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红鸾（双重生）》云知予

35、增援

　　前厅布置的和宗庙差不多，沈确与魏王慕廷之一左一右立在高台之上。
　　慕廷之受沈确相邀为沈砚初赞冠。
　　余下宾客位左，慕家人同沈家人位右。
　　如此安排，可见沈慕两家的姻亲之好。

　　沈砚初一袭靛蓝色绫缎袍子，墨发高高束成发髻走来。
　　上至几步台阶上站立，叩天地，祭祀宗庙，拜父母。

　　而后沈确立于一侧同沈砚初为今日所到宾客见礼。
　　锣鼓喧天，在赞者的高唱祝辞下，方行加冠之礼。

　　沈砚初直立，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直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然后直起上身，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1】

　　赞者高唱，“一加加冠，请大宾！”
　　魏王慕廷之一袭盛装锦袍走上前来。

　　一加冠，始加淄布冠。
　　黑布制成的冠，古时加淄布冠象征着青年从今往后就有了政治权，同时告诫青年不要忘本，不能忘记先辈们创业时的艰辛。【2】

　　赞者高唱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3】
　　祝毕。

　　慕廷之道，“冠者，礼之始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4】

　　他从有司的盘中捧过黑色淄布冠，沈砚初一撩衣袍，长身跪在他身前。
　　将淄布冠为他带上。

　　赞者再次高唱，“二加加冠！”
　　......

　　“三加加冠！”
　　赞者再次高唱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5】

　　直至三加加冠，慕廷之捧过有司盘中的白玉莲花玉冠，玉簪慢慢穿入玉冠底部的孔中。
　　冠礼成。

　　沈确笑着上前，朗神道，“既加冠，请魏王为我儿赐字。”
　　赞者将一早备好的笔墨纸砚呈上，宣纸平铺在桌案前，所有人都静候魏王会赐何字。

　　“报......”
　　侍卫尖锐的呼喊声打破此时的静谧，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三人皆是一袭墨色劲装大步前来，手中紧握着御林卫那金灿灿的腰牌。
　　为首之人高呼，“陛下手谕，魏王慕廷之即刻点兵八万北上增援......”
　　说着将密函双手呈上递到慕廷之跟前。

　　众人大骇，北境战局该是有多凶险，如今竟然需要西境北上增援。
　　慕枫一怔，今生的北上增援竟提前了这么久。
　　慕兮更是浑身一震，北上增援，那阿砚要上战场了么。
　　那梦境会成现实么。

　　慕廷之接过密函，背对着众人将其拆开，一目十行扫过信笺，瞳孔猛然收紧，沉着声音回道，“诸位放心，本王已备好兵马，明日卯时，大军便会赶赴北境。”
　　他没想到，短短半月，北境居然连失两城。

　　言罢慕廷之立即吩咐慕枫慕言回军营整顿，明日一早拔营。
　　骤然间的转变，台下众人都乱了心神。

　　沈确上前站在慕廷之身侧，二老视线一对，又望向一侧站立的沈砚初。
　　所有人目光再次落回沈砚初身上，他拱手一礼，“请王爷赐字。”

　　慕兮立在原地，粉嫩的指尖紧紧攥着裙摆，如今这局势，父亲会为沈砚初赐何字呢，她愣愣望着。

　　慕廷之大手一挥，在纸上落下两字，字迹铿锵有力，藏锋蓄势。
　　沈砚初，表字“宴清”。
　　“愿你此行，为国安定，为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慕兮愣怔地退却一步，这是父亲和沈伯伯对阿砚的厚望，北境一行，阿砚必是要去的了。
　　可那梦......
　　阿砚惨死在城楼之上的景象，再次萦绕在她脑海中。
　　......

　　“兮儿，兮儿，你可有何不适？”
　　冠礼已成，诸多宾客早已散去，沈砚初行至慕兮跟前轻唤着她。
　　少女苍白着一张小脸，神色颇有几分后怕。

　　慕兮在沈砚初轻唤中回过神来，粉唇紧抿，“阿砚...我无事......”

　　沈砚初笑，“无事便好，兮儿，如今我已加冠，有礼物想要送给你...原想着过些时日，可明天我便要随大军前往北境，不若就今日罢......”
　　他犹豫片刻，招招手让他身后的侍从捧上一方精致的檀木锦盒，沈砚初接过，当着沈慕两家长辈的面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整套的金簪头面，慕兮微愣，沈砚初此举，无疑是昭告所有人，他已加冠，便可娶妻，她是他要娶的妻。
　　待慕兮还未做出回应，沈砚初又接过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枚玉连环，白玉质地，玉穗上伴有红色的同心结。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递到慕兮身前，一双黑眸璀璨如星辰，俊逸的面庞上带着隐隐潮红，似下定什么决心。
　　只道，“兮儿，今生我若有幸能娶你为妻，此生便只你一人，我对你之情，如此玉环，玉不渝，而环不绝。”
　　......

　　月色朦朦，慕兮坐在榻上凝着那两个精致的檀木锦盒。
　　双眸蒙上一层灰霾，今日她并未收下沈砚初的礼，而是母亲事后送来的。

　　“兮儿，阿砚即将前往北境，你二人之事父亲母亲都很是满意，兮儿收下只为安大家的心，可好......”
　　母亲一字一句如针锥在心底。

　　阿砚终究还是要赴北境，梦中之景，她不愿他那般下场。
　　许久，慕兮唤来桃桃，“桃桃，安排下去，令我们的人寅时出城......”

　　桃桃大惊，小姐竟要瞒着众人提前上北境。
　　“小姐，可是大少爷有吩咐，让您留在王府......”

　　“我心意已决，去准备，寅时出发......”

　　......
　　天渐渐亮了起来，淡青色的天边被涂抹上一层淡黄，金光灿灿穿透过白雾。
　　慕兮一袭火红色的劲装站在戈壁上，裙摆飞扬。
　　她远远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漆黑的眸中云开雾散。

　　桃桃拿着食物小跑着上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慕兮背对着她摇摇头，孤寂的背影在寒风中略显单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朔州，母亲该是要生气了。
　　“桃桃，再休息半盏茶的时间我们便启程......”

　　话音刚落。
　　“驾......”
　　“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慕兮蹙眉回头望去。

　　一支百余人精锐的骑兵踏破晨间的寂静，朝她们而来，银白的盔甲在初升的红日映照下，散发出点点光辉。
　　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清晰。

　　待看清来人时，慕兮心头一紧，为首的是父亲和大哥。
　　她可是快他们一个时辰出发的，如今才在此休息一刻钟，父亲就扬鞭追上来。
　　惨了！
　　现下想跑也跑不掉了。

　　慕兮鼓着腮帮子，朝着父亲大哥走去。
　　慕廷之与慕枫前后脚在距离慕兮跟前不远处勒紧缰绳。
　　慕廷之以往慈祥的面上难得一见的愠怒，呵斥道，“兮儿，你简直胡闹......”

　　慕兮知道父亲今日是真真地生气了，以往她再如何玩闹，父亲都不会动怒。
　　她垂着眸子不语，一掀衣袍，直直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慕廷之与慕枫瞬间脸色一变，翻身从马上下来。
　　“兮儿......”慕枫担忧地唤她。
　　他早早派人看着慕兮，不许她出府，却还是不听管教。

　　“父亲，大哥，兮儿知错......”
　　慕廷之拧着眉，瞧着女儿跪在沙尘噗噗的地上心底不是滋味，上前扶起慕兮，好言劝道，“兮儿乖，回去陪你母亲，好不好？”

　　慕兮摇头，上前挽着慕廷之的手臂，银白的盔甲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女儿想和你们一起去。”
　　“兮儿，那是战场，女儿家怎能去呢。”
　　“父亲，女儿家亦可保家卫国，怎就不能去了。”

　　慕廷之略显无奈，还是怪自己将这丫头养的天不怕地不怕。
　　“父亲，我保证好好待在你和大哥身边，不会惹事的......”
　　慕廷之尴尬笑笑，“你还知道你会给我们惹事？”

　　众人皆笑，慕枫却是笑意淡淡，“兮儿，此行你可知宸王也在那，况且......”
　　“大哥，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经慕枫一提醒，慕廷之脸色也沉了沉，“兮儿，北境遭逢巨变，你可想好要如何面对宸王？”
　　父亲和大哥的脸色一变再变，慕兮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问道，“北境出了何事？”

　　只听父亲幽幽道，“太子莽撞，突袭不成反倒被擒，连失凉州郢州二城，陛下震怒，如今数万大军退守落平川，由宸王殿下统帅三军......”

　　慕兮神色一凛，景逸统帅三军。
　　八万朔州军北上，都于景逸统帅，哪怕父亲贵为异姓王，如今都要听从景逸的调遣。
　　慕兮心底的的确确泛起一丝迟疑，北上就会再遇景逸，若是不去，沈砚初是否会像梦境中那般惨死。
　　前世一别，她有愧于沈砚初，若能在此事上稍加补偿，她心头会好过一些。

　　【1-5】文中标注均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