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影帝和姜秘书的二三事》录之

4、第四章

　　对上时潜的黑色双眸，回忆泛起了波澜。
　　第一次认识时潜，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空气里泛着西瓜甜蜜的香气。
　　那年姜梨十七岁，刚上高二。
　　闷热的教室，空调今天不巧也罢工了，只剩头上几个电扇在咯吱咯吱转。
　　空气好像被炎热粘滞在一起，姜梨懒散得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得翻着手里的小说，安静等着自习课下课铃 。
　　“哇...”
　　“他好帅啊。”
　　“我靠，这哥们真有型。”
　　此起彼伏的怪叫让犯困姜梨蹙了蹙眉头，搞什么？半歪着身子坐起来，皮肤在阳光下白的透明，高马尾一晃一晃的。
　　“都静一下”讲台上，班主任老章拍了拍桌子，介绍一个转学生，“同学们，这学期咱班新转来一个学生，他叫时潜。”
　　姜梨揉了下惺忪的眼睛望向讲台的上少年。少年身量清瘦高挑，像翠竹一样挺拔。五官如画，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浅咖色长裤，脚上板鞋一尘不染。微微凌乱的碎发，眉眼间带着这年纪独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清俊的少年站在那里，就与略显逼仄的环境格格不入。
　　“八班男神！”班里最大胆的女生王璇一声高呼，惹得别的同学调笑起哄，班里又是拍桌子吹口哨，乱糟糟一片。青春懵懂的年纪，装作大人的年纪，时潜的到来无疑是爱幻想的少女一个梦，自己是梦中的女主角，简单美好。
　　老章瞪了女生一眼，抬手又维持了下秩序，慢慢安静了下来。
　　“时潜，做个自我介绍吧。”
　　时潜挑眉，声音清朗，“大家好，我叫时潜，喜欢打篮球和羽毛球，很高兴来到梁川中学高二八班，希望能与大家做朋友，共同学习进步。”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姓名，歪歪扭扭的时潜两个字又是一阵调侃。
　　很官方的自我介绍，骨子里掩不住的傲气，但是随和的姿态又奇怪得不令人讨厌，或许是黑板上烂七八糟的书写又让他无形拉近了距离。
　　姜梨看着讲台上张扬肆意的少年，对什么事都懒得上心的少女，在这个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的下午，竟多看了两眼少年的名字。然后百无聊赖的垂眸翻书，看了两眼，挑眉无声笑了下，这新同学倒是像书里的人物。
　　老章扫了一眼班里暗含期待的女生，没好气的说道：“都看什么，男女分开坐是三班铁律！”哀声一片。
　　立即有男生唯恐天下不乱得接腔，“那我们旁边也没位置给他坐啊。”
　　老章扫了一眼，目光在班里最后面单独一张桌子的姜梨身上停留了两秒，有些为难，“那时潜，班里同学都坐满了，你个子高，要不你先搬张桌子，坐姜梨旁边？就是最后一排后面。”
　　此言一出，便有人不满得小声嘟囔，“什么嘛，刚刚还说男女分开坐是铁律。”
　　老章清清嗓，“我是说你们不能挨到一起，桌子分开。”
　　时潜对位置倒是无所谓，他有轻微洁癖，也不爱和别人挤，点点头就去教室外搬那张空桌子了。
　　班级最后面只有一个女生单独一张桌子在角落里，时潜自我介绍时就注意到了，这么独特的座位想不注意也难啊，当然这个女生还真是挺好看的，时潜一边收东西一边想着。
　　“好了女同学们，别往后看了，认真上自习写作业。”老章下来巡视，往后偷瞄的女孩赶紧回头，演技拙劣得扮做认真学习的样子。姜梨不慌不忙得随手抽了本练习题盖在言情杂志上，手里抓只笔在物理题目上圈圈画画。老章看着姜梨桌面练习册明显不对的厚度，站在姜梨旁边，脸上带着明显的愠色。时潜视力很好，好笑得看着这一幕。只见姜梨抬头跟老师对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得写了个解字。老章欲言又止拂袖而去，时潜尚未收回看戏的目光，正巧对上了看向他的姜梨。少女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如水，隐隐压着不耐烦，就这样看了眼时潜，若无其事得收回了视线，合上习题册继续光明正大得在自习课上看小说。
　　“...”
　　时潜自认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从小众星捧月长大，家中独子，父母疼爱，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外貌，确实让他养成了有些高傲骄纵的性子，只是很少表现出来，带着友好的面具示人。姜梨这一眼像是戳破了时潜保护色，明显的冷待让时潜微微一愣。这是个刺头啊，还是个女孩儿。
　　时潜摇了摇头，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是人民币，没道理人人喜欢。时潜抽出课本，没看两道题下课铃就响了。
　　热天犯困，姜梨正想趴在桌子上补觉，班里的女生一呼啦围了过来，狭小的空间立刻更加拥挤，女孩们七嘴八舌的问问题。
　　“时潜，你家是哪的啊。”
　　“对啊对啊，你是大城市转来的吗？”
　　“你怎么高二转过来啊，不影响高考吗？”
　　“...”
　　跟抢票一样，时潜根本就插不上嘴，只能面带微笑得听着一个接一个问题。女生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声音偏尖细，姜梨就坐在旁边，脑袋都疼了，起身要离开座位。
　　“都不嫌热。”
　　“你好像王子啊。”
　　两道声音同时发声，刚刚还闹哄哄的包围圈立即安静下来，一道道视线投在姜梨身上，刚刚说话的女孩儿更是怒瞪着她。姜梨有些无语，她真的就是小声自言自语，谁知道这群人刚刚突然不说话了，衬得自己格外突兀。
　　姜梨拿上自己水杯，冷淡得来了句，“借过，你们继续。”
　　眼睁睁看着姜梨离开教室，一个女孩不满地说道：“拽什么啊。”“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时潜只是沉默得看着自己桌面，对刚刚还叽叽喳喳讨论的女生们突如其来的恶意不置可否。这个年纪就是这样，确实单纯不沾染世故，但是也不否认这种所谓的单纯，另一方面也是还不会掩饰自己低劣的那一面，甚至不用承担更多的道德和法律压力，不然为什么校园恶性事件屡禁不绝。时潜从小长大的圈子，让他很早就明白人性复杂。
　　他只是在想，刚刚那个女生，声音很特别，像破冰的汩汩泉水，将他一下子从吵闹的环境里带了出来。
　　“她是谁啊？”时潜看似不经意问道，将话题饶了过去，以此逃脱刚刚的那些问题。
　　一个扎精致辫子的女孩抢先一步答道，“她叫姜梨。”然后压抑着羞涩望着时潜。时潜捕捉到了她的意图，笑了笑问道，“你呢？”
　　女孩登时两眼放光，声音雀跃，“我叫杨明媚，就是大气明媚的那两个字。”
　　时潜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淡淡道：“名字和你形象挺符合。”
　　少女脸庞娇羞，带着自然的红晕。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得补充。
　　“时潜，我是王笛。”
　　“我是宋欢欢。”
　　“谢婉宁”
　　“...”
　　时潜漫不经心的附和着，指尖在桌子上轻点，看不出半点不耐烦，只是视线轻轻瞟向黑板上悬挂的钟表。
　　姜梨从讲台门口那里绕了过来，老师跟在她身后，时潜挑起一侧眉毛，“老师来了。”
　　“后面都干什么呢，还有两分钟上课，都给我坐回自己位置。”
　　围着的人散开，时潜感觉空气都流通了。
　　“最后面那个学生是新来的吧。”英语老师推了下眼镜视线聚焦在时潜脸上有些晃神，本来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时潜这张脸确实很有迷惑性。
　　时潜习以为常，大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老师好，我叫时潜。”
　　“嗯...坐下吧，名字不错。我这学期带八班英语，好好学。”
　　“好，同学们拿出前几天测验试卷，这节课我们点评卷子。”猛的考虑到时潜没有卷子，“那个新同学，你先搬凳子坐别人旁边，我没拿多余的，或者你去办公室拿张新卷子？”
　　班里女生又是齐刷刷回头看着时潜，也有男生喊道，“哥们坐我旁边吧。”
　　谁知“不用了，过道太窄了，老师我和姜梨同学看一张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姜梨，“...”
　　一阵唏嘘声，英语老师还很年轻，看着这一幕，清丽的少女跟好看的少年，在黄昏光影下看着像幅画。赶紧晃晃头摆脱这荒唐的想法，双手环胸气愤道：“好了，都乱看什么，看题，你们自己看看这次测验错误率高的，我是不是都讲过...”
　　姜梨冷冷的看着时潜自然的搬着凳子要坐自己旁边，一只胳膊压着试卷，“你有病？”
　　时潜，“...怎么骂人呢？”然后满不在乎的将卷子使劲儿从姜梨胳膊下面抽了出来，小声嘀咕道，“哟，七十五，你都能考一半分，还怕我看啊？”
　　姜梨，“...仅此一次。”然后甩了支笔给时潜，从抽屉抽出上节课的小说继续看。
　　时潜英语很好，小时候爸妈便有意识得培养他进行口语对话，现在完全是为了应付应试教育。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老师讲错题。浏览了一遍姜梨的试卷，心思一转，调侃道了句，“你这运气可以啊，竟然能蒙一半分。”姜梨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没抵住心里的好奇，凉凉的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简单题都做错，偏难的竟然能做对，作文也没写，不是蒙的是什么？”
　　“...”
　　“你其他科怎么样？”
　　姜梨被噎到了，没好气的回道：“关你屁事。”
　　时潜自己都觉得来到这里后脾气变好了很多，接二连三挨怼都不生气，“你一女孩，说脏话多不文明。”
　　“...”
　　姜梨瞅了眼讲台上激情彭拜讲课的老师，来回转动手关节，“我还有更不文明的，你要试试吗？”
　　时潜眨巴眨巴眼睛，比了个拉锁链的动作表示闭嘴。姜梨冷哼一声扭头继续看小说，把时潜当成空气。
　　这卷子难度不大，时潜估摸了下自己做的时候分数，满意的点点头也听不想听课了。
　　闲着也是闲着，时潜又不安分了，看了眼卷子上姜梨的名字。
　　“喂，你家里为啥给你取名叫姜梨啊，你是春天生的吗？”
　　姜梨嫌他聒噪，假装没听见，捏书页的手指却微微一紧。
　　时潜这人也是有毛病，别人讨好他了，傲气的不行，碰上姜梨这种完全无视他的，又浑身不自在上找着挨骂。时潜给自己找补是刚来新环境对什么都不熟悉导致的。
　　“你理理我呗，反正你也不听课。”
　　“...”
　　“你还看这种小女孩爱看的东西啊，跟你形象不符啊。”
　　“啪”一声，姜梨忍无可忍得拍桌，看成石破天惊的一声，班里的目光立即聚了过来。快放学了，很多人心思都不在课堂上了，姜梨这一举动倒是也给别人提神了。
　　英语老师快步走了过来，吼道：“你们干嘛呢？这是课堂不知道吗？”
　　时潜也被姜梨这一手震到了，正想用拍蚊子这俗套的理由糊弄过去，姜梨站了起来，“老师，对不起。”都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说完就自觉去门外罚站去了，一张纸都没拿。
　　时潜：“...”
　　英语老师：“...”
　　一肚子火这样不上不下的，英语老师脸都气歪了。迎着老师喷火的眼睛，时潜手握了几握，一时真不知该咋说。
　　“老师抱歉，是我把她惹毛了，我也去罚站。”时潜还有自觉性，拿上了卷子。
　　英语老师头发深吸口气，厉声道：“你给我站前门去。”
　　“...”
　　时潜计划泡汤，跟姜梨站在教室两端，偶尔还要接受来往人的视线检阅，煎熬的等着下课铃响。进校第一天就被罚站，虽然是自愿的，但在时潜短暂的人生里，这种经历前所未有，时潜后知后觉，还真挺尴尬。
　　姜梨习以为常了，太阳即使要下山了，空气依旧燥热。扫了眼也被罚站的时潜，就懒懒的靠在墙上欣赏美丽的校园风光去了。
　　两人的影子被慢慢拉长，姜梨余光看到又用手扇风，又不时驱赶蚊子的时潜，不知为何有些想笑，目光变得柔和，轻轻勾起了嘴角。
　　还真是个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