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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在可怜我吗 ...

  •   太阳缓慢的移动,亮光充沛了整间房。躺着的人也即将苏醒,没给傅晏初缓冲的时间,陶葡萄就已经猛地起身。距离拉近,她睁开的眸子宛如月下的清泉。

      清冷的,干净的。

      傅晏初的呼吸一窒,随后上手轻拍她的脸“睡醒了,肚子还疼吗。”

      发空的眼睛渐渐聚焦,那里面又有了细碎的星。

      环顾四周之后,陶葡萄也记起了刚才。她的小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好像…比昨天还要丢人。趁着热气还没上脸,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向后倒去。

      他忙伸手去捞,她的脚随着他的动作滑遍了整个下腹。忍着痒意,他缓慢的将她放下。在身子挨到床的瞬间,那双小脚又敏捷的抽进被子里。

      傅晏初挑着眉,这可不像是一个蜗牛该有的速度。肚子上少了一块冰,空落落的,又生出了燥意。最后,仅留下的一点凉又被她抓进被子里。

      看不见一点亮的密闭空间里,气温持续升高。陶葡萄两只手捏着被角,刚刚脚上的感觉她知道是什么,前不久她的脸贴在那上面还觉得硌得慌。脚底在发烧,火热热的,烤的整个人都是红的。

      小蜗牛的壳太厚,他敲着她头上的位置“肚子疼,我给你揉揉。”是商量的语气,手却自作主张的伸进去。

      “欸,你干什么,”她躲着他的手,把身子缩成一团。

      他把被子撑起一个角“憋坏了。”

      新鲜空气大量涌入,陶葡萄大口呼吸还在嘴硬着“不能,你把手拿走,太冷了。”

      “冷?”他看看门好像不能反锁,那个房间的人也都没走,难为情的抓抓头发。最后,连着被子一起把人抱进怀里“先这么着吧,”把怀里的人露出一个头之后他又和她解释着“这又不是在家我也不好抱着你躺。”

      她整个人都躺在傅晏初的怀里,被子不薄却挡不住他的心跳。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不沉又带着暖意,陶葡萄感觉不到冷了,她快热的冒烟了。她垂着头,手在被子里搅弄着,傅晏初好像挺好骗的。

      她对自己的行为有点羞愧,抱着她的那双手还在隔着被子给她的肚子输送热源。她其实在睡着的时候就不疼也不冷了,要不然也不会躺的那么安稳。

      越想罪恶感越强,她把被子拽开,敲着他的手“对不起,我好多了要回画室了,你回去训练吧。”

      “我请假了,”傅晏初没放开她,那声道歉他也以为是训练的事。看她脸色好一些了又摸摸她的手和头“是没刚才那么冰了。”

      “嗯,”她低着头把他的手拿开“不冷了。”

      平平淡淡的声线没一点往日的活泼,听的人直心疼。

      傅晏初满脑子都是她病了,全依着她。他蹲下给她穿着鞋,小蜗牛的鞋不重样,今天的粉色帆布鞋显得脚特别的秀气。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白色的鞋带间,展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陶葡萄凝视着,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和照片上的不同,和画布上的也不同。

      但是那光太暖了,不满足于只是看,带着目的她的手缓缓的伸向他。

      地上的影子悄悄的记录着这一切,他一边瞟着,一边装模作样的继续手上的动作。两个人的心跳呼吸在这一刻同频,光圈越来越大,好像暖的不真切。

      手泡在光里,他的头发和月亮给人的感觉一样,高不可攀。不是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感觉,陶葡萄放下他的头发,转而摸向他的耳朵。

      她不贪心就想轻轻的,摸一下在感受一下温暖就好。

      吧嗒的一声,门在沉寂中开启。陶葡萄的手迅速抽回背在身后,心好像要跳出来一样,眼睛心虚的望着门。

      teacher张顶着凌乱的羊毛卷冲进房间“没事儿吧,怎么晕了。”她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上课,下课铃一响就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

      傅晏初系好鞋带闪到一边,这给了teacher张机会,她捧着陶葡萄的脸左右端详着“早上我就看你脸色不对,医生怎么说的,怎么现在脸还那么苍白,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接你回家。”

      “我好多了,老师,”陶葡萄说着又垂下了黯淡无光的眸子“而且我家里人都不在家。”

      雷厉风行的teacher张停下了翻找号码的动作,陶葡萄家里的情况全校老师都知道。很伟大的一家人,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她自愧不如。

      只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陪伴和关怀。偏偏,她哪个都没有还都挑不出家长的错。

      teacher张不知如何安慰她。

      “我不是在呢吗,”傅晏初扬着好看的眉眼出声,小蜗牛又把他忘了。他温柔的戳着陶葡萄的手对着teacher张说道“老师,她最近在我家住,她的事你都可以找我。”

      话落,teacher张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着。没办法,流言蜚语的影响力太大。她看着这两个学生,一个懵懂,一个大胆。铃声响起,最后她只能点头让两个人一起回家。

      房间又安静下来,陶葡萄还在低着头。人在脆弱的时候情感特别丰富,嘀嗒嘀嗒的,一串一串的泪争先恐后的往下落,溅起的水花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尤为清脆。

      太冷了,她好像又回到了昨天,卫生间里凉飕飕的,不见天日。

      傅晏初抬起她的脸,猝不及防的心疼了起来。和刚才喊疼时的哭不一样,这次是无声的。泪水涟涟的一张脸,眼里除了泪就是空洞。她哭的干净,没有横流的鼻涕。

      脸上的泪痕道道闪着光,柔亮的黑发凄楚的贴在脸上。傅晏初忍着疼嗓音嘶哑眷恋的喊着她“葡萄,”惨白的脸上又多了凉意,他不信邪的继续暖着她的脸。

      “你在可怜我吗?”

      她仰着脸,一行泪隐没在发间。

      傅晏初疼得直抽气,他的两个拇指擦着她的眼角“你看清楚我那是可怜的意思吗?还有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泪持续不断,她又问“那他们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一提到家长,都是用那种怜悯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他沉默下来,看她还是倔强的仰着脸等着答案,他轻声“可能是心疼吧。”

      “为什么要心疼我,”她低头自言自语着而后又抬起头“我有什么值得可怜和心疼的,我的爸爸妈妈是老师,我的爷爷是警察局局长,奶奶是校长。我这个家世不好吗?”

      她不似别人,哭过之后嗓音会变得嘶哑。她的声音还是软糯,发泄了情绪之后又带了一种潺潺流水冲击石头的清脆感。

      杨校长敲门的手又放下,他苦笑着后退两步叹着气。没法解释,他一直以来坚信的无产阶级人生观对一个学生来说太残忍。

      走廊尽头的卫柯达一路狂奔,气喘吁吁的他肩上挎着书包怀里抱着两杯热可可。滚烫的温度遢的他一身的汗,唐突的少年看着一旁的校长点点头就要破门而入。

      杨校长的额头直跳,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来不及阻止他,门被开了个缝,里面的声音也清晰的传来。

      泪珠子甩的哪儿都是,陶葡萄用手抹着“我生活在和平年代,身体健康,每天吃得饱穿的暖,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可以选择自主爱好颜料能买最贵的,喜欢的想要的都能买,我不幸福吗?”

      与其说是她的疑惑倒不如称作自我安慰。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良久,那条小缝又被合上。卫柯达走到一边,头抵着墙。她哭了,被整个陶家市的大爷大娘们称作最乖巧听话不会哭闹的小孩儿哭了。

      心好像碎了,傅晏初在她前面蹲下,拍着肩膀“上来吧。”

      等她趴上,他慢慢站起身,背上小蜗牛的重量和小时候一样。

      六岁的胖团子长的浓眉大眼,娇娇气气的却异常凶猛。在一帮比她壮实的伙伴里掐着小腰吼破了小奶音“我一点儿也不可怜,我不要你们可怜我才和我一起玩儿。”

      小蜗牛的眼睛里半挂着泪,要掉不掉的,身子还委屈的一颤一颤的。他就这样着了魔,背着她在山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飞快的撇了一眼背上还在抹眼泪的人,从小就知道占他便宜,手和那张小嘴一样就没个老实的时候。一边戳他的肚子一边嘟囔着“不一样,软嗒嗒的。”他问和谁的不一样,小蜗牛趴在他肩膀上又不说话了。

      眼泪泛滥的和今天一样,湿意越来越深,傅晏初在心里幽幽叹息,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她手里了。

      达到一个新高度的陶葡萄振振有词,“我都这么幸福了,不应该是嫉妒我吗?为什么还要可怜我。”

      刻意制止的哭腔,他拼起的心又有了裂缝。背上的人不打算放过他,她也像他那样戳着他的脸“说,你是不是也可怜我。”

      审问的语气让傅晏初一噎,他也不养狗,可怜有什么用,他那是喜欢她。谁都看得出来就小蜗牛每天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心碎的四分五裂,他干脆不拼了。

      语气凄凉的挪揄道:“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生活的那么好关键还有人背,我那天发烧都是走回去的。”

      还想贪恋一会儿温暖的陶葡萄搂紧他的脖子“我说叫救护车,你说不要的。”他的背和爸爸的一样宽,为了以后还能体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讨好他“我请你吃饭吧。”

      “你哪天没请我吃饭,”傅晏初意有所指。

      知道他指的是每天的剩饭,陶葡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的头发刮的她痒,她伸手拢了拢才惊觉头绳没了。今天除了收到花其他的都是坏运气,头上的乌云一直不散,她不禁又伤心起来。

      呜呜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背着她在满室暖阳的屋子里逛了起来。阳光明晃晃的,背上的小蜗牛拿他的衣服当纸巾泄愤的蹭着。小嘴确实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哼哼个不停。

      傅晏初拍着她的小腿“吃不吃糖。”

      “吃,”

      她熟练的从背上滑下来,把手伸向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显然已经把自己打理好。

      傅晏初只觉得心塞,小矮子没定力,一颗糖就不要他了。他把兜里的五块糖都掏了出来,似惩罚般在阳光下来回反复的比对着。

      这期间,她的视线一直盯着糖。这是今天的第二块儿,他太抠,一天只肯给一块。不过没关系,爷爷回来就能有一大袋,她一天揣一包好叫他看看什么是大方。

      终于,他挑出一个看起来最小的那块放她手心里。

      “谢谢,”她眉目弯弯的道着谢。

      听到这道声音的杨校长松了一口气,他用眼神施压还在傻站着卫柯达,去开门!

      接受到信号的卫柯达不满的撇撇嘴,就叫他干这打扰人的事。不情不愿的开了门,晃眼的阳光迫使他用手去挡。

      屋内的两个人没有受到影响,傅晏初眼也不抬的还在和她的头绳较劲。他手里的头发太柔软,指间都是那种嫩滑的触感,他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还在剥糖皮儿的陶葡萄看没人进来,疑惑的看向门外,蓦然,她又扬着笑“你们怎么来了,我好多了。”

      翘班又翘课的折腾人来一趟,她觉得过意不去。略微想了一下“我请你们吃饭吧。”

      笑靥如花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三个人坐在食堂陪着她又吃了一顿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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