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白也斥

20、第20章 呼吸

　　虽然帕恍已经捏紧了鼻子，但他还是喝进不少海水，苦涩在口中蔓延，水中带有盐味代表他们已经离大海不远。

　　最后一口氧气从口中倾泻而出，帕恍在黑暗中听见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他的肩膀被人搭上，那双手顺着脖子往上捧住他的脸颊，随后他的嘴唇就贴上另一片柔软，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闭紧双唇。

　　「松开。」

　　泊虽然想帮，帕恍因为缺少氧气而开始挣扎，看起来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他只好用力抓稳怀中的人，用力捏住他的脸颊，趁帕恍张嘴的那刻，用嘴将氧气渡给帕恍。

　　不知道这样能有多少功用，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帕恍溺死，直到感觉怀里挣扎的动作停下，泊看着双眼紧闭的帕恍，不安地将手放在他胸前。

　　咚咚咚——确切地感受到心跳，泊这才安下心来。

　　船只驶出山洞后，眼前的景色变得开阔许多，虽然现在还是晚上，但这已经足够让泊看清周围。

　　银白的头发在水中飘动，帕恍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月光照得更加雪白。

　　但现在他只想赶快再听见帕恍有活力的声音。

　　最后再渡了一大口气给帕恍，泊抬头看准时机打开圆形舱门，带着人快速的朝海面游去。

　　老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离开驾驶舱摆动尾鳍游到甲板上一探究竟，才发现他唯一的乘客竟然正带着那个偷渡客离开游离船只。

　　「喂，客人你怎么跳船了？我可不会退船票钱啊！」

　　水花声响起，两人浮出水面，帕恍深深地了一口气才开始咳嗽，泊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稍作休息，轻拍对方的背部，直到耳边的咳嗽声止住，他才带着人慢慢往沙滩上游去。

　　「真的要死了。」帕恍萎靡不振地摊在沙滩上。

　　「以后别再乱来了。」

　　看见帕恍满脸不情愿地撇开脸，泊才想起来他们还在吵架，他马上就将还没说出担心吞回肚子里，虽然很想再多说些什么，但他并不想再被拒绝。

　　「你才不要乱跑。」帕恍干巴巴地说，满嘴的盐味让他很想赶快找水喝。

　　「是你让我走的。」

　　「我才没有。」

　　「你不是说让我去找别人组队？」

　　「我让你去你就真的去？我之前叫你帮我买可可亚怎么都没那么听话？！」

　　「就说了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

　　马上就止住后面的话，帕恍知道他现在只是在强词夺理，原本想要好好道歉，但在泊面前他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不清楚自己的感受要怎么跟人诉说，他只能用满是尖刺的方式来响应。

　　他不能重蹈覆辙。

　　「……谢谢你的关心。」帕恍一脸纠结的将话转了回来。

　　拨开帕恍湿润的银发，看清帕恍前发底下清醒无比的双眼，泊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在水中伤到脑袋了。

　　「干嘛。」

　　「没有，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泊摇头，准备起身离开，他还得去找到那艘船要回行李。

　　「站住！」

　　泊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住，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帕恍跌了过去。

　　泊迅速地撑起身体，用双手撑在帕恍脸颊两侧，底下的人刚刚才差点溺水，他可不想再把人压到窒息。

　　「很危险啊。」

　　「我不要，你不能丢下我。」

　　「就说了是你……」

　　「我反悔了。」

　　泊被帕恍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虽然想起身但身上的衣服却被紧紧扯住，他只能继续伏在帕恍上方。

　　「我之后还是一样会多管闲事。」

　　「要是你死了，我可能会先去报仇，再找个地方自杀，追着你到另一个世界。」

　　「你想吓唬我？」

　　「没有。」

　　泊知道自己真的会这么做。

　　一开始只是因为无聊，为了有趣而不停逗弄帕恍，每次得到的反应跟嫌弃的话语都让他乐此不疲。

　　后来他发现帕恍不同的面貌，会怕生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对方总是把关心包裹在挑衅的言语之下，事后又私下自我厌恶的开始反省，他不会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总是当面就说，也为此时常发生冲突。

　　当身边的人需要帮忙时，嘴上说着麻烦也总是会出手相助，周遭的人不断说着帕恍的缺点，但他却发现了更多帕恍的优点。

　　泊不觉得帕恍对自己的依赖是一种困扰，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需要帕恍需要自己。

　　「有人帮我报仇也不错。」

　　看着帕恍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泊知道身下的人一定没有听懂。

　　「你到底知不知道——」

　　泊正要问话，却发现后方漆黑的大海正咕噜噜地冒出大量气泡，还以为有危险来了，两人立刻起身戒备。

　　只见刚刚的那艘小船从海中冒出，老人驾驶着船朝他们缓缓驶来。

　　船停靠在离岸不远的地方，老人游上沙滩从人鱼型态变回人形，拿着背包递给泊。

　　「看在你也是兰雨提斯人的份上，我就帮把行李送回来，但你如果还想去海口城就要回码头重新买票。」

　　老人斜眼看着还坐在沙滩上的帕恍一眼，哼了一声：「那个偷渡客也是！」

　　「别上岸后就忘记自己是兰雨提斯人。」老人语重心长地对帕恍丢下一句话，转身游回船上，驾驶着船再度潜入大海。

　　「那老头真讨厌。」

　　「兰雨提斯邦的人对外界有很深的偏见，非常歧视外族人。」泊叹了一口气。

　　「听起来很像天族那些老头。」

　　「是啊。」

　　离沙滩不远处伫立着一座小木屋，一盏灯悬挂在木屋的屋檐下，在夜中发出暖光。

　　「你原本准备回兰雨提斯？」

　　打算先去那间木屋烤火，毕竟他跟泊不一样，身上的湿衣服可没办法自动变干。

　　「嗯。」

　　「那我们先回奎亚城，我准备好行李后再一起去吧。」

　　这间小木屋看来在这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外围有一堵石头砌成的矮墙，但因为年久失修矮墙有些地方已经崩坍，被海风侵蚀的木墙有些破烂，连屋顶都破了几个洞，如果现在下雨肯定屋内也跟着一起漏水。

　　屋檐下的灯里面是恒火，这种火放着不管也能维持发亮一年，虽然看起来像火焰但其实没有温度，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光，在非蓝德尔特大陆上被广泛地使用，现在想起来刚刚在海底隧道中看到的灯光应该也是蓝色的恒火。

　　推开木门将木窗支起，升完火帕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火沟旁。

　　「你要跟我去兰雨提斯？」

　　「难不成你又想偷跑？」

　　「怎么可能。」

　　之前吵架还说过不关他的事这种话，现在倒是一副自己抛弃他的样子，泊无奈地笑了笑。

　　原本以为会被回嘴，但泊突然软下来的态度让帕恍有些尴尬。

　　现在这个状况代表他们已经和好了？自己好像还没有道歉？

　　「兰雨提斯人对外邦人不是很友善，你确定要跟我去？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

　　「之前我可没阻止你跟我去羽一城，要是真的有人找麻烦，我们也一定打得过。」帕恍拿起短刀耍帅似的在手中转了几圈。

　　「那如果是一大群人呢？」

　　「你在兰雨提斯欠钱？」

　　泊没有回话，不知道到对方底在顾虑什么，但他很讨厌这种什么都不清楚的感觉。

　　「你已经知道我的全部，现在却还防着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我当然……」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帕恍吼得非常大声，将泊的话盖了过去。

　　听见这话，泊就明白刚刚说那么多根本是白费工夫。

　　不过泊也没指望帕恍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要是知道就不可能只穿内裤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了。

　　「我是兰雨提斯邦前任国王的独生子，现任国王是我叔叔，国王对我下了通缉令，所以我一回去就有可能被抓。」

　　泊一脸平静地说出完全超出帕恍理解的话，

　　「蛤？这几个月看你的样子也没被人追杀呀？」

　　遇到泊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这么受欢迎，连平常走在路上都有人会来搭讪，通常那时候他只会像个隐形人站在泊身后，等人走了后才敢再说话。

　　「通缉令的范围是兰雨提斯邦。」

　　「你叔叔的意思还真的是要你滚，别再回去了。」

　　「兰雨提斯邦的城市几乎都在水里，你不怕？」

　　「连城市里也都位于水中？」

　　「兰雨提斯的城市都有保护罩，有许多有空气的无水区，但城里还是有很多地方在水中。保护罩外的大海也有许多巨兽盘旋，如果被追杀我们也只能在城里逃窜。」

　　兰雨提斯邦的城市几乎没有为外邦人建造的设施，要不是需要维持最低限度的贸易，也不会建立无水区。

　　解释了一大堆，他听懂了，总之就是尽量不要被发现，还有被发现后就会很惨。

　　泊看着帕恍沉思的模样，以为对方终于回心转意。

　　「那你也别回去了？」

　　「我父母过世前留下一对耳夹，我把耳夹藏在他们的墓前，我之前逃出来时来不及带走。」如果再待在帕恍身边，一定会忍不住做出被对方讨厌的事，他随便胡扯个借口，希望帕恍乖乖放弃。

　　「就算有可能被杀死也要回去？」

　　「也没有，当我没说。」

　　「你这家伙八成在骗人，一定会自己偷偷跑回去。」

　　听起来那对耳环是泊父母的遗物，也许对泊来说很重要。

　　「况且你近战那么弱，没有我你大概没多久就被人杀了。对了，你到那边别乱收人家礼物啊，也不要到处当你的好好先生，上一任国王的儿子八成一堆人认识你吧，要是因为帮老婆婆提东西而被发现也太蠢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丢下，帕恍马上开始一连串借口，一边碎碎念一边将衣服穿好，快步走出门外。

　　「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没想到马上被看穿想回去再偷跑的想法，泊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回答。

　　「赶快走了！对了，奎亚城往哪边走？」完全不相信这番话，帕恍从外面又探回头，催促泊赶快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