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桃痕》夏闰五

14、第 14 章

　　　　“我半路钱袋掉了，正好在码头遇到华浓哥，若不是华浓哥，我连饭都吃不上。”涂九世略去了在赵宅的经历和船上遇到水匪打劫，免得奶奶忧心，“我回来的船资都是找华浓哥借的，还没还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钱，奶奶瞪了涂九世一眼，正要吩咐管家拿钱，陆华浓却开口婉拒了。

　　“老夫人不必了，我和殿下师生一场，一点小钱而已，不必挂怀。”陆华浓转而对涂九世问道：“殿下明日可有空吗？”

　　涂九世不知他突然一问是何用意，只得老实点头答道：“有空，华浓哥有什么事？”

　　“我想着和殿下多年未见，不知殿下如今书读的如何，明日可否赏脸一聚，一呢，是为叙叙旧，二呢，我也正有空，可以指点殿下一二。”

　　涂九世见他的理由正当，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是好。

　　“去吧。”奶奶替涂九世答应了，“你在府里也没事，出去玩玩也好。”

　　涂九世只得木讷地点点头，还偷偷瞄了赵子义一眼，见他脸色正常也就放心了，其实赵子义牙都要咬碎了。

　　奶奶客套道：“陆秀才在府里用了膳再走吧。”

　　陆华浓推辞说：“多谢，不过在下也才刚回城，家中多事尚未处理，等将事情处置妥当了，改日再来王府给老夫人请安。”

　　“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奶奶给管家使了个眼色，“送一送陆秀才。”

　　陆华浓走后，奶奶替涂九世捋平了褶皱的衣领，温声说：“既然回来了，先去给你爹娘问个好吧。”

　　涂九世点了点头便走了，赵子义也不敢呆站在原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涂九世见他跟上来，忙拦着他说：“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别跟着了，我叫下人带你去房里，你先休息休息吧。”

　　赵子义不肯，执意要去：“总是要先去拜见岳父岳母的，不去岂不失礼？这点教养我还是有的。”

　　涂九世无语地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奶奶的意见，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奶奶的允准，涂九世领着赵子义便走了。

　　奶奶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很是宽慰，看来从小宠到大的孙儿心里有人了，她知道涂九世若是不愿赵子义去，自然是问都不问就会拒绝的，既然他问了，想必他是愿意的。

　　“关王！你竟然是王爷，那我是不是还要尊你一声殿下？”赵子义揽在涂九世肩头打趣道。

　　“你想叫就叫，不想叫就别叫，又不是什么好名号。”

　　“你是王爷，那我是什么？”赵子义挠着下巴想了一会，“我是王妃呢？还是王夫呢？”

　　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涂九世甩下赵子义的手，骂道：“你别贫嘴了！”

　　“王爷......”赵子义做作地喊了声，他还觉得不过瘾，又喊道：“殿下......关王殿下......”

　　涂九世不堪其扰拔腿就跑，他在前面跑，赵子义在后面追，一边追嘴里还喊个不停，这下让府里的下人们开眼了，他们的关王殿下何时有过此等窘态。

　　两人你追我赶，到了祠堂门口，赵子义瞧见牌匾，不禁问道：“不是去拜见父亲母亲吗？怎么到祠堂来了，许久不回家，你走错路了？”

　　“我爹娘在里面。”涂九世脸色没有起伏，他也没怪罪赵子义的玩笑之言，“进去吧。”

　　赵子义隐隐察觉出不对，他跟在涂九世身后进了祠堂，见到满墙的牌位，只觉得沉重。

　　“我爹娘在那边。”

　　涂九世将父亲涂八世和母亲蓼清玄的牌位指给赵子义看，他看到赵子义脸上的表情都呆愣住了。

　　“九世，抱歉，我刚刚......”

　　涂九世浅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让他别放在心上。

　　赵子义内心五味杂陈，涂九世取了香点燃，分了一半给他。

　　涂九世拜了拜，转头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心疼你。”

　　以前别人知道涂九世父母早逝之后，总是以一副可怜的眼神看他，心疼他的就只有奶奶，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赵子义。

　　赵子义眼神坚定，涂九世知道他是认真的，心中自然是感动的，可他不想让赵子义看出来。

　　“心疼我啊，你可别，我自小穿金戴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耍的是奇珍异玩，出门坐的是五乘马车，进了府几百名下人服侍，不知道有多享受呢。”涂九世将香插进香炉中，走到赵子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赵子义任由他炫耀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想着只要涂九世开心就好。

　　涂九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道：“列祖列宗在上，爹、娘，孩儿马上又要成仙了，之前虽然做过神仙，但是只做了五天，可是只要我把贡钱交上去，我就能飞升，就又是神仙了。

　　老祖宗，您立下祖训要涂家世代子孙以成仙为己任，说句对列祖列宗不恭敬的话，从老祖宗开始，到我爷爷，再到我爹，没一个得偿所愿的，可到我就不同了，这夙愿由我来实现，列祖列宗没有完成的事儿，由我来完成，列祖列宗就安心看着，我，儿孙涂九世，定会光耀咱涂家的门楣！”

　　赵子义将香插好后，跪在涂九世身边，双手合十道：“涂家列位先祖在上，孙儿名叫赵子义，是涂九世的丈夫。”

　　涂九世嫌弃地看着他。

　　“爹、娘......”

　　涂九世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那是我爹我娘，你喊什么？”

　　赵子义不假思索地说：“我们成婚了，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爹娘......”

　　“我不认你那个爹。”涂九世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赵子义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为夫听你的。”

　　涂九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给赵子义占了便宜，他立马起身，走到祠堂门口时，听到赵子义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涂家先祖在上，爹娘在上，请受儿子赵子义三拜，我在此起誓，日后一定照顾好九世，好好待他，保护好他，九世交给我，请列为祖先放心、二老放心！”赵子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切都被涂九世看在眼里，他忽然了悟，原来幸福是唾手可得的，不觉就看呆了。

　　赵子义弹着涂九世的脑门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涂九世捂着额头转头就走了。

　　两人出了祠堂，涂九世让下人带赵子义去客房，谁知赵子义又闹了脾气。

　　“我不睡客房。”赵子义将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有下人在旁边，涂九世耐着性子问：“那你要睡哪？睡院子里？”

　　“去你房间，我要和你睡一起。”

　　站在一旁的丫鬟一听此言，双眼立即睁大，竖着耳朵听着，还时不时偷看两眼。

　　“不行。”涂九世不想由着他，因为他知道赵子义是个得一寸进一尺的主。

　　“怎么不行？我们都成......”

　　婚字被涂九世活生生给瞪没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涂九世还有事要和奶奶商量，他临走前吩咐了丫鬟一声：“带他去客房。”

　　两人分开后，涂九世到了奶奶的屋里，奶奶正饮着刚送进王府的消暑茶

　　“和你爹娘请过安了？”

　　“请过了。”

　　涂九世贴着奶奶坐着，为她捏肩捶背，奶奶茶碗中的茶水都被他的力道给抖了出来。

　　奶奶放下茶碗，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直接问道：“有事？”

　　涂九世满脸堆笑，“没事，就是好久没看到奶奶，怪想的。”

　　奶奶被恶心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骂道：“你个龟孙，憋着什么坏呢？有屁快放！”

　　涂九世故作为难道：“哎呀，就是请奶奶帮我找个人。”

　　“谁呀。”

　　“天都城有一个名叫赵翎的商贾，他以前有个姨娘，叫王娣娣，请奶奶帮我找一下这个王娣娣。”

　　奶奶在脑中想了半天，她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况且还是在天都城，她不禁疑惑道：“她是谁？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赵子义的生母。”

　　奶奶哦了一声，这下她就想通了，原来是为了那个傻小子。

　　“王娣娣生了赵子义之后就被赵翎发卖，不知道被卖到何处，因为赵子义小时候......”涂九世指了指脑袋，“这里有问题，前段时间才变好，现在已经是个正常人了，聪明得不得了。”

　　奶奶又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脸上作难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若是在海阴城中找人还好说，那可是天都城，又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这不等于是要翻遍大赢的每一处角落吗？这其中的人力、财力、时间缺一不可，这王娣娣真有那么重要？”

　　“对赵子义来说很重要。”涂九世抱着奶奶的手臂撒娇道：“奶奶，就是因为太难找了，我才来求您的，奶奶这么厉害，即使再难找，对您来说那不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奶奶将他推开，懒得瞅他，“行了行了，别在这吹马屁，我问你，赵子义是为了找他的亲娘，那你呢，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来求我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