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桃痕》夏闰五

3、第 3 章

　　　　寄信的提议被他拒绝后，赵翎舔着嘴唇，视线缓缓下移，盯着涂九世脖子上露出的一截金灿灿的项圈说：“那你就将这金项圈抵押给我吧。”

　　“不......不行。”

　　摸底摸了个大概，赵翎见涂九世胆小怕事好拿捏，又不是皇城富家权贵中人，于是他说话也不客气了：“既如此，那我只能报官了。”

　　一听要报官，涂九世更慌了，若是报了官，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祖母到时候也定会知道，要是祖母气出个好歹来，那真是不孝至极，那些人本就看不起关王府，要是因为自己让整个王府蒙羞，那涂家就成了笑柄了。

　　“我还有个办法。”赵翎抬起涂九世的下巴，一副如狼似虎的神情看着他说：“你若是留下来服侍我，让我舒服了，那这账就一笔勾销。”

　　涂九世一巴掌打掉赵翎的手，他惊恐地退到墙角，怔了一会之后，他怒道：“你报官吧！啊！”

　　“报官都是便宜你了。”赵翎嗤笑一声，转而又坐回椅子上，他扭头朝屋外喊了一声：“进来！”

　　几个妈妈围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小丫鬟用手帕遮着脸，眼睛都哭肿了，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这丫头自小在这宅子里养大，前几日还许了婚，配了小子，再过不久就要成婚了，你竟然......”赵翎指着涂九世怒不可遏。

　　涂九世望了望赵翎，又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他没听明白这小丫鬟许婚配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正疑惑着，就听见一个晴天霹雳。

　　“你这个禽兽，昨夜差点玷污了她！”

　　“什么？”涂九世吼了一声，整个宅院估计都能听见，他觉得匪夷所思，她明明对女孩子不感兴趣，怎么一喝醉酒就转了性呢？

　　小丫鬟也大声嚎哭了起来。

　　“你还不承认！她名声被你毁了，嫁人都嫁不出去。”赵翎气得说话时唾沫星子乱喷。

　　“我不活了。”小丫鬟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墙上撞，她身后的妈妈们到底是没拦住，小丫鬟头上撞出一个血包，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妈妈们紧忙将小丫鬟抱起去找大夫，赵翎命人将院子里里外外看守严实，绝不能让涂九世跑了，临走前，赵翎站在屋门前，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等到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昏暗的屋子里，涂九世裹着被子缩在墙角，他四肢冰凉，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涂九世猛地抬起头，后脑勺直接磕在墙上，疼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只温暖又厚实的大手在他脑后揉了揉，那人窝在涂九世身边一边揉一边念念有词：“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子义乖，子义乖，子义乖乖乖！”

　　涂九世心想又是这个赵子义，可不知怎的，被他这么揉着揉着，似乎还真的有些效果，他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子义是你，不是我。”涂九世将脸埋在被子里。

　　“我知道子义是我，我姨娘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

　　涂九世突然撅起脑袋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来的，外面的坏人都在睡觉。”

　　涂九世瞬间站起，靠在他身上的赵子义失去支撑倒在涂九世扔下的被子上，涂九世想，此等良机，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正当他要开门时，他脑子里突然闪出小丫鬟的脸，犹豫的手最终没将门打开。他若是跑了，那就是心虚，到时候若真上了公堂，就怎么都洗脱不掉这冤屈了，更何况小丫鬟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的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他也想等小丫鬟醒来之后当面问她来龙去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

　　“你不能走！”赵子义从身后抱住涂九世，双手贴在涂九世腰间肌肤上，把他痒得扭个不停，

　　涂九世灵机一动，倏地蹲下，像条鱼一样滑出了赵子义的怀抱。

　　“我不走。”涂九世又钻进角落的被子里。

　　“我爹爹喜欢你。”赵子义靠在他身边，他害怕涂九世逃走，一只手揽在他肩上。

　　涂九世又困又饿，他没有力气甩开赵子义的手臂，有赵子义在身边反而还安心些，他也就随他去了，他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爹是个大坏蛋！王八蛋！大□□！”

　　“我爹不是坏蛋，屋外那些人才是。”

　　“嗯......”涂九世敷衍一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涂九世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屋内没有赵子义的身影，仿佛是做了一个梦。涂九世朝屋外守着的人询问小丫鬟的情况，但没有一个人理他，到了中午饭点时，有两个小厮来送饭，还送了一套衣袍和一双鞋子，涂九世见人就问小丫鬟怎么样了，可那两个小厮面无表情地进来，放下东西之后，又面无表情地出去，一句话都不说。涂九世瞧着那一盘饭菜馋的不得了，他才不会耍性子，闹绝食，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吃饱吃好，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吃饱了饭，他又将衣服鞋子穿在身上，毕竟他也不想整天光着身子晃来晃去。

　　屋子外天色渐渐暗淡，方才小厮又送了一轮饭菜，涂九世还不饿，他想着晚上当宵夜好了。今天这屋子就只有小厮送饭进来过，没见到赵翎，不过也好，见到他涂九世就犯恶心。发呆到半夜，涂九世躺在床上假寐，他听见轻微的开门声，不用猜就知道是赵子义。

　　“你睡了？”赵子义压在涂九世身上，双手撑在枕边，直直地盯着他看。

　　涂九世一睁眼就看见赵子义傻乐的脸，他暗忖赵子义要不是个傻子就好了，他不耐烦地说：“你起开，你怎么总爱骑我身上呢？”

　　“我们来骑马马好不好？你当马。”赵子义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马马兜兜骑，骑到了嘎嘎去......”

　　涂九世被压得动弹不得，无奈地闭上眼：“不玩。”

　　赵子义扒开涂九世的眼皮，眉眼飞舞着说：“可好玩了，姨娘总陪我玩。”

　　涂九世想要拍掉赵子义的手，但手被压在被子里抽不出来，他急得张大嘴巴作势去咬，赵子义被他逗笑了，他还故意把手伸在涂九世嘴边，涂九世要咬下时，他又瞬间抽回去，涂九世简直快要气疯了，赵子义这个傻子竟然在逗他，涂九世吼了一声：“去找你姨娘陪你玩！”

　　本来笑得灿烂的脸忽然就冷了下来，赵子义爬到床边坐着，他嘟囔着说：“姨娘不在了。”

　　涂九世见他这副可怜样又心软了，他也坐了起来：“对不起啊，我不该吼你的。”

　　赵子义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涂九世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低声念着：“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脑子不清楚，不生气不生气。”

　　半天不见涂九世来哄自己，赵子义只好又转过头来，他面含委屈地说：“姨娘被太太卖了，这个屋子以前是姨娘住的。”

　　“难怪你总爱往这里跑。”

　　“以前是因为姨娘，现在是因为你。”

　　涂九世有些意外，问道：“因为我？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赵子义说这话说得不假思索，倒把涂九世给说愣了。

　　屋内没点烛火，只有窗棱间透进来的月光，赵子义借着微光看见涂九世身上穿的衣服，他凑过去摸了一把，羡慕地说：“你换新衣服了。”

　　赵子义身上的旧葛衣虽然破破烂烂，但还算整洁，这点让涂九世对赵子义有了一点改观：“你身上这件衣服穿多久了，你就这一件吗？”

　　“姨娘会给我做新的，姨娘走了，没人管我。”

　　一时间，涂九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虽说自小父母离他而去，由祖母抚养长大，但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关王府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王府外的人有些讨厌。他自懂事起至今，只有修仙的时候遇过坎坷，和赵子义一比，他俩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是馒头吗？”赵子义指着桌子上饭菜，那本是涂九世下午留着当宵夜的，但是被赵子义一打岔，就忘记吃了。

　　“是。”

　　“哦。”

　　安静了一会，赵子义又问：“那是炒鸡蛋吗？”

　　“是。”

　　“哦。”

　　又安静了一会，赵子义问：“你不吃吗？”

　　“你想吃就给你吃吧。”

　　“好！”赵子义跳下床，奔着那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就去了。

　　“他们不给饭你吃吗？”

　　赵子义咬了一大口，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太少了，我总是吃不饱。”

　　夜深了，赵子义在桌边狼吞虎咽，涂九世则躺在床上，他听着赵子义吞咽的声响，只觉得安心，没一会就睡着了，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是带着笑睡着的。

　　等天亮了，屋里又只剩下涂九世，桌子上的碗碟干净得像洗过一样。今天是涂九世被关在屋子里的第二天，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中午照常有小厮来送饭，涂九世对小厮提了一嘴，说之前送的衣服小了一点，再送一套大一点的，小厮还如昨天一样脸上表情没什么起伏，涂九世没抱什么希望，可是出乎意料的，下午送饭的时候，小厮送了一套黑色衣袍来，涂九世试了试，他穿起来大了不少，但有人穿着刚合适，衣料虽然是普通的葛布，但毕竟是新衣服，穿起来还挺舒服，饭菜涂九世依旧没吃，他又留着当宵夜，但不是给自己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