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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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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仿生人-编号EK8-224，请做好准备。］
密闭的狭小房间里，红外线在电子眼启动的瞬间将落座在房间里的女孩扫描了一遍，捕捉到她准确的生物信息与社会编码信息。
“好的，长官。”
密闭房间里的女孩对着电子眼笑了笑。如果正常人类的标准去看待她，她的笑容甜美而充满活力，少女般天真烂漫又娇俏动人。但如果是用看待仿生人的角度去看她，那么她的表情便“生动得过了头”，以至于有点诡异了。
倒不是说仿生人不会笑，在泰瑞公司的时代，枢纽六型仿生人就已经能够凭借两万亿个组分以及多达千万种可能的脑活动组合在0.45秒内完美演绎人类的十四种基本反应，通过高度的拟人化来讨好它们的主人。大断电之后，华莱士公司收购了彻底破产的泰瑞公司，在枢纽八型仿生人的基础上推出了更加服从命令并且可以自由定制机能的枢纽九型仿生人，以至于重新和各个殖民星球建立了联系，用枢纽九型来弥补人力的不足——当然，合作对象里也包含了警局。基于枢纽九型不可思议的服从性，它们被创造性地加入到了警方的编制，用以追捕并退役异常的仿生人。
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哪个仿生人银翼杀手是会笑着做基准线测试的，或者说，仿生人银翼杀手会笑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毕竟警局里光是有仿生人银翼杀手已经让部分真正的人类警员很难接受了，更别说接触一个笑眯眯的冷血杀“人”机器。
监控室里，注意到它表情异常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它笑是怎么回事？”
“它会笑？”
“是的，是的。”华莱士东亚分部的商务经理似乎早已习惯来自保守客户的质疑，闲庭信步得对他们介绍起来公司的新产品：“总部将情感模拟系统与军用K型仿生人进行了结合。它是专门为完成各类针对异常觉醒仿生人的暗杀，谍报等类似特殊任务设计的新型产品。”
“情感模拟？用了哪套底层逻辑算法？”
“Joi.”
“Joi？”听到这个名字时，已经有性格较为正经的警官开始皱眉。Joi是华莱士公司最负盛名的虚拟AI情人，赤裸轻挑的全息投影24小时在各大楼宇阴暗的角落投放，诱惑孤独而落魄的潜在客户购买自己。
“是的。Joi是目前市面上最仿真的情感模拟系统。而如今异常的枢纽8型仿生人无一例外是因为觉醒了异常的情感模块。基于这点，我们为本次行动特别定制了EK这个特殊的产品。Joi的情感模块会有利于它潜入仿生人起义军，并让那些异常的仿生人——特别是枢纽八型将它识别为同类。我们都知道的，那些泰瑞时代逃脱的枢纽八型不喜欢九型。”
“如何保证它不会因为多出来的情感系统产生异常？”
“警官，情感模拟系统只是程序，就和它脑单元里植入的武装程序一样，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并且，我们枢纽九型诞生之初，从未发生过一起异常。”经理将“从未发生过一起异常”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句得说出来的。
“不如我们来看看它的基准线测试结果吧。”商务经理见警官们依然是一幅不太愿意相信的表情后，按下了监控室里的开关。
于是房间里的电子眼后锁定住EK8-224，监视器则同步显示出EK8-224的侧面用以辅助验证脊柱上舌咽神经的反射弧反应：［请跟读基准测试用语。]
Ai合成的电子人声犹如一束电信号，令接收到信息的EK8-224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生人接受基准线测试时所特有的冷漠神情。她坐在房间里，比起“会呼吸的生物”看上去更像是一具精巧的无机质人偶：“黑暗虚无于空中旋转。系统测试：细胞间相连，细胞间相连，细胞间相连。惊恐地站在黑暗之间，一座又白又高的喷泉。”
“该死的人皮怪。”监控室里有警官低声骂了一声。显然比起他们司空见惯的那些不会笑的银翼杀手，一个拥有丰富表情，又能在听到指令后瞬间祛除面部人类情绪特征，暴露出冰冷本性的银翼杀手更让他们感到不适。
［细胞］
“细胞。"反应时间：0.1秒。
［你曾经造访过这个机构吗？细胞。］
“细胞。”反应时间：0.1秒。
［他们是否把你关进过囚笼？细胞。］
“细胞。”反应时间：0.1秒。
［你的任务失败后他们是否把你关进过囚笼？细胞。］
“细胞。”反应时间：0.1秒。
［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别人牵你手的时候你有爱的感觉吗？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他们告诉过你指尖相触是什么感觉吗？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你想有一颗心吗？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你梦见过与人的链接吗？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你渴望拥有爱人吗？链接。］
“链接。”反应时间：0.1秒。
［细胞间的链接。］
“细胞间的链接。”反应时间：0.1秒。
［为什么不把这句话重复三次？］
“细胞间链接，细胞间链接，细胞间链接。”
至始至终，仿生人女孩的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保持着无机质般的冷漠神情，上舌咽神经的反射弧反应监测也显示她处于仿生人标准下的正常区域内，每一次回答的反应速度也均完美地保持在0.1秒的标准反应时间里。这代表它并没有因为测试中情感相关的问题而产生任何迟疑，导致影响脑单元对问题的处理速度——显示它本质上依然是一个没有感情与灵魂的正常仿生人。
在EK8-224的重复结束后，它面前的电子眼也跟着闪烁了三次，最后将结论传输给受试的本人与它的观测者们：［测试完成，符合基准线测试标准。］
“谢谢你，长官。”EK8-224面部的表情重新活络起来，漂亮的睫毛微微轻颤几下后对着电子眼展露出一个仿佛恍如隔世又像是羞怯似的微笑。
“你们瞧。”商务经理将脸转向室内面面相觑的警官们，露出骄傲又满意地笑容：“基准线测试则依然是有效的。”
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测试的成功变得热络，警官们沉默着没有搭话，显然还是不太信任华莱士公司的商务经理。虽然双方建立合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地球上的警方们仍天然地防备着自己的供应商。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生产出了更加好用的仿生人，但这些华莱士生产的人皮机器越来越像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人还要更好，更完美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无疑给警方在抓捕、退役异常仿生人的工作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导致他们不得不启用仿生人去追捕异常的仿生人。而这份防备或许只有在华莱士公司宣布永不生产仿生人之后才会消除。
在氛围彻底陷入僵局之前，有一个稍微年老点的警官用手指拿出自己嘴里叼着的香烟，缓缓开口道：“这只能说明它暂时还是个听话的机器。如果我们能测出来它的机能是否处于正常水平，那么那些觉醒的仿生人也能。结果出来的瞬间它们就能知道它和它们不是一类人。”
“别担心，局长。”商务经理极快地扫了一眼老警官胸前的名牌，确认了他的身份。这个问题早经理早就设想过，因此脸上自信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松动，甚至还向对方投去安抚般的笑容：“首先，那些叛乱的老型仿生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启用了更加准确有效的基准线测试去判断仿生人的服从性，而EK8可以在获得授权的情况下通过伪装的手段骗过沃伊特.坎普夫移情测试。第二，那些觉醒的异常仿生人绝不会主动给自己的仿生人同胞做沃伊特.坎普夫移情测试去判断对方是否觉醒的真实性——对于它们来说，那是极度屈辱的一个测试，它们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而除了情感伪装，EK8作为枢纽九型，身体机能上也能够完胜大部分老旧的枢纽八型。请相信我，它是本次任务完美的首选执行人。”
“……“老局长死死盯着商务经理的面部，锁定，来回扫视，阴沉的目光犹如X光仔细扫描辨别商务经理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试图找出破绽。他手里的香烟依然在燃烧，袅袅的白色烟雾飘荡在警方与商务经理之间，像是一面烟雾做的墙，把狭小监控室里的两方相互隔绝分割开。
沉默良久之后，老局长把指尖快要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把它带进来。”
2.
“知道这是谁吗？”老局长清退了监控室里的所有人，只剩自己坐在铁质桌子的后面。等仿生人女孩独自进来后，他把一张照片摆放在EK8-224的面前。
“柏源。”女孩垂眸看了一眼照片，准确地给出了照片里英俊男人的身份信息：“泰瑞时代所生产的枢纽八型仿生人，近期频繁以仿生人觉醒起义军首领的身份活跃在各大袭击事件中。推测应该是军用型，智能和体能至少应该均在A级以上。”
“他是你这次的退役目标，你该怎么做？”老局长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吐出的烟雾毫不客气地全部喷洒在了眼前的仿生人女孩脸上，让眼前这个笑容甜美的仿生人女孩不由得下意识皱眉，用手捂住嘴后侧身小声咳了一声。“抱歉。”她充满歉意地说道。
“不喜欢？”老局长挑衅般看着咳嗽的仿生人女孩笑了笑。
“没有的事。”EK8-224迅速站直自己修长挺拔的身体：“烟雾对我并没有影响，咳嗽是仿生人的生理反应与模仿行为结合后所产生的反应。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不表现出来。”
“……艹。”老局长骂了一声脏话，但脸上却也露出点阴沉的笑意来，像是被EK8-224给逗笑了。他试探似地对又对面前的仿生人女孩吐了一口烟，而这次果然她不再和刚才一样咳嗽，直直地站着，没有一点反应。
“说说你的计划，让我看下你到底又多大的能耐。”老局长将多余地烟灰抖落进身边的烟灰缸中。
“请恕我直言，局长先生。”仿生人女孩将照片调转了一个方向，推回到老局长的面前，使他可以更方便地用自己的视角看到本次的退役目标：“我推测您的目标应该是清除区域内的整个异常仿生人起义军，如果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仅仅退役现在的首领柏源，残余的组织也能继续诞生新的首领。这样只会让您离您的目的越来越远。”
“噢？”老局长挑眉，对仿生人女孩的贴心行为视而不见。他的手指夹着烟没有动，示意仿生人女孩继续说下去：“那你要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找到他们的营地，将坐标回传给您们。或许您们可以派出更多的银翼杀手，也或许您们可以申请调用更具有杀伤性的武器。一旦营地彻底摧毁，那么困扰您的问题就可以得到永远的解决了。”
“倒是有点意思。你要怎么接近这群异常的人皮怪？”仿生人女孩听闻后，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有点奇异的笑容：“我需要您的协助，局长先生。让谁打我一两枪，然后把我扔进附近的垃圾场。它们会来找我的。整个任务或许会耗时较长，但我争取在一个月内完成。”
“打你一两枪？我想估计有很多人会抢着报名。”老局长重新抽了一口烟，看仿生人女孩的样子既像是在评估计划的可行性，又像是思考打她身体上哪个部位比较合适。
“那还请麻烦您嘱咐他们，避开我的要害。”仿生人女孩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依然甜美而动人，真诚而恳切，好似正在讨论要不要在咖啡杯里加一勺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