和本事,一场官司居然跟陆家打得平分秋色,两边都有人脉都有能耐,庭上是明争暗斗,最要命的是还都得理不饶人,邝家人怎么说?邝天明虽然持刀伤了人,也只是划伤人家的一条腿,顶多是一级轻伤,医院说了会对健康造成一定影响,但不至于造成永久性伤害,陆川是吃了亏,坏就坏在邝天明情况更不容乐观,他全身各项软组织挫伤已经可以忽略不计,陆川三拳两脚把他四肢打成了三折,按邝家人在庭上的说法,脑子都给打坏了。”

      “那后来怎么着,官司都打起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到底怎么判的?”

      “本来这场官司是很焦灼,但第二次对簿公堂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陆川的辩护人带来一大堆检举信当作证据来指控邝天明确有参与恶性校园霸凌事件,信毫无疑问是我们高中的人写的,大都是匿名,但居然也有学生出庭作为认证当面控诉,我后面听说那人还是个女的,一个女孩子家家,当着法院那么多号人声称自己被猥亵,细节都说出来了,这得要多大的勇气?好在人证物证俱在,邝家的风头是急转直下,陆川那就不能叫做寻衅滋事,更多人相信他是见义勇为,最后嘛,邝天明在获得一定医疗照顾的情况下被判处一年零二个月的有期徒刑,但那邝宏亮还是不服,简直像逮着人就要咬一口的疯狗,陆川也就没能幸免,虽然没跟着一起吃牢饭,还是被关进了少监所进行改造,具体改造多久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吧这么一闹,京城那边的学校哪儿还敢要他啊,陆川原来的高中学籍也没保住,据说他后来被家里人弄到天津去上学,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去年高考应该考完了,这会在上大学了吧?可我怎么看不出他是个大学生呢?”

      听完姜晓晗娓娓道来从前他不得而知的往事,千言万语哽住林屿的喉头让他说不了话,他以前一直以为陆川纨绔子弟更兼满脑子享乐人间才硬从按部就班的人生中翘来两年时光,却没想到陆川没能像同龄人一样上大学,竟会因为是差点蹲了大牢。这样一想,陆川不出国不深造甚至不留京,反而南下来到奕安,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做出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的选择并不容易,他来是顺便给他爸照看公司,更是为了远离京城暂避风头,可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再次跟自己重逢,难不成真是天意。

      姜晓晗就跟说书似的把这些陈年旧事告诉自己,而就是这些故事,陆川从没跟自己提及过分毫,原来陆川一声不吭,就帮他报了邝天明的一箭之仇。那道疤在记忆中都有些晃眼了,原来当时搏击比赛结束后陆川对自己袒露的腿上的伤疤,压根不是打比赛留下来的,根本就是刀疤。可为什么发生过这样严重的事情,他能忍住只字不提,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屿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他不想过度幸灾乐祸,因为陆川差点就自身难保,还受了伤;邝天明是罄竹难书,但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曾经满院风雨,时间会消磨一切,他既受了应有的惩罚,罪得其所,再追究也无意义了。

      乍一想,时间度若飞啊,连曾经判刑的邝天明都已经刑满释放了,有案底在身,他仕途的这条路肯定是无望了,前途恐怕也会是一片渺茫,也不知道邝宏亮这个做父亲的那时是以何种姿态去监狱大门口接回他那深深溺爱着的儿子?

      对面的姜晓晗说得口都快干了,他先呷了口茶,发现茶也冷了,喝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屿,“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忆深刻,现在你在场,我突然想起来,觉得非说不可了。”

      林屿的眼眸变得跟那碗里的茶一样轻盈透亮,似浅似深,“你说吧。”他已经接受太多消息,再多一点又何妨。

      话一字一句自姜晓晗嘴里蹦出,字字珠玑,“陆川在殴打邝天明的时候一直在重复——

      ‘你欠林屿一个道歉。’”

      不知怎的,空气不流了林屿呼吸都一滞,饶是刚才消化了那么多也可以当做是很劲爆的新闻,却没有这一句话来的直击他的心脏,刹那间泪水充盈眼眶,都有些烫伤眼珠子了,索性断裂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看傻了坐在他对面的姜晓晗,一个劲地给他递来纸巾。

      这世道公正难求,林屿明白,但陆川竟然可以为了他差一步身陷囹圄,不惜用鲁莽而不成熟的手段为自己讨回公道,原来他曾经甩开膀子为自己浴血奋战过,或许那时陆川还小,到底把他想的言过其实,他也可能只是为了获得内心的安宁,抑或者为了发泄,没人知道。

      让林屿热泪盈眶的是也不是陆川为他追回来的公道,邝天明的那一声道歉根本无足轻重,他哽咽就哽咽在陆川在意他,他都想穿越回去,回到那个鲜血淋漓的黄昏,他去亲口问陆川为什么要往死里打跟他毫无关系的邝天明,问他是不是对自己萌生了一丁点难言的喜欢,如果他说没有,那一定是在说谎,陆川的喜欢不会在口头上表述,所以当自己悄无声息地休学,他才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他没有办法承认,更没有办法否认,于是只能凭拳头说话,他打在邝天明身上的每一拳绝对比打他的更重,那里头饱含着迷茫和痛苦。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操蛋,穿过风风雨雨,真正相爱的人不是一定会走到最后。就算陆川心里在意他过意不去为他打了一架,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夫妻还有七年之痒,说不定陆川心里的那一点悸动早就随着过往烟消云散,要不然自打俩人在一起,他怎么会舍得一次又一次伤他的心?他们都该成熟一点往前看了,他林屿也总不至于陷入人家救一命雪个耻就要以身相许的俗套。

      林屿哭着哭着泪也流干了,他想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很矫情,也脑残,恋爱后他人变傻了,却也变勇敢了,要知道他林屿从来都是遇事不决遇事奉行鸵鸟政策的人,可他今晚只怕做梦都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亲自去捍卫一回陆川,让他知道自己也很坚强可以依靠,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不是女人,更不是什么东西。

      姜晓晗也确实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咳咳,我想我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总之吧,我就是看在陆川高中那时候帮我惩治邝天明替我俩出了口恶气的份儿上才毅然决然答应跟他419,他也无非就是图我一个老熟人儿顺眼,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下你可以睡得着觉了吧?”他见林屿有破涕为笑的苗头,这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他一连灌了自己好几口茶水,都当成凉白开喝了。“林屿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真的快要吓死了,我从来不知道陆川居然有那样的一面,我更没见过那样的你。哎哟,嗓子疼,不说了,让我缓缓......”

      林屿把目光坠在他轻微凸起的喉结上,关切道:“你昨晚...还好吧?”

      “哎,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第二天起来发现喉咙肿了,说话还好,吃饭的时候真的痛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约你去那家餐厅,我晚饭还没吃呢,说实话现在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是只能喝点水。”

      林屿看他难受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辛苦你了。”

      姜晓晗听了脸色都绿了,眱着林屿说:“林屿,你现在可真会安慰人。陆川和我昨晚没有真的做,这你放一百个心,要不然我也走不动道啊。你下去以后,他让我继续给他口,口出来就算完事儿,然后就让我滚了,我下楼就正好遇到你,还好你没走,不然我真要走路回去了。”

      林屿其实挺诧异的,陆川居然没跟姜晓晗上床落实那种关系,难不成真碍于他的情面?只做到那种程度陆川怎么可能满意,姜晓晗走后陆川在楼上打打砸砸,无非也就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好让他上去跟他认错,可惜陆川还是不够了解他林屿,他不会去逞愚勇,当时躲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遂他所愿。

      姜晓晗接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簇新的大红人民币,“喏,还给你。”

      林屿没有伸手去接,“你不是说自己最近花钱凶没钱了吗?”

      “我问同学借的。”

      林屿蹙眉,“你都到借钱的地步了,也别乱花了吧?你爸妈挣钱也不容易。”

      姜晓晗把手摊在桌上,“我还你钱你还不乐意了?你是不知道,我爸妈除了给我学费,几年都不管我了,我的生活费都是自己一张一张画稿凑活来的,我自挣自销怎么了?再说了,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出去吗?”软绵绵的愠怒攀上了他的脸,他气鼓鼓地说:“就冲你刚才那句话,今晚的消费咱俩必须aa,我不请客了,省钱。”

      他这种人生气一点摄人的威信都没有,林屿把刚刚送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张红钞又推了回去,谈笑着说:“这家店看起来就高大上,人均消费不会低,这是我的那份儿。”

      姜晓晗顿时有些为难,他们充其量也就温了一壶茶,水都没添,又是大晚上,再怎么着也花不了200块钱啊,但他手上又紧的很实在缺钱,都怪上一单的老板太抠门拖款拖到现在,不然他不至于在朋友面前这么蹇厄。

      他最后还是默默重把钞票塞回腰包,一抬头发现林屿侧颈看向窗外,单手撑着下巴,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像是一块着色的幕布,这样一看林屿身在其中,还真有些许意境。

      换做旁人看到也就算了,但身为艺术生的姜晓晗天生拥有捕捉美的细胞,他几乎是立刻感到手痒痒,有想把林屿给画下来的冲动。

      林屿一扭头看见姜晓晗如饥似渴地盯着他看,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叫了声姜晓晗的名儿。

      姜晓晗差点垂涎,不好意思地拿手碰了碰头,“林屿,我发现你现在变得真是越来越性感了。”

      怎么带这么夸男人的,林屿脸上都快挂不住了,“性感不是这么用的吧?”

      “我是艺术生,文化课差点不奇怪吧?但是我觉得我说的也没错啊,你就是很性感啊!首先你长得清俊,是这么个词吧?不很精神但也是唇红齿白的,人又瘦瘦长长,眼睛下面还有颗刚刚好的泪痣,很像那种钓系的美人儿,你刚才那么一哭,还有种我形容不出来的破碎感,可能是我最近在做的课题就关于金发缪斯,我特别迷恋各种亮色发系垂泪的神女,你估计是不懂,但你是有那份气质在身上的。”

      林屿睃一眼姜晓晗的满头金丝,“所以你是有感而发,就把头发给染了?”

      “那倒不是,我一上大学就染了,拜托,我审美一直在线的好吗?我觉得金发特别适合我。”姜晓晗一转话锋,“就没人跟你说你也很适合金发?”

      林屿摇头,“还真没。”

      姜晓晗都惊呆了,“那你就没染头发的打算?这年头给头发上个色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我家小区楼下专门给老头老太太理发的店都提供剪染烫一条龙服务呢。欸,我这儿刚好有一个常去的理发店,我头发就是搁那儿染的,你需要的话我带你去,看在我的面子上有优惠哦。”

      林屿狐疑地看着他,“你不能是哪个理发店派来的卧底吧?”

      都是朋友不丢人,姜晓晗没藏着的必要,索性大大方方承认,“这不是身兼数职,需要养家糊口嘛,技多不压身呐。”

      林屿借机揶揄道:“你糊的是哪门子口?”

      姜晓晗也开始走荒腔,“你的悠悠之口。”他特地把尾调拖老长。

      俩人打了个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姜晓晗提到的那个理发店。

      林屿从没说过自己抗拒把头发染成其他颜色,只是他早已习惯一成不变,也不曾有哪一股驱动力唆使他自内而外的革新,可在姜晓晗声情并茂地给他介绍宣传册上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色彩的时候,林屿脑中突然蹿过一幅场景,记起他在高中有一回不小心看到陆川手机屏幕上的墙纸,陆川还对他发火来着,三年过去了,他现在就依稀记得这么个事儿,连当时陆川对他说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忘记了,那张壁纸他也记得很模糊,一个女的还有陆川,只是那女的貌似也是金发来着,金发女郎嘛,他现在就记得这个。

      现在对他龇牙咧嘴笑着的姜晓晗也是金发,难不成陆川是对金发那套有什么偏爱,搞什么特殊?

      因一人而择发色,林屿明白自己的想法可能有失偏颇,过于荒谬,过年他妈要是见他把头发给染了,要身边没带治疗高血压的药还真有些麻烦,曲叔也许不会说什么,青青可能会拍手叫好,小孩子就喜欢光鲜亮丽的,五彩缤纷就更好了。

      姜晓晗见林屿犹豫不决,还以为他是被册上大同小异的色号给晃花了眼,就想着帮帮他,“想好了吗?要不让我给你评估一下,你皮肤比我都白,虽然深色系反差会更大,但浅色系更柔和也更贴合你的个性,我看白金色最适合你了,让我在脑海重勾勒一下......哇,你要是真染了,绝对是全场的焦点,没人比你更适合金发,相信我,我可是搞艺术的!”

      “只要不成为全场的焦点,你怎么染都行,我相信你。”林屿木讷地说,他真不想自己出个门儿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被人乱看。

      “哎呀我那不是打比方吗?”

      朋友来捧场,这单生意自然而然成了姜晓晗的囊中之物,工资跟业务挂钩,谁来抢他真要跟谁急,他一面准备着染发用的工具,一面顺着林屿的话说:“那你就换种思路,格局要打开,你可以理解成让自己变得更好看,让自己变帅,这总没错吧?你别皱着眉啊,我把你带来的,还能坑你不成?保管你染完之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子见了都爆胎!”

      说真的他俩这么几年不见,姜晓晗市侩了不少,一看就是没少摸爬滚打更没少溜须拍马,简直和那时的他判若两人,不过人都会变,这本无可厚非,只要能问心无愧,把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强。

      那开发水儿的味道真不好闻,林屿微微皱了皱鼻,接着浅浅地笑着说:“能不能爆胎就靠你了姜托尼。”

      姜晓晗卯足了干劲,“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熟人陪伴,染头发的过程也不难熬,等再把头发一洗一吹就算大功告成了,林屿透过发廊的半身镜端凝着自己,若白似金的碎发在打下来的灯光中烜耀,倒真与他冷白调的皮肤互成互就交相辉映,整个人像是焕然一新,姜晓晗惊叹连连,毫不吝啬地宣称这是今年经他手染发的客人中最成功的一位。

      就是不知道这样愿意改变成全新的他,陆川喜欢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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