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裙之马》福来不胡来

3、传闻中的四公主

　　京城的新闻一件接一件。这边五公主刚嫁，那边一直外出云游的四公主和驸马回来了。

　　四公主司空雅在民间最负盛名，她和四驸马快意江湖，是五个公主里唯一一个离开京城的。她与驸马司空穆初一同在民间治水患、开良田、斩盗贼，每年十一月二人会回京和家人小聚。但是自从五年前二公主故去，二人便没有回来，一说是二人忙于剿匪，另有说法是四公主与二公主素来最为亲近，不愿回到伤心地。

　　司空雅一回京最先踏入的是五公主府，曹公公可知道四公主的脾气，老远看到喊了声“天爷”，嘱咐管家赶紧把大堂的太师椅抬出来。笑脸盈盈地贴上，舔着脸问五公主有何差遣。

　　司空雅一人前来，连个随从都没带，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坐下后，翘着二郎腿等阿玥回来。不经意撇过身旁种着的一片小花地，乍看没什么特别，开着一地的白花。司空雅突然红了眼眶，抬头果然看到花棚上方挂着装着露水的小琉璃瓶，她随手摘了自己一只耳坠。桃色小坠划过半空，击碎琉璃瓶，瓶中水洒下，下方的花遇水，渐渐变成透明。山神花，二姐，是山神花，司空雅再也忍不住眼里的眼泪。院外传来曹公公的声音，司空玥回来了。

　　“曹廉，你带着其他人全都去院外候着。”司空雅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向司空玥走去。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两个公主。

　　司空玥刚靠近，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被反手抽了一巴掌。两巴掌结结实实落下来，脸上一下子火辣辣，司空玥却没敢抬头看四姐。

　　“阿玥，第一个巴掌是我打你，打你五年间不曾去看过二姐一眼，是为无情，满院男宠毫无长进，是为无德。第二个巴掌，替二姐打，你即从她手里千方百计把韩先生抢走，却又转头抛下，韩少辅和二姐都是你的尊长，你这样玩弄他们二人，你该死！”司空雅一边骂，声音却哽咽了，最后说不出话来。

　　文帝十三年，二公主二八芳华，正值婚配，阿玥那年十二岁，跟着姐姐们一同入学，成天胡作非为，夫子们都头疼的很。二公主知书达理，作为静后第一个孩子，她常被拿出来教育阿玥，小姑娘脸皮再厚听多了也是心里计较上了。

　　韩启那年秋天从战场回来，和另外几家公子一起被送进宫里陪读，他对司空玥来说，像是从天而降的“锦囊妙计”。

　　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不像其它人般对自己严苛，文武双全，还通乐理，司空玥课业很好，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戏曲，奈何文帝请的乐理先生从不教公主们学曲，只教抚琴吹笛，这些才是风雅之作，开口唱曲的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只有韩启在课业上直接呛了夫子，才艺不分三五九等，戏子有情有义的大有人在。

　　二公主喜欢韩启，几乎是无人不知的事情。韩启大多时候被安排在二公主身边，同进同出。司空玥不懂情爱，只看到了表面的好处，便私下找了韩启，告诉了他，自己也喜欢他，叫他务必等自己长大，二人共议嫁娶事宜。

　　“启哥哥，我比二姐聪明，虽说性子不如她温顺，但我有意思啊，启哥哥跟我一起生活，定必跟那个闷葫芦要畅快许多。”司空玥觉得自己要多找个理由好好说服韩启，“而且，而且，母后说我是所有姐姐里最漂亮的，我现在还小，可能你还看不出来，我以后……”

　　“公主，美得很明显。”韩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觉得有些唐突，涨红了脸。

　　司空玥眨巴着眼睛，用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哎呀了一句，好烫。

　　这一摸，摸到了韩启心里。

　　一年后，二公主择婿，第一个就问的韩家。但是却从韩家传出密信，静后看完信，当场发了脾气：“韩启想的美，玥儿才多大啊，别说阿玥了，阿溪他这次也别想娶！”

　　文帝表面上不说，实则喜出望外，他看着韩启长大，其实不愿他做驸马从此远离仕途。再加上他若是真对玥儿有意，以后一定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于是转头就封了韩启少帅，将其派出守关。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满意。

　　众人都没料到二公主司徒溪竟然会从此一病不起，在成亲后的第二年便早早死去。

　　文帝十六年，阿玥十五岁，她和四姐一同守在二姐病床前，有一小会儿二姐咳醒了，半梦半醒间，她撑着一口气，将枕下的绣帕交给阿玥：“这是我送不出的东西，阿玥，你帮我悄悄送给他，不要告诉他是我的东西，在我死后，希望山神踢我结下下世缘分，阿玥，这一世你们要圆满，这样下一世山神才会把他留给我。”

　　司空雅这才知道，原来韩启拒绝二姐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阿玥。

　　文帝十六年秋，司空溪离世，司空雅离开皇宫，静后大病一场。

　　在这个故事里，外人不知道司空玥的存在。它像一个秘密埋入了皇宫。

　　司空玥好久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山神花三年一个花期，三年又三年，转眼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雅姐姐，我也受到了惩罚……打也打过了，我不想与你在这争吵不休，今天我累了，四公主请回吧。”

　　司空雅由曹公公领着回去了，路上她无意间询问了曹廉：“为什么小五说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我离开京城，她发生了什么事？”

　　曹公公絮絮叨叨地说着，司空雅才知道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智修禅师。

　　文帝十六年，司空溪离世后，静后悲痛万分，常卧病榻，文帝令小公主司空玥入护国寺禅修，为家人祈福。

　　司空玥知道，这道旨令明面上是祈福，实际上是惩戒，二姐之死她难辞其咎。韩启满门忠烈，文帝自是不能把罪名往他头上安，如此一来，二公主再加上韩启二人的孽缘就全部算在了司空玥头上。

　　旨意下达的当天，司空玥就被送去了京郊的报国寺，由威望最高的行知禅师亲自教导。但不到月余，行知禅师意外死亡，司空玥这才碰到了第二个禅修师父智修。

　　智修初遇司空玥的时候，27岁，整整比司空玥大了一轮，智修年纪不大，但在佛法上造诣深厚，早前在番邦传教路上已扬名天下，无人知道他的来路，只道他天资卓绝，是百年难遇的传经人，再一次次辩道中，他收获了一大批弟子。世人都说，人间万般苦难，无智修不能解。

　　行知禅师过世后，智修接管了报国寺，与他而言，和之前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司空玥，这小姑娘颇叫人头疼。不顽皮不胡闹，但也不听劝，她封了自己的眼耳口鼻心，与外界隔绝，整夜整夜不睡觉，在护国寺的个把月里日渐消瘦。智修同宫里说了情况后，借着去北方禅修的机会，带她一路外出游历。

　　司空玥第一次重新再听到外界的声音看清眼前的人是一个冬日，智修带着她来到了閵雪寺，通往閵雪寺的石阶上开了一路山神花，全被雪水浸润，晶莹剔透。

　　“世上万物皆有灵也皆有命数，臣听闻二公主生前最爱这山神花，山神花一季花期，遇雪而生，春暖即死。二公主萌生了死意，是她之命，你在或不在，她都会历经爱不得的苦。”智修的话如洪钟敲开她的心。

　　十五岁的阿玥与智修学了一年禅道，学会的却是如何彻底爱上一个人。

　　最初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跟在阿玥身边的嬷嬷，她从小带着五公主长大，察觉到异样连夜入宫告诉了静后。两天后，静后亲自来了护国寺，把五公主带回。

　　没人在意他俩是真心相爱还是五公主一厢情愿，爱上禅师本就犯了大忌，更何况是有如此天资的智修。

　　“以阿玥的性格，她就甘心这么被带回来?”司空雅看向曹公公。

　　曹公公红了眼睛，手中的拂尘似有千斤重：“五公主自是没这么听话，几次三番想要溜出去见智修禅师，后来皇后娘娘命侍卫把她锁在了房间，五公主绝食三天，和来探望的皇后大吵了一架，皇后娘娘……说了重话，回去又病倒了。常嬷嬷……见五公主和皇后互生嫌隙，竟然服药自尽。最后这事被圣上知道，请来智修禅师不知道同五公主说了什么，才算过去。”

　　过去？司空雅想了想阿玥那样子，只怕是过不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巴掌，挺用力的。阿玥小小年纪，怎么偏偏情事上如此坎坷。司空雅到了自己府邸门口，司空穆初正和管家一同在外面等着她。见她来了，随手接过她的外袍，两人一同入内。

　　曹公公和管家打了个招呼，便往回走了。夕阳下飘来了桂花香，他想到了常嬷嬷，她最喜欢桂花头油，还喜欢把桂花做成香袋分给各宫的公公嬷嬷。她走了也有4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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