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契约十八选》精神状态领先

5、《关于探索魔鬼爱之极限的报告》之一

　　【关键词】狗血、狗血、狗血
　　阿莫尔，寓意“爱”。
　　承担这个名字的人类，在人生的二十余年间，不遗余力地探索着“爱”之存在。一切力所能及的时间、地点、对象，一切力所能及的信息渠道、剧情设计和心理学研究……阿莫尔以比肩学者的精神孜孜不倦地为证明“爱”而活着。
　　身为此项目的研究者，阿莫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皮肤白皙如象牙，五官精致得像古罗马雕塑。他笑起来的时候，金色卷发透出日辉，简直是小天使从油画里走了出来一样。可阿莫尔的项目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最糟糕的是，经历了数次堪称人财两空的失败后，他快要得出否定这个项目本身存在之意义的结论了——
　　“爱”其实不存在。
　　阿莫尔无疑是个敬业的“研究者”，他为了得证结论，穷尽了一切手段，也包括超自然的那些。抱着“如果连这样也不行那就自尽”的想法，他召唤了魔鬼。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魔鬼长成圣典插图里那样的准备了——他一开始就坚信“爱”可以跨越种族和相貌。好在，魔鬼呈现人类绅士模样，以阿莫尔的专业水平判断，是“能撑过两轮选秀海选”的等级。
　　目前为止，进展超常顺利。
　　魔鬼交叠双腿坐着，指尖隔着皮手套沿茶杯边缘游走，撑着下巴沉默着。如果他再幻形出尾巴，那条尾巴一定会是百无聊赖地在空中绕着圈了。
　　根据以往经验，阿莫尔迅速将对方科学归类。他趴伏在地上，楚楚可怜地啜泣道：“魔鬼大人，很抱歉打扰您，但我实在别无他法，不得已才麻烦您屈尊到此，只为实现我那小小的、卑微的愿望……我不奢求您真的实现我的愿望，只要它不会污染到您的耳朵，我就十分感激……”
　　“说吧。”魔鬼微微皱眉道。
　　“可是，可是……”阿莫尔浑身显然一激灵，额头抵地，颤抖道：“我真的很愧疚，或许连一开始有这种愿望就是我的罪恶……”
　　“说便是。”魔鬼语气有些不快。
　　阿莫尔小心试探说：“您真的保证不会嘲笑我的愿望吗？您真的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吗？”
　　魔鬼叹了一口气。“什么样的愿望我都听过。交易而已，速战速决吧。而且……”视线扫过阿莫尔暴露给他看的头顶，他说：“你也没必要做出这种姿态。”
　　阿莫尔压下笑容，使劲眨眨眼挤出欲坠的眼泪后，才抬头并激活了“表情_4”。“我想请您……和我谈恋爱！”语调起伏如歌，重音明确有力，辅有气音点缀，外行人要么在感动之余隐隐觉得异样，要么觉得这是一位极多情的人。
　　可魔鬼之前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交易呢？
　　“哦，老天，求求你杀了我的父亲让我好能继承遗产吧！”咬牙切齿地。“大人，杀了主教一家，让我继位吧！”狂热且贪婪地。“我想获得能隔空取人内脏的能力。”冷漠又阴狠地。“带给我无上的财富吧！！”发言者是刚输完，且自愿被砍下一根小指的“前”赌徒。“魔鬼！拿命来！！”这样喊着，圣水就浇过来了。
　　所以，乍一听见阿莫尔饱含激情的请求，魔鬼足足愣了十多秒。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后，他试图确认道：“你说什么？”
　　阿莫尔坚定道：“我想请您和我谈恋爱啊！”
　　魔鬼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人有病吧？”，而是切实考虑了这件事的可行性——职业习惯使然。仔细想想，契约内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限制。也就是说理论上，他可以接下这个请求。但他反而退却了，因为他在“杀人越货劫财”一类的事上是专家，对恋爱可是一窍不通。接下委托后，他要怎么做？怎样才算是达成目标？一片茫然反而令人恐惧。
　　可要是就此放弃，更有违他的职业精神。如果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他现在就不会是“杀人越货劫财”领域的专家了。
　　带着小心谨慎的态度，魔鬼轻轻发出一声“嗯”。
　　“太好啦！”阿莫尔喜极而泣，直接上前抱住了魔鬼。魔鬼却身子僵硬成木头了。他下意识想将阿莫尔击飞，再一只脚踩上去让对方动弹不得——如果是自己熟悉的交易的话，确实该这样。可这回不一样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想起来阿莫尔应当是相关专家，便决定先让他主导一切，自己再慢慢学习。
　　这回是阿莫尔感到不对劲了。他承认自己的行为有试探的意图，可正常人也不会在刚见面的情况下，就接受一个人两只手环过自己的胸膛，还将头埋在自己的肩窝里吧？虽然对方确实不是正常“人”就是了……阿莫尔有些探不出深浅了，他决定先退一步，初次行动不能将自己的人设发挥空间定得太紧。
　　双臂滑下魔鬼的身子，阿莫尔扯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那先正式认识一下，魔鬼先生？你叫我阿莫尔就行，阿莫尔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魔鬼一板一眼地说：“如果这个契约一周内就能完成，你直接叫我‘魔鬼’也无妨。如果两周以上，四周以内能完成的话，叫我普利姆；如果四周到半年期间能完成的话，叫我奥托尼；如果半年以上，一年以内能完成的话，叫我特提斯；如果一年以上才能完成的话，叫我夸特姆。”
　　阿莫尔说：“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不过魔鬼先生你居然有这么多名字吗？哪个是你的本名？”
　　“不，这些都不是我的本名，只能算是一种分类方法吧。”他警惕地抬眼审视阿莫尔，“你要我的本名做什么？”
　　阿莫尔大大方方地迎着目光，仍旧笑容可掬。“当然是因为我们在恋爱呀！我不想用什么冰冷的代号去称呼你，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存在本身。我一直觉得呀，爱人的名字就像是爱在我们心中的形状，只要念出来，心就像雀儿唱起欢快的歌……像某种魔咒似的呢。不过我也听说魔鬼们好像忌讳被知道真名，没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假名，只要你承认那代表你，只要你能做到……”
　　不知不觉间，阿莫尔的小臂再次环上魔鬼的脖颈，他半敛着眼，在魔鬼耳旁轻轻地说：“我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能来到我身边。”
　　魔鬼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拧着脸像在用力思考，置于腿上的手也不禁发力。良久，他目光坚定道：“叫我昆塔思吧。”
　　“呃，好吧……”阿莫尔见魔鬼眼中清澈，只有解决难题后的自信，自觉有些没趣地松开了小臂。阿莫尔有个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缺点：一旦感觉没趣了，他会毫不在乎对方感受地彻底放手一会，这或许是他频频失败的原因之一。就像现在，阿莫尔松手后再没什么动作，反而开始一声不吭地收拾起法阵和桌子上的药瓶来了。
　　魔鬼有站起来帮忙的冲动，在遥远的记忆里，他的父母就是这样做的。比起那个，心中却急躁得很，和曾经一次委托时类似的心情：他刚要从目标嘴里获知密钥，对方就被大卡车撞飞了。对方若直接死掉，他可以立马上报；对方若活着，他能极端一点以得到答案。但对方偏偏半死不活，足足一个月后才醒。他现在就好像又回到那一个月中了。
　　魔鬼站起身，“之后我应该怎么做呢？至少应该在现实中见一面。”
　　“啊，我现在居然在做梦吗？”阿莫尔说。
　　“是的，所以其实你也没必要收拾。”
　　阿莫尔手下动作不停，“呣……今天是星期天，那就星期一早上见，可以吗？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地址了。对了，如果来的话，可以顺路带一束花吗？谢谢啦！”
　　魔鬼问：“‘早上’是指早上八点吗？”
　　阿莫尔笑道：“可以啊！”
　　魔鬼笃定地点头，“嗯，到时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