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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宗一 巧克力公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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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尔。”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洛尔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转身。
“还有什么事吗?福尔摩斯先生。”
用不着夏洛克那细致的分析能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洛尔此刻有多么厌烦和想要逃离。
可有些人便不顺着他人的意愿来。
夏洛克黑色的风衣笼罩着他高挑的身躯,靠近别人时遮挡住了已经有些贫瘠的夕阳,“当然有事,有个犯罪现场想请你也去看一下。”
哈?洛尔表面上的优雅与温和已经快要皲裂,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刚才在气头上,看照片的时候反应不大,但那些血肉的碎块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现场?开什么玩笑!
“恕我拒绝,我很忙。“洛尔毫不客气地推托这份恶劣的请帖,夏洛克却依旧不依不饶。
“我只是想让你精进下自己的专业能力,虽然我对芭蕾还不了解,但那张照片上根本就不是《胡桃夹子》会踩出来的脚印。”
洛尔上前一步,她接受一切质疑,从外貌学识乃至品德,但芭蕾,绝不允许。
环视走廊外的花园,天快黑了,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有些漫长,漫长到足以吞噬人一半的时间。
夏洛克望着她的动作,往后仰了一点,更显出一副俯视的模样。
“那只是局部照片,你无法断定那是《胡桃夹子》,你说得肯定,不过是因为你想显示自己的专业性,现在有个更好的机会,你更应该好好把握。”
洛尔眉头蹙起,她沉默不语。
夏洛克背在身后的手指敲击着手背,还有五分钟,不能多耽搁。
“呵。”洛尔忽又展开笑颜,“我拒绝,你还是报警吧。”
说完她踏着自己的皮鞋往廊道尽头走去。
夏洛克望着她的背影,扬声道:“我可以接你的委托,我知道你的案子还没有解决。”他想起来了,那本应该从脑子里清理的无用事件。
两年前一个女孩儿鼓起勇气敲响他的房门,却只带来了一个无趣至极的案子,出轨情杀,光听她的描述都能知道的经过,警察愣是查不出来任何指向线索,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但这次,这个女孩儿,有用。
远去的脚步声又返回,洛尔再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告诉你,我的母亲没有出轨,更不会试图自杀,你是全伦敦,不,或许你觉得你是全英国,全世界最聪明的侦探,但这次,你错了。”
夏洛克听着这份指责,却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跟我走。”
他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突然家庭遭受变故,亲人离世,会变得暴躁易怒,不接受事实。
抄近道,唐宁街21号离这所学校本就不远,两人竟然三分钟就跑到了,所幸洛尔体力还算不错,勉强也跟上了夏洛克的速度。
洛尔看见夏洛克熟练地绕着房子找到了窗户,并矫健地翻了进去,一副惯犯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他赚不到钱了,会不会入室盗窃?那不是没人能查到?还是他已经这么做了,但是没人知道?
夏洛克差点被地毯绊一跤,还好及时稳住身形,那眼角瞄着还站在外边的人,想看看洛尔有没有注意到,却发现她在发愣,“先停止你的——思考,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洛尔回过神来,无视了夏洛克好不容易想起来的绅士风度才伸来的手,双臂撑在窗台上翻进去,轻盈地落在地板上,导致夏洛克有些恶毒的小心思落空。
她怎么没被绊到?
血腥味已经渗进了墙壁般浓郁,洛尔强忍着不适,跟着夏洛克望第一现场走去,不停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真正看见那具剥脸尸体时,她立刻弯腰扶着门框,干呕不止。
尸体赤裸,被不知名的线牵动着立在地上,脸从中间对半分开牵引在手指上,手臂向后伸直,掌心向外,摆成翅膀的姿态,腿作箭步,死者胸膛向前挺起,脖子纤长而优美,向上探去,中间那条横贯的刀痕,是她的致命伤,脚底是浓稠的血液,已经干了不少,整个卧室都是遍布的脚印,墙上是用头发粘出的话语。
“No pains,no gains.(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夏洛克扬扬下巴,也不管洛尔还没有适应的肠胃,“这是什么舞?”
洛尔听见他有些命令的语气,烦闷冲淡了一些腹部的不适,他能看,我也能看,这么想着,她强迫自己看向那些血脚印。
洛尔没多久就下定结论,她没有看错,“就是《胡桃夹子》。”
旁边的侦探在蹲下身子,观察天花板,洛尔咬了下脸颊内侧,决定大发慈悲地讲讲基本剧情。
“我知道你和常人不一样,这种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也没听说过,这是‘圣诞芭蕾’,主要讲了一个小女孩儿得到一个胡桃夹子后的奇迹故事,凶手跳的,是著名的糖梅仙子之舞。”
夏洛克没想到洛尔这么厌烦自己居然还会讲解这个故事,“我从没听过童话故事。”
轻飘飘一句整的洛尔有些语塞,难道他家里人也很不喜欢他?所以从来不愿意给他讲什么睡前故事。
“那些故事只有一些基本叙事逻辑,用于欺骗大脑还不健全的小孩儿。”
啧,洛尔掐掐自己的手掌,强制要求自己别再多想。
夏洛克仰着头站起,随着视角变化,天花板上那几根细线如同木偶线一样从一个点伸出,钉入死者的关节与四肢。
鱼线,如果想要靠这个扭动人的四肢,不可行,只是个没用的装饰罢了,只有固定作用,不过很符合力学,几根细线能维持这样的动作保持平衡,也是废了一些心力计算。
“圣诞芭蕾”,第一次出现剥脸人,就是去年圣诞节,可那次现场并没有留下足迹,嫌疑人也早早抓捕归案,而这三次的现场,脚印一次比一次多,也一次比一次清晰。
“这是循序渐进的练习。”洛尔在旁边出声。夏洛克从自己的思维抽身出来,终于真正将洛尔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类,这导致他的眼神十分奇异,让人觉得难受,洛尔忍不住避开。
“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虽然步伐已经很成熟,但更多表示了这个人功底深厚,而这次,她明显已经很熟练这个乐曲,从步幅和脚尖的重叠程度来看,她跳了不止一次,更像是在日常练习。”
“这是上台前的练习。”夏洛克纠正,“她马上会有一个盛大的舞台,不能出错,所以她日以继夜地练习,她是个年轻的舞者,第一次得到独挑大梁的机会,她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获得名气,出人头地。”
洛尔听着夏洛克精确的分析,总觉得这件事越想越不妥。
“你不是也有复出表演吗?”夏洛克忽然话题一转,洛尔耳畔里传来警鸣。
那不是心理作用,洛尔愣住,又往窗户边走两步,小心避开脚印,警车已经快到楼下。
她转过身,门口的夏洛克面色不变,他早就知道。
这座宅邸豪华,刚才走过的那扇门看着高大,但现在一想,那应该只是侧门,夏洛克带着她潜入了警察尚未到达的现场,可她的作用很微小,夏洛克费那么多口舌将她带来,有什么目的?
交谈声从正门传来,很快脚步匆忙向他们的方向逼近。
洛尔紧抿嘴唇,她的复出表演,正是《胡桃夹子》中的糖梅仙子。
夏洛克看她大抵想明白了,侧身往后望了一眼,“哦对了,你是一号嫌疑人,他们得带你去走个程序。”
洛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张感拽住心脏。
当雷斯垂德看见夏洛克大咧咧站在案发现场,觉得自己那通电话不应该打,他是想让夏洛克在他们来之前离开,不是在这里等!
肆意妄为,那天他成一号嫌疑人就好玩儿了。
“桑托斯小姐,麻烦你走一趟。”雷斯垂德不敢置信,一天内出现两次命案,都是这个小姑娘干的吗?
洛尔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不长记性,旁边一个小姑娘警探拿着手铐走过来,拉过洛尔的手想将她拷起来,却被一把挣脱。
洛尔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夏洛克,却发现那个人只是很好奇地研究着鱼线的布局,没有分过来一个眼神,更妄谈解释。
“这位女士,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警探又伸出手来,想将洛尔拷起来。
“我只是嫌疑人,我一定会非常配合,你看我这手,过几天还要上台呢,可不能有任何损伤。”洛尔收回视线,伸出自己那双纤长白净的手,警探看着那双漂亮的手,竟然真的生出一丝不忍。
不过她居然说过几天还要上台,是真的清白还是虚张声势呢?
雷斯垂德不想看见夏洛克那副旁若无人的德行,转过身看向洛尔,“桑托斯小姐态度良好,不用拷了。”
小警探点点头,还是照例搜了身,带着洛尔往警车走去。
夏洛克走到墙边,头发组成的句子变得干硬,凶手用牛油将头发拧成股状,并借助油脂凝固在墙上,上次是碎骨,这次是头发,她喜欢用人体组织穿达信息,这是独属于舞者的浪漫。
只凭借一副精巧的躯体,用来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
这个凶手如此布置现场,是一个在生活中也对美有着极致追求的人。
夏洛克正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觉得有些热,将围巾从脖子上取下。
热?现在可是一月份,他再次将视线停留在墙上,那本来凝固了的头发逐渐弯曲融化,缕缕分开。
夏洛克猛地转过身,几个拍照记录的年轻人正细心检查着每一条线索,雷斯垂德刚才和洛尔一起出去吩咐带回嫌疑人。
“嘣——”
两根鱼线受热崩开,正在观测的警探们吓了一跳,那具快要干涸的尸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