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碎骨》琥珀桐

26、第 26 章

　　他们回到客栈已是深夜，沈书颜估计已熟睡，他们来到顾念的房间，纪卿沉把小团子招了过来，然后用谨之玉去看这几天沈书颜的行踪。他们发现沈书颜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许是因为纪卿沉临行前的交代，刚开始几天她几乎都在房间里，当他们看到沈书颜轻解罗裳准备沐浴时，除了江梦闲其他人都转过了身子，纪卿沉看到江梦闲眼睛都看直了，赶紧把人给拽转过了身。
　　“梦闲，非礼勿视懂不懂？”纪卿沉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江梦闲反应过来不住地道歉。
　　“小团子，你这几天也太实在了，连姑娘家洗澡都不放过，赶紧的，把这些私密之事的全给撤掉，就让我们看她平常的行踪即可。”纪卿沉对小团子说道，小团子接受到指令，憨憨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撤掉了沐浴那段，继续播放着其他的行踪，他们看完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来沈姑娘应该没有说谎，但是为何姓伍的要撒谎说她是凶手呢？”纪卿沉说，“这几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明天我们部署一下。”
　　他们部署完毕之后，找了沈书颜，说可以替她洗冤，但是需要偷偷地回去鹊山找姓伍的，需要她带路。沈书颜听到还要回去鹊山，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是想到如果她不洗清罪名，就算回到家里，也是给家里蒙羞，她不能这样，思量至此，她便答应了带他们偷偷地回去。他们一行五人在入夜之后便潜入了鹊山。鹊山名声虽盛，实力却是一般，所以他们几乎不怎么费力便来到了姓伍的床前。伍师兄全名伍广才，原来睡得挺沉，估计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居然在他们唤醒之前便醒了。他一看到床前站着五个人，张口就要叫喊，却被纪卿沉先一步捂住了嘴巴，然后被他的一句话给惊住了。
　　“如果不想我们把你去过祭市做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话，就不要着急喊人。”纪卿沉说道。
　　“祭市是什么东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伍广才听到这句话果然没有喊人，但是却否认去过祭市，听纪卿沉说完后看到沈书颜也在，于是问道。
　　“我们跟沈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因为看不得她蒙冤，所以替她调查了一下，现在，我们只想跟你聊聊。”纪卿沉说道。
　　“你们想聊什么？”伍广才知道来意后相当淡定，从容地起身，从旁边抓了外衣套上，然后坐在床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姑娘说，伍公子在师门指认沈姑娘在平安镇袭击了你，并且夺去了你的灵力没错吧？”纪卿沉问。
　　“没错。”
　　“那沈姑娘是怎么袭击和夺取你的灵力呢？”
　　“她从背后袭击了我，至于她是怎么夺取我灵力的，你要问她，她可是有异能的人，是何异能，不用我多说了吧？几位与她萍水相逢便侠义相助没错，但是还是要小心她会不会对你们也下此毒手。”伍广才果然才思敏捷，话说着就祸水东引了。纪卿沉觉得此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
　　“一码归一码，我们去你被袭击的地方看过了，发现伍公子的血很特别。”纪卿沉说。
　　“你！什么意思？”伍广才脸色有点不对劲。
　　“我们去过祭市，打听到那里有一种珍贵草药，名为即谷草，听说服用过它的人，血很特别，如果受伤洒于体外，血迹长久不消，而且血气味很特别，寻常人闻不到，却很受野猫的喜欢，野猫会很疯狂地舔舐血迹。我的伏妖囊里刚好抓了几只野猫，不知道伍公子的伤是不是都痊愈了？”
　　“你……”伍广才脸色变了，他估计是不知道即谷草有此故事，但是很快地便平复下来，“你的意思如果痊愈了，我还得留个伤口检验一下是吗？你凭什么？！”
　　“就凭我们人多势众，相比现在的你，沈姑娘都打不过吧？想在你身上留个伤口还是很容易的，你说是不是？”纪卿沉此刻有点无赖了，顾念和江梦闲对此见怪不怪，季忆听着倒是挑了一下眉。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伍广才可是知道了，对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是无赖小人。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做个猜测。伍公子应该是在祭市获得过即谷草并且服用了，然后又被人夺取了灵力并且受伤了，逃出来后不知道何缘故嫁祸给沈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你们没有证据在此乱说，如何服众？难不成想杀人灭口？杀了我也摆脱不了她的嫌疑。”伍广才似乎不为所动。
　　“你还想服众？今天我们深夜前来就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我们只是想搞清楚缘由，如果你觉得我们没有证据，那就把鹊山弟子和师傅都叫起来，我们当众验一下血。另外把你去过祭市的事情跟大家说说，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们还要走一趟祭市，祭市里应该还有认识你的‘朋友’吧？”
　　“……”伍广才沉默。
　　纪卿沉大概知道对方的顾忌，劝说道：“伍公子，我们此行前来偷偷前来并非一定要鱼死网破，你可懂？”
　　伍广才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猜的不全对也不全错。”
　　“我想错的地方应该是，本来是你想夺取别人灵力的，可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伍广才没想到此人居然会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纪卿沉便把缘由大致说了一下，原来他审问逸生时，逸生跟他透露过另一桩事：因为越来越多人加入夺取别人灵力的群体，这个群体被称为“夺灵人”，由于这些人能力参差不齐，于是便产生了另一个群体，这个群体反其道而行之，装作被骗，当结印成功后，反过来夺取行骗者的灵力，这个群体被称为“反夺人”。因为伍广才服用过即谷草，想必他的灵力不会太低，不至于作为新手被人欺骗，所以他应该是夺灵人，可惜没想到遇到更高明的反夺人，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得没错，的确如此。”伍广才更没想到纪卿沉可以猜测得如此精准。
　　“那沈姑娘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顾念问。
　　“我原本没想害她。”伍广才看着沈书颜说道，“只是她运气不好。”伍广才开始述说来龙去脉。
　　沈书颜其实很小心了，每次模仿别人的招式时都偷偷到后山一处常年无人的之地练习，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伍广才经常以那里更为隐蔽的地方作为进出祭市的出入口，那里刚好有个天然的石壁作为屏障，好几次他从祭市出来时都遇到沈书颜在那里练习。他所在的地方沈书颜发现不了，但是沈书颜所在的地方是他离开时必须经过的，好几次他为了不暴露都在原地静静地等待沈书颜离开。他观察力过人，就这样好几次后，他发现沈书颜的秘密，然后在师门里处处留意她，最终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没想到沈书颜居然身怀异能，不过他与她没有私交也没有恩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没有说出去。当他被夺灵力逃出来后，被救回师门，这时他师傅问起他为何受伤，而且灵力尽失，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被夺灵力这种事情在祭市之外是不太能实现的，而且他也不能让师门甚至是世人知道他在祭市发生过的一切。
　　作为修士他是受世人尊重的，但是如果与祭市里的妖魔鬼怪有过不可告人的交集，不仅会被逐出师门，还会被世人所耻。他现在灵力尽失，若想留在师门重新修行也是可以的，离开师门回到家乡也是可以的，但是回到家乡只能是衣锦还乡，不能带着耻辱回去。当师傅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编织谎言，突然想起有异能的沈书颜，于是便直接构陷她。为了顺利进行，他让有把柄在手的两个师弟在夜间把他背到沈书颜的房间，用迷药把人迷倒后摸了一下她的手。那两个师弟自然是不知道何缘故，一头雾水，但是由于受制于人只能听其安排。当沈书颜如他所愿成功被认为是凶手后，他让师弟把人给放了。
　　“你说的好像你还很善良，最后把人放了，但是我们救她的时候，可是看到你的师弟似乎想杀她，这又怎么解释？”季忆居然也开口了。
　　“这肯定是他们的主意，与我无关。再说，我为什么放了她又要杀她呢？”伍广才说道。
　　“你一开始放了她是想着她要是逃走了，永远不出现就算了，结果她却被抓了，估计你让你的师弟一旦沈姑娘被抓，就杀人灭口吧。你说与你无关，要不我们把两个师弟抓到你面前对质，看他们是怎么说的？”纪卿沉觉得伍广才没有说真话，真的是不到黄河不心死。
　　又是一阵沉默。
　　“不用了，是我的主意，现在你们都知道原因了，直接说你们想怎么样吧。”伍广才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
　　“也没什么，主要是想还沈姑娘一个清白，你这么聪明，就自己想办法，我们打听到沈姑娘的师父后天会回来鹊山，到时候沈姑娘会与其一起回来。如果那个时候伍公子不能还她清白的话，那么我们就会上门一趟，该带的东西我们一件都不会漏掉的，伍公子好好想清楚，哪条路对你来说更划算。”纪卿沉说道。
　　五人说完了便弄晕伍广才，纪卿沉给他留了张信条，上门写着“望君慎之”，提醒他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并非做梦，然后便悄悄离去，正如他们悄悄地来一般。
　　两日后，沈书颜随师父上山后又下山，来到他们休息的客栈告知他们结果。伍广才果然还是有点手段的，就在他们离开后第二天晚上，鹊山出现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再次袭击伍广才，然后伍广才就翻供说那个袭击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对方不仅身形与沈书颜相似也会他的招式，由于当时在场的都是一些学术不精的弟子，并没有抓到行凶之人，又间接地做了伍广才的证人。那些师父也不怀疑他说的话，此事就这么翻篇了。当然过程没那么简单，不过沈书颜讲述出来就省略了很多细节。沈书颜因为知道太多，又遭此一劫，便向师父辞行归故里，鹊山的人自知理亏，正愁日后该如何相处，结果沈书颜自己提出离开，正中下怀，于是掌门假意劝留几句后便同意了，毕竟沈书颜资质过于平凡，对师门无甚建树，如今离当初跟沈父约定好的日子也接近了，干脆就借机放人归去。沈书颜觉得鹊山不宜久留，于是当天便下山离开，一离开便赶着来客栈告诉纪卿沉他们结果。
　　他们在房间内讨论着。
　　“纪公子。”
　　“是。”
　　沈书颜喊了一声，结果纪卿沉和季忆都应了一声，以前一直是他们几个人，顾念和江梦闲都叫纪卿沉名字，都叫季忆为“季兄”，纪和季读音都一样，突然一个外人这么叫，他们都有点混乱了。看到他们如此，江梦闲忍不住笑了，场面如此尴尬，于是纪卿沉都说道：“沈姑娘还是叫我纪卿沉吧，你刚才叫谁？”
　　“我是叫您，”说完沈书颜瞄了一眼季忆，季忆此刻面无表情，居然也不觉得尴尬，于是沈书颜继续“您也叫我名字就好了，不用姑娘姑娘地叫，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感谢几位公子的救命之恩的，谢谢你们。”沈书颜对着几个人都作了个揖，表示感谢。
　　“沈，姑娘不必客气。”纪卿沉一时间还是转不回来，顾念和江梦闲也回了个礼。
　　“那沈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纪卿沉问道。
　　“我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希望各位公子能帮我保密，毕竟异变之人的处境你们都懂的，本来按照我父亲的安排，我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要下山回家的，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可是我又不能提前回家，所以我打算先到处走走，熬到约定日期再回家。”沈书颜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不能直接回家吗？”江梦闲奇怪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顾念看到沈书颜有点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对江梦闲说。
　　“没事，我之前说过，我是家中庶女，家里的主母对我甚是不喜，父亲把我送到鹊山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异能的问题。如果我提前回去了，父亲母亲是欢喜的，可是主母估计就会寻根问底，难免会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就担心主母借题发挥，到时候弄得父亲难做。”沈书颜娓娓道来。
　　“一家主母怎会心胸如此狭窄。”江梦闲愤愤说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家一样，看你被父兄宠得跟什么似的。”顾念难得这么多话。
　　“我也是庶子，不过我父亲母亲去得早，大哥继承家业后对我比较宠爱而已。”江梦闲说道。
　　“行了，别在这里卖弄你的幸福了。”顾念听不下去了。
　　纪卿沉听着也不敢说什么了，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知道江梦闲是被宠大的，顾念从来没提过他的家族，季忆这边好像也不太好。
　　“既然沈姑娘打算到处走走，不如跟我们一起啊，我们也是到处走走而已。”江梦闲突然语出惊人，一下子顾念和纪卿沉都看着江梦闲，心想他脑子坏掉了吗？他们哪里是到处走走而已，他们的前方危险重重，带着一个江梦闲就够了，还要拖着一个沈书颜。纪卿沉准备开口，结果沈书颜很高兴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那是当然的，卿沉和顾念都不会有问题的，是吧？”江梦闲答应的速度贼快，说完他和沈书颜都看着他们两人，看着他们两个殷切的目光，纪卿沉和顾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你看，他们都同意了。”
　　“书颜谢谢几位公子，我就打扰半年。”沈书颜正愁没有地方去，这个提议真的是及时。她不知道有些人的心里在问候江梦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