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镇的遗憾》卑罗

4、我爱你

　　——“外婆，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张无憾想起朱念辞对他说，爷爷会为他感到骄傲，就对爷爷感到非常的好奇，毕竟这可是这18年来都不敢提及的，而且每一次一提到，姜辞树都会下意识的愣一下，如今成年了，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
　　张无憾问过朱念辞，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爸走的时候，她还很小。于是张无憾就跑去问姜辞树。
　　“姜辞树，怎么完全没有听你提过爷爷呀。”
　　姜辞树还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去回避。
　　“提他干什么呀，你不是饿了吗 ?饭已经煮好了。”
　　“姜辞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呀？你不想说 ，可以告诉我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姜辞树又是下意识的答道。
　　看到姜辞树如此，张无憾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他很少能看见姜辞树的眼神里那无尽的忧伤。
　　吃了晚饭 ，姜辞树便回卧室了，她睡得很早，也很沉 ，进入了那段她不想再提起的回忆 ……
　　“妈，我都说了我不嫁。”姜辞树吼道。
　　“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已经帮你打探过了，是一个很好的人家，你为什么不肯嫁，感情这个东西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再说，你这么大了，也没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没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就不肯呢?我知道你很倔，每次都是我妥协，但这次你妈为了你的幸福，绝不让步。”
　　“妈，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幸福啊 ?至少也要有一点感情基础吧。”
　　“感情基础，它能当饭吃吗，在现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你没有钱你哪儿来的幸福 ，假设哪一天爸妈不在了，你怎么办 ?一切的感情都是要以金钱为基础。你和一个人再有感情，等结婚之后，没有钱最后还不是只有离婚。你告诉我这样的婚姻拿来干嘛。感情它可以变质，但钱不会变质，明白了吗 ?我的傻女儿。”
　　姜辞树被说的无言以对，而且她也并不想看见爸妈为自己操心，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结婚当天，他见到了自己的新郎，名字也才知道叫——朱煜。朱煜是一个学者，看上去斯文儒雅，性格也很温柔，而姜辞树恰好也喜欢看书，喜欢文学。虽说姜辞树嫁了进来是妻子，可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没有越距半分。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两个互相欣赏的读书人。
　　姜辞树的婆婆特别喜欢孩子，有意无意地就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要个孙子。姜辞树总是说不着急，一开始她以为朱煜会和他妈一样催她生孩子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帮着她把生孩子这个话题带过，这让姜辞树的心感到阵阵暖意……
　　朱煜对姜辞树非常好，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包括姜辞树心中也一直都清楚。有时姜辞树遇到不懂的问题都会去问朱煜，朱煜也是会耐心地回答她，但她一直把朱煜对她的好，当做是尽夫妻的责任，而姜辞树学着朱煜的样子，回应着他。
　　久而久之，姜辞树心中萌发出了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感，反正就是很依赖朱煜，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每次看见朱煜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想去安慰，等到朱煜心情好转 ，她的心情也感到不自觉的开心。
　　后来朱煜邀请她去种树，她同意了。两个人走在路上 ，每当朱煜靠近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脸红。
　　过后姜辞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朱煜了。但姜辞树认为，反正都是夫妻，于是她把这份情感像种树一样，埋进土里，埋进她的心底……

　　这样的光景持续了三年，期间他们生了一个女娃，朱煜非得给她取名叫朱念辞。后来朱煜查出了癌症，并且还是晚期。姜辞树得知结果后，一个人哭了很久，但她知道必须坚强。治疗需要花大量的金钱，于是姜辞树把家中的钱都准备来给朱煜治病。每次看见朱煜痛苦地承受着，她为她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心酸。
　　可是医院最后也无能为力了 ，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姜辞树把朱煜带回家，好好享受最后几天的光景。
　　姜辞树心中什么东西好像碎了，她好久好久没这样疼了。
　　她把朱煜带回了家，这几天很冷，外面下着雪，她倾尽全力照顾着他。
　　一天朱煜忍着疼痛笑着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能跟辞树聊一聊吗？”
　　姜辞树想都没想回答道:
　　“当然可以。 ”
　　“我觉得我撑不了了，最后的时光我想跟你好生谈谈。”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都已经喜欢上辞树了，那时你站在窗子旁边看着书 ，风拂过你的发梢，你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多么美好啊，当时我都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以后一定要娶她当妻子 ，如我所料，我做到了。可听见我妈说一开始你并不想嫁而迫于压力不得不嫁的时候，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失落的，但一想到你要当我的妻子，我就想感情这个东西，可以慢慢培养 ，可三年，我们一直都相敬如宾，后来你说我们可以要个孩子的时候，我高兴了好久，我的辞树终于愿意为我生孩子了，可你却说是因为你妈催的紧，再不生，你怕你妈担心。那一刻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没事儿至少辞树愿意跟我生孩子了呀，可心中的失落，伤心，我发现我骗不了我自己，可是你做到了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所有，所以我为拥有你这样的妻子感到骄傲，我为我自己娶到了心爱的人感到自豪，我想我要加倍的爱护她 ，让她发自内心地爱上我，可一切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后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非给他取名叫念辞，因为恋辞啊。看了这么多的书，你却没有反应过来，我那时也只是笑了笑，想到有一天你喊着喊着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如今我却要走了 ，对不起啊，辞树不能与你共度余生 ，也不能与你共白头，但这几天在下雪，想起了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生薄命，没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我走后你一定要坚强啊，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耳听见你说你爱我，下一辈子一定要来爱我呀 。”
　　姜辞树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再见我最爱的辞树……”
　　说完朱煜便与世长辞了。
　　“朱煜，别走！我也爱你呀 …… ”
　　姜辞树的眼里浸满泪水，她心中的某个位置好像空了一块儿，办完了朱煜的葬礼，她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房间，谁也不见。哭了很久，很久，最后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呆呆坐在那里。家里的人都不敢靠近半分。
　　一开始她想去陪朱煜，可她想到了孩子，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她最爱的朱煜……她变得坚强，变得不爱笑了 ，她准备带着朱煜的那一份，好生活下去 ……
　　而其他人也没敢在她面前提起朱煜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再提她会崩溃的……
　　姜辞树从梦中醒来，眼泪早已浸湿了枕头，在漫漫长夜中，她重复着:朱煜，我爱你，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