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祝信

24、鸡兔同笼

　　黎惊和沈凉生在一起的第二天放学，是沈凉生送的她回家。
　　沈凉生把她送到那所破旧不堪的小出租屋底下，就挥手告别了。
　　黎惊松开沈凉生的手，手心的温度还没有彻底散去，她眯眼笑笑，“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凉生点点头，“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黎惊准备踏上台阶时，隐约察觉到有道目光时不时盯着自己，她猛的一回头发现，张岚蔓从一角走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院。
　　“妈，你怎么来了？”黎惊有些心虚，现在张岚蔓板着的这张脸，就能说明刚刚的一切全被她收入眼中。
　　张岚蔓睨了她一眼，“哼，这也是我家，我也只是住了几天院。”
　　黎惊撇了撇嘴，“我就是想说你怎么出院了嘛。”说完也跟着张岚蔓上了台阶。
　　回到家后，张岚蔓才卸下自己的面具，装了这么多年，她真的扛不住了。
　　此刻的她，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掉落，黎惊见了这一幕很是惊慌。
　　“妈！妈！你怎么了？我错了，妈！我再也不这样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分手好不好，你别吓我妈！”
　　张岚蔓深呼吸几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黎惊，妈不怪你，是妈对不起你。”
　　张岚蔓很少这样喊她的全名，黎惊知道，她又开始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了。
　　“为什么不告诉妈，你身上的这些新伤，是不是那个混蛋打的！”张岚蔓越说越气，原本惨白的肤色变得胀红。
　　“妈，早就不疼了，我不知道他怎么逃出的狱，不过他现在又被送回去了，你放心，警察不会放过他的，你也不要把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黎惊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
　　时间不会偏袒谁，岁月早就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张岚蔓叹了口气，“是我年轻时看瞎了眼啊，黎惊，我不会介入你的感情，如果你遇到一个真心实习对你好的人，我会比你还要开心，但我不希望你走上了我的老路，这条路上的艰辛，我相信没有人会比我更懂。那个男生知道你的处境吗？”
　　“知道的，他都知道。”黎惊低下头如实回答。
　　“他不介意吗？”
　　“不，他不会介意的。就算有一天，是我开始厌倦了这生活，他也不会介意。妈妈，我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都被困在一座笼子里了。”
　　“你现在是读上书了，说的话都文邹邹的，我啊，听不明白咯，黎惊，就算他对你再好，你也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当然，你要学会更爱自己，我总有不在的一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妈，别乱说话，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你就等着我。”黎惊主动上前抱住张岚蔓，她的妈妈好像又瘦了。
　　张岚蔓也反抱住她，闭上了眼睛，“明天陪我去医院吧，医生没同意我出院，我溜出来的。”
　　黎惊无奈的笑笑，“妈，你怎么比我还幼稚啊。”
　　“还有更幼稚的呢，晚上咱娘俩一起睡。”张岚蔓傲娇的说。
　　“好，好。”黎惊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她们俩也好久没有这样坦诚相待了。

　　第二天一早，黎惊就将张岚蔓送去了医院病房，管理她的护士很是生气，一直批评张岚蔓，经过昨晚的坦白，张岚蔓心情也是舒畅不少，没有钻牛角尖，就听着护士的批评。
　　黎惊见张岚蔓状态不错，就想着离开去学校了。
　　就当她踏上电梯前那一秒，她看见对面的电梯里站了一个她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的一个人——黄华。
　　黄华是陪着她妈妈来的，她妈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心理承受能力很是低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黎明晓。
　　黎惊略知一二，于是她打算去看望黄华母亲。
　　但她不会知道，黄华母亲看见她时的激动异样，像是眼里要钻出火来，想要将她卷进圈起来然后烧灭。
　　黄华母亲疯狂的摔起周边的东西，能扔的全扔在地上，嘴里还疯狂念叨着：“滚出去！滚出去！滚！”
　　黄华听到迷糊的尖叫声，连忙跑回病房，看见黎惊正站在病房中央，上前就是一巴掌，“贱人！你来干什么？你爸把我们家害的还不够惨吗？你还要来干什么！”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黎惊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来道歉的？那不必要了，道歉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没人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也没人会在乎，你赶紧滚！”
　　“对不起。对不起。”黎惊还在道歉。
　　“你是不是聋子，让你滚听见没有！”黄华抬起手又是一巴掌，上一次的耳光还没有彻底消失，又紧接着下一耳光，脑袋里直嗡嗡作响。
　　兴许是争吵声太过于响亮，引来了护士的注意，护士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看此场景能明白应该要先把黎惊给拉开。
　　病房外，护士还算耐心的告诉黎惊，以后少来这里看她，她已经疯掉了，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善茬。
　　“是我对不起她们，是我们家害的。”黎惊就抛下了这么一句话。
　　护士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继续追问，忙着自己的工作去了。

　　因为这次的医院事件，在学校里，黄华对于黎惊更是变本加厉。
　　不久前，她们的暴力地点不再是女生厕所，她们一帮人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更加隐秘的教室。
　　那是一个荒废的教室。
　　沈凉生和黎惊分别在高二的这一层，作为高一年级的沈凉生，他的目的地是更高一层楼。
　　黎惊回到教室里，发现黄华身边围着一群人，在唱生日歌。
　　今天是3月的17号，黄华十八岁的生日。
　　也是黎惊的十八岁生日……但没有人记得。
　　黎惊有些羡慕的瞄了几眼那群热闹的地方，然后悄无声息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一小举动被黄华等人全看在眼里。
　　下课后，黄华一群人先是走出了教室，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有个女同学来找黎惊，说是有人在老地方等她。
　　黎惊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她起身赴约。
　　她刚走到那扇落满尘土的教室门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拽入里面。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捶打声响起，这时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沈凉生刚回到教室里，手掏进书包里想要拿出学习资料，但他没有如愿，而是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被打包的很精致。
　　这是送给黎惊的生日礼物。
　　不过很遗憾的是，刚刚在一起的短暂时间让他珍惜的忘记了躺在他书包已久的礼物，
　　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一分钟就上课，那等这节下课再去送吧。
　　沈凉生来到黎惊的教室门口，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于是他拦住一个女同学，“你好，打扰一下，请问黎惊在吗？”
　　那个女同学本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在看清来者的脸时，立马换了副神情，“刚刚有人来找过她了，让她去老地方等，我不知道在哪里。”
　　沈凉生不知道她们秘密传话的“老地方”是在哪里，那就只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搜寻。
　　他害怕，黎惊，遇到，危险。
　　他跑过了好多地方，能去的都去了，就连每一层的女厕所都没有放过，从里面出来一个女生他就拦住问，有没有看到黎惊。
　　答案自然是统一的，没有人见过。
　　上课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一定要在上课前找到，一定要！
　　沈凉生手腕上的手表正滴答滴答的转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一小时前跟黎惊分别的楼梯口。
　　会在哪里呢？
　　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地方？
　　手里握着的那个礼物盒被他捏紧，他努力回想，终于，他找到了一丝破绽。
　　那是黎惊在和他一同回教室时，路过了一条小巷，那条小巷的尽头沈凉生不知道是什么，他没有进去过。
　　但黎惊看见那条小巷，手心不由得紧了紧，眼神里闪过的惊慌全被沈凉生捕捉到，但当沈凉生问时，却被黎惊给迷混过去。
　　上课时间到了，预备铃在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回荡，沈凉生于所有同学背道而驰，他跑起来，他要抓紧时间。

　　黄华等人连脚带踢的揣着黎惊，黎惊好痛苦，神奇的是，这明明是她平时一直经历的事情，她明明就习惯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格外的疼。
　　比平日疼上个一千倍。
　　眼前的黄华像是着了魔，被身边同学喊“上课了”都没有止手。
　　下一秒，她从那里掏出个匕首都不知道，寒光随着外头传来的微弱的光丝射入她眼中，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她只希望能够有人来救她，无论是谁，她还不想折在这里。
　　就连黄华身边的伙伴都看懵圈，直到那把短剑刺进黎惊的胸膛，血液瞬间弥漫，黎惊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体被抽离。
　　黄华被她朋友给强制性拉走，现在只剩黎惊一个人，她视线逐渐模糊，快要看不清了。
　　就在此时，原本那扇微掩着的门被彻底打破，是谁？
　　她不知道是谁，但她知道，光来了。
　　沈凉生看见她校服前的血迹，即刻冲上前去呼叫。
　　倚靠在墙角的女生气若游丝，他逆着光来到她面前，在黎惊昏迷前的那一刻，她缓缓伸出手，用了她仅剩的力气，抓住了沈凉生的衣角：
　　她抓住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