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狗叫是否是一种成长》BA狗蛋

10、秋风卷落叶

　　第十章秋风卷落叶
　　当你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周宴清一抬头就看见窗外的天已经黑黑了下来，桌子上的台灯在天亮时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天黑，暖黄色的灯光就会充满整个房间。周宴清环顾四周，屋内的光线并不算充足，他起身走到房门口，想去开头顶上的大灯，手刚摸上开关，准备往下按。
　　他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手，他沉默半晌不动，就一直站在那里，暖黄色的灯光一圈一圈向外扩散，越变越暗，周宴清的脸隐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表情。他终于动了，周宴清走回书桌前坐下，他伸手把桌上的台灯摁灭，就在黑暗里安静地坐着，长久地沉默着，久到周宴清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黑暗中的人发出一声轻笑，随即说道：“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蛋糕。”
　　周宴清打开台灯，周围又明亮起来，这仿佛是和往常一样的夜晚，他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走向浴室。水流顺着肩胛流过心口，哗啦啦的水声被黑夜吞噬，土地里的种子冲破土壤发了芽，无声无息地躲在黑夜里肆意生长。
　　水流的温度还残存在手掌里，周宴清捻了捻手，像是在感受手中残留的温度，但是动作看上去更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周宴清收回视线，原先被紧盯着的那只手收拢握了握，它的主人呼出一口气，安静的夜里只能听见一句“牵到了”。
　　今晚是个平安夜，狼人似乎并没有预言到自己的身份。
　　学校林荫道上的枯叶越积越厚，就像冬季的积雪，一踩上去就像海绵一样往下凹，不会再有嘎吱嘎吱的脆响。距离开学已经过了一周零四天，周五的时候大部分的社团不会再上课，留下的时间学生可以选择干自己的事情，或者和社团的同学聚餐。
　　烹饪课的老师今天准备了活动，他邀请同学们参加，想让大家互相认识。
　　单玉和希林娜婉拒，她们今天答应过里希特要去看他的篮球比赛，烹饪课的老师是个看上去温文尔雅人，他并没有因为学生拒绝了他的邀请而生气，贝克尔先生表示没关系，“答应了朋友，就不能食言。”
　　单玉和希林娜挥手和贝克尔先生告别，两个人走得不算快，所以当她们能看见操场时，场地的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站在高处的两个人能明显看见操场上奔跑的人影，比赛已经开始了。
　　单玉催促希林娜快一些，拉着人就往下走，希林娜：“你这么着急？”
　　单玉当然着急，她们已经答应过里希特和周宴清要去看比赛，可是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她们还没到观众席。单玉：“肯定着急啊？”
　　希林娜对于单玉有一种微妙的，类似于老母亲一般情感，她现在有一丝不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就是喜欢周宴清嘛，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希林娜：“哼。”
　　希林娜一句“哼”莫名其妙，单玉被气笑了，单玉：“哼，你最近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
　　希林娜：“哼。”她现在有一种被渣男敷衍的感觉。
　　单玉看希林娜站着不动，就伸手去拉希林娜，单玉：“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希林娜：“哼。”更生气了。
　　单玉一个白眼差点翻过去，她并不想食言，所以也就不再花费时间和希林娜纠结，单玉：“别哼哼啦，晚上请你吃饭。”说着，安抚般揽过希林娜的肩膀往人群里带。
　　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试图往前排挤，然而却在第三次尝试后宣告失败。单玉看看远处的高台，那上面只坐了寥寥几个人。她拉着不情愿的希林娜大跨步往上走，然后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站定。两个人刚转过身去，就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人进球。
　　单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台阶上坐下，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球场里的篮球。穿着十三号球衣的周宴清还挂在篮球框上，周宴清稳稳落下，目光在场外的人群里扫视，他没看见想找的人，失望的黑雾刚缠上指尖，他就看见坐在高处的单玉安静地看着他。明媚的阳光耀武扬威，挥挥手帮他打散了缠在指尖的黑色雾气，他回给单玉一个笑容，那人朝他挥挥手，懒懒地给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单玉不止一次说过周宴清好看，但是现在的周宴清比以往还好看，就像从前清晨在她窗边鸣叫的翠鸟。
　　希林娜完全没有心思看比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单玉敷衍她，她盯着身边的人看了又看，还是被单玉坦然的态度弄得无话可说，她看见单玉在笑，笑了又笑“笑什么？”希林娜现在的头上长了一头问号，她顺着单玉的目光望过去，是笑着的周宴清。
　　希林娜忧郁地开口：“单玉，你看见里希特了吗？”
　　单玉：“没有。”
　　希林娜：“周宴清呢？”
　　单玉：“十三号球衣。”
　　希林娜闭上嘴，在心里骂了一句G国脏话，里希特的金色头发即使是在欧洲国家也是相当少见的，但是单玉却说没看见，“哪是没看见，明明就是光顾着看某人去了！”希林娜在心里吐槽。
　　周宴清每进一个球就看一次观众席，他知道打比赛不应该分心，但是每次望过去都没有看见要找的人，比赛在继续，场边的分数在变，一点点地攀升，可是单玉还是没来。盼啊盼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望妻石，不知是第几次的寻找，他悲观地认为单玉不会出现了，正要收回视线，一抬头却看见单玉在对他笑，“真好”周宴清心想“她才不会不来”。
　　等到比赛结束，球场边围着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单玉和希林娜才往下走。周宴清也在等，他在等单玉来找他，他其实直接去找单玉，但他期望单玉可以朝他走过来，就像期盼神明眷顾的信徒，高处的人迟迟不动，他仿佛等了许久，单玉朝他挥手，慢慢地向他走去。
　　单玉走到周宴清和里希特边上，她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周宴清。
　　单玉拿过周宴清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喝点热的。”
　　周宴清：“谢谢。”他像是被大人给了糖的小孩。
　　说着单玉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保温杯递给里希特，周宴清看着单玉手里的杯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他的糖果刚被打开，就掉在了地上，周宴清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快，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只觉得好笑，“我凭什么一个人独占她的好”，周宴清面上不动声色，拧开手里的保温杯，站在旁边安静地喝水。
　　里希特接过水杯，说话的语气就像撒娇，还要去抱单玉：“谢谢单玉，你真好。”
　　单玉向来是受不了星星眼猛男的拥抱攻击，她连忙解释：“这是希林娜给你带的，我家就一个保温杯。”
　　里希特调转方向，给了希林娜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希林娜一个趔趄，单玉见“祸水东引”一脸得意，她转过头去看周宴清，只见刚才还好好的人，现在整个人红得就像是在发烧。
　　周宴清刚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单玉说家里只有一个保温杯，冬天时的高纬度国家就像是冰窖，冷风有时候能把人吹死机，“这个杯子她应该是用过的”周宴清控制不住地去猜测，他的脸就像是他纷飞的思绪一样，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得太明显，他都没有办法隐藏。
　　单玉给周宴清递过去一张纸巾：“你是不是被风吹感冒了?”
　　周宴清：“没有。”说着他拎起长凳上的书包和衣服就往前走，在和单玉擦身而过的时候拿走了她手里的纸巾。
　　单玉见周宴清要走，忙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饭。
　　周宴清：“我先回去洗澡，你如果不回来，可以把定位发给我，我到时候自己去。”他现在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根本就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单玉心情不错，她提醒周宴清把外套穿上，小心感冒。
　　天上的太阳看起来像是一个发着光的洞口，日光照在身上没有温暖的感觉，冷冽刺骨的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无家可归的孩子现在是冬天，卖火柴的小女孩赤着脚在雪地里前行，整个世界就像是漏风的帐篷。
　　好冷啊，有人感慨，从前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真的好冷啊”周宴清许久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从前的太阳时常高挂着，但是周宴清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每每觉得寒冷，他都会抬起头看那太阳还在不在，“不在也没关系，可以打着手电筒回家，路边还有路灯。”那时他总会觉得阳光刺眼。
　　周宴清转头看到有说有笑的单玉，他鼻尖酸涩，眼中泛起泪来，他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被抹掉的眼泪，他按照单玉说的，把那拿手里的外套穿在身上，周宴清笑起来，“本来就不冷啊，早就已经不冷了。”从前的太阳只能照明，如今的阳光温暖明亮，让他拥有面对冬天、期盼春日的勇气。
　　周宴清用手里的纸巾摁掉眼里的泪水，这看起来再平静不过的一天，却是他麻木的人生中，第一次拥有想要哭泣的勇气。平静又美好的午后，即使是冬天也不会觉得寒冷。
　　艳阳高照，温暖又明亮，周宴清收回视线，抚平自己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个笑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