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亮（娱乐圈）》荣芬

2、第2章

　　透过摆放的绿植依稀可以窥见一张脸，锋利的面部线条却搭配了一双多情的眼睛，莫名给人一种割裂感。
　　废纸被叠得板正堆在桌角，以桌面中轴线为基准，其他东西均匀的分散在桌面各处。
　　坐在一边的A&R江司晨反复播放着demo，电话响起，她冲着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起身走到阳台接听电话。
　　那人暂停了播放，盯着屏幕出神。
　　许久，苏决明缓缓转过身。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样子放松，微靠着，下垂的眼睛透着精干，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
　　“决明，封面你有什么想法？”
　　收录曲的制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江司晨昨天和陈嵊聊起发行和宣传，提醒他要把封面的事情排上日程了。
　　“和专辑风格契合就行，怎么，还没找到合适的画师？”
　　“找到倒是找到了，还在等那边的具体回复。我和画师的经理人约了下周一起吃个饭聊聊细节。”
　　听到这话，苏决明非常意外。
　　他对于陈嵊再了解不过，出了名的高眼光、难伺候，永远都是别人等他的安排，哪有他等别人排期的时候？
　　这次软化的态度属实反常，错愕之余对画师的身份也多了几分兴趣，“哦？找的哪个插画师？”
　　“远山。”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有了答案。
　　严格来说，苏决明算不上二次元，不过业余会看些漫画，偶尔追追动漫，虽然频次不高，但多少是有些了解。
　　躺在他追更列表里的上一部动漫还是更新一集休刊四年的《全职猎人》，国漫他看得不多，但是远山的名字，他听到过很多次，身边也有不少朋友是她的粉丝。
　　远山，出道六年，长篇作品只有一部《渡鸦》，四年前，《渡鸦》的连载可谓是万人空巷，热度完全能够直接和大热日漫打对台甚至更胜一筹。
　　他在三四个不同的平台都刷到过《渡鸦》的截图，只是感叹出道作便有如此之高的质量，能够杀出重围也不意外。
　　不过，他印象中远山在结束《渡鸦》后，画手就销声匿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想到这，苏决明下意识搓了搓裤线，“远山最近有动态吗？”，停顿两秒，犹豫地开口，“我记得她好像没接过商插？”
　　停下敲击膝盖的手，陈嵊边说边从身后抽出抱枕，抱枕被压得有些扁，用力拍了两下，“三四年没出现了吧，但是她红啊。要是能请到她来画封面，不仅自带热度，还能引流。而且，她想复出的话，现在也是个很不错的时机。”
　　陈嵊竖起两根手指，手指交叠形成一个类似X的符号，“你和远山是1+1＞2，明摆着双赢的事。”
　　转了下手腕，“最重要的是，远山一贯的画风和你这张专辑很搭。”
　　苏决明耸耸肩，表示认可。
　　江司晨招手示意陈嵊过去，陈嵊把回弹的抱枕重新放回沙发，起身拍了拍苏决明的肩膀，走前还不忘叮嘱，
　　“过两天我们两边一起吃个饭，聊聊合作的事，你也准备下。”

　　苏决明看了场戏，在地下停车场，剧情有种古早的偶像剧既视感。
　　一句话概括：情侣分手，男生挽留，女生绝情。
　　唯一能够称之为亮点的，女生逻辑真的是无比清晰，把男生问得哑口无言，只是不停的道歉，态度不可谓不卑微。
　　他本意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那两人就在他的车旁边，想象一下，如果此时自己打开车门，旁若无人的走过去，三个人应该都会很尴尬，所以他被动的围观了，确认车外的两人已经走远，苏决明才打开车门，慢悠悠的往楼上走。
　　一边走，他一边想着刚刚遇到的事情，从二人的话语之间，苏决明大概可以推测出事情的概况，不外乎出轨、分手、求和，但他对男孩完全同情不起来，反而有些嗤之以鼻，知道是做了是错但还是做了，事后认错态度再诚恳也没什么意义。
　　“还好这女孩够坚定，稍微心软些的，可能就原谅了。”苏决明想。
　　推门而入的瞬间，瞥见角落坐着出神的女孩，何逢声朝他招手，他快步走到何逢声身后，透过视线的间隙，苏决明对着单花朝示意，“师母。”
　　单花朝抿着嘴冲他笑笑，忙喊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孩起来认人。

　　当你正出神的时候被喊到名字是什么感觉？
　　一瞬间，许青葙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中课堂，自己正走着神却好巧不巧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小许，这是我先生。”
　　她忙站起来问好，“师公好。”侧过身，余光扫了眼，这才发现何逢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不等她问，就听何逢声开口介绍，
　　“小许是吧？这是小苏，苏决明，是我的学生。”
　　“苏决明？”
　　下意识的重复了对方的名字，不等她反应，对方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她也将名字和人对应上。
　　哦，苏决明，插画，封面，歌手。
　　记忆拼凑完成。
　　抬起头，对方外套一件深灰色的开衫，内里是件棉质的白色衬衫，包间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便脱了外套拿在手里，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脖子线条流畅，两侧露出的锁骨平直对称。
　　她想起小时候学画，画室被分隔成两间，自己在内间的长桌上练习国画，外间有几个高中生在练习素描，画国画要站着，一节课两小时下来，小腿必然是酸痛的。许青葙一般课后不会直接回家，经常是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一会儿，看那些人画速写。
　　她记得老师讲人体时说，锁骨本身呈现“~”形，左右各一块，锁骨的形状和脊背臂的骨骼生长角度有关，所以绘画时要先摹骨骼再赋形。
　　许青葙微微仰头，瞄了一眼苏决明的肩膀，果然有块凸起。
　　骨架很漂亮，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再往上，是一双含情的眼睛，可能是室内外温差较大的缘故，眼尾透着点红。
　　许青葙第一次感觉原来男生也是可以用艳来形容的。
　　这是许青葙对苏决明的印象。
　　这顿饭吃得许青葙是如坐针毡，反观苏决明，游刃有余，不时还能和桌上其他人聊上两句。
　　性格真是好。
　　这是许青葙对苏决明的评价。

　　他朝站在门口的人走过去，停在三步外，三步，一个合适又礼貌的距离。
　　你可以听清对方说的话，视线微微下移就能看清对方的表情，但又不会给对方带来太强的侵略感。
　　目光望向街对面的路灯，他看到光下飘忽的灰尘，二人站在门口，身后涌来一群人，许青葙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因为醉酒而走路摇晃的男人们，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因为她的动作被拉得有些过于近。
　　苏决明低头，他看到女孩头顶有个圆圆的发旋，想起小时候家里人讲的，“头顶只有一个旋的小孩性格安静。”
　　现在看来，好像不无道理。
　　挎着彼此手臂交谈的女人们和散发着酒气、眼神迷离的男人们构成了街道上交织的两种“景观”。
　　男人用眼神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试图说一些在他们看来俏皮的话以求得引起女人们的注意，可惜适得其反。
　　苏决明听到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轻嗤声，透着路灯和头顶招牌的光，他看到许青葙眼里的厌恶。
　　于是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二人之间又重新回到安全的社交距离。
　　恰好不远处的地标亮了起来，一时之间，街道灯火通明。
　　他抬头望了望只露出一角的月亮，又低头看了看许青葙，笑意不由浮上嘴角，双手揣进口袋，不看月亮也不看许青葙，眼神望向远处，却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月亮了。”
　　许青葙听见响动，侧过身，抬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话里带着非常明显的试探感，意料之中，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用，我叫了车。”许青葙摆了摆手。
　　苏决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被银质发夹随意挽在脑后，可能是戴着毛线围巾起了静电，两侧夹不住的碎发有一部分被吸住，围巾外面套着一件奶油色的摇粒绒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
　　“她应该很暖和。”苏决明心想。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许青葙往旁边又错了一步，把两人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拉得更开。
　　不知怎的，苏决明想起小时候爷爷家的那只猫。
　　那是只白色的猫，冬天的时候，总是会窝成一团，偶尔自己穿了毛衣去摸它，猫被苏决明身上的静电电到，跳到他的膝盖上控诉似的喵喵叫。
　　很可爱的一只“猫”。
　　这是苏决明对许青葙的评价。
　　许青葙上了车，拉下车窗冲苏决明挥了挥手，大概是示意自己要走了，他可以回去了。
　　他看着那双眼睛，许青葙有双特别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很翘，左眼下有颗浅浅的小痣，深色的眼球在光下像颗珠子，最特别的还是眼神，她的眼神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到感情的起伏。
　　这让苏决明想起无风的湖面，透亮平静却又有一种可以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他看向已经开出去的出租车，车内光线投射在许青葙的发夹上，透过后车窗，打在地面上，汇集成一个小小的光团。
　　苏决明还站在原地。
　　良久，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像是呢喃的话飘散在秋日里，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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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A&R：全称artist and repertoire，唱片公司很常见的一个职业，涉及的工作范围很广，收歌企划录制包括发行都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