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秋霜意

7、新年快乐，小锦

　　窗外凉飕飕的，十二月底已经临近深秋，下过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树上枯黄的树叶上还挂着小水珠
　　今天没有出太阳，风却特别大。

　　临近跨年夜，相爱相杀一家人里正讨论着去哪儿玩，最后总结出中午打麻将，下午买材料到吟海边烧烤

　　【江承：今年跨年夜还是咱几个吗，要不要喊上你同桌？@沈锦书】
　　群里的名字都在何铭的那句“你们都啥名字？S就算了@？，你这个算什么”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沈锦书：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江承往微信列表截了个图，列表中间赫然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一个‘。’
　　最先跳出来的就是何铭，他在看到这张截图后迅速敲下了一行字
　　【何铭：标点符号是什么新型网名吗？我也跟个潮流】
　　紧接着就是江承的信息，两人一前一后的发了出去
　　【江承：还记得上回我说的他在我小姨家做我表弟家教不？表弟手机被没收了，让我给加的】
　　【江承：@何铭你挺闲啊】

　　江承家离他小姨家近，父母又忙的很，经常都是在小姨家吃的饭，沈锦书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沈锦书：你表弟手机被收让你加他好友监督你表弟学习？】
　　沈锦书纳闷的问着，江承那表弟他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调皮的紧，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样

　　不过又反过来想了想自己，能如此精准的看出一名学渣，说明自己也很“优秀”
　　“……”

　　过了好一会儿江承才回了消息
　　【江承：还不是他那个破游戏账号，每天让我提醒你同桌记得帮他上线签到，你也知道，我ios，登不上安卓】

　　他不假思索的认可了这个理由，转而又想起些什么
　　【沈锦书：书呆子能弄明白签到吗？】
　　【江承：……】
　　【江承：你或许没弄明白书呆子的定义】

　　沈锦书想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江承的下一条信息就给了他答案

　　【江承：我表弟说，你同桌的账号，排国榜】

　　【沈锦书：……】

　　沈锦书实在想不出纪无凭一天天的不是学习就是兼职，还能分的出心去打游戏？
　　神仙吧这是

　　【沈锦书：跨年夜那天他估计挺忙的，我问问去吧】

　　这段时间纪无凭每天基本上除了上课都见不着人影，回宿舍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
　　偶尔回来的早也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每次沈锦书睡到一半床上就多了一个人也是常事

　　沈锦书点进和沈锦书的聊天框，敲下一行字后发了过去，迟迟没等到回复。

　　群里热热闹闹的，只有纪无凭那儿冷冷清清的
　　最近这半个月纪无凭也很少再给他带早餐，迟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沈锦书不是没问过原因，只不过换回来的只有沉默，索性他便没再理会。

　　他看了眼发过去的消息，回复的时间总是很长，消息也总石沉大海，他刚要收回手机，对面聊天框却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打算等一等，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信息发来，耐心逐渐耗尽，他先是扣了个问号过去，然后又敲下了一行字
　　———磨磨唧唧的，打字能不能快点

　　对面终于消停，回了个“看情况”后便没了下文。

　　跨年夜当晚的吟海人山人海的，公路上和人行道上都被堵满了，无一幸免，交警也是成群的在指挥，但效果不大
　　一路上烟花不断，沈锦书坐在后排静静的看向窗外

　　“啊……”耗子哀嚎的看着被堵死的路：“知道就不打麻将了，早点来不至于被堵两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接近吟海，停车又成了个难题。

　　耗子哀嚎道：“我真的受够了，今年怎么这么多人，去年也不见人多啊”

　　江承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什么表情，说的不是实话吗”耗子无语的看着他
　　见两人又准备吵起来，何铭忙打圆场道：“去年疫情刚结束，人哪能多，你俩少吵”

　　何铭带着几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后才勉强找到停车的地方，离沙滩不远，几人分工合作把东西都搬到沙滩上后才安静的坐下来。

　　吟海边的情侣码头上更是人满为患，摆摊的，吃东西的，放烟花的，散步的，但无一例外，信号都不好。

　　沈锦书点开微信，给纪无凭发了个位置却迟迟发不出去，看了眼信号，“无服务”三个字就这么挂着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抢到一格信号，没多久又变成了“无服务”
　　好不容易把地址发了出去，信号又没了。

　　“草，这tm什么信号”江承骂骂咧咧的走来，手举的高高的，一样是信息发不出去。

　　唯一不断的是漫天的烟花，烟火气弥漫，沈锦书却迟迟没有等到信息回复
　　收起手机往回走去，烧烤架子已经摆好，何铭租了个帐篷位，椅子桌子应有尽有，三房一厅的帐篷住的舒服的很。

　　“小锦，你快上去把那箱酒拿过来，我放车旁边了，还有十分钟就倒计时了，抓紧啊”何铭正守着烧烤摊起火，后又想起什么又道：“小橙子，你去买几包烟给我，你懂的，我经常抽的那个”
　　“噗，小橙子”耗子捂着嘴在一旁憋笑

　　“……”
　　“都说了，别这么叫…”

　　“小老鼠，你也别闲着，拿东西解冻去”
　　这下轮到耗子沉默了
　　“……”

　　接收到任务指令的几人分开去执行。

　　何铭的车在情侣码头的另一边
　　沈锦书看着人山人海的情侣码头，突然就想跑回去和耗子换个事儿做

　　沈锦书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目光再略过一堆的人头后目光锁定在放在车旁的酒箱，和不远处的——纪无凭？

　　纪无凭也刚巧抬起头，两人都足够的高，一眼便望到了对方。

　　身边的嘈杂声不断，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这是一种莫名的幸福，茫茫人海中，我只看得见你。

　　情侣码头的大荧幕上播报着倒计时，从60秒到10秒，旁边也传来了跟着倒数的声音
　　两人越靠越近，终于在倒计时到0时站到了一起，漫天的烟花升空，烟花炸响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里，身旁的陌生人也在互相道着新年快乐。

　　沈锦书扭过头看了眼纪无凭，轻声道
　　“新年快乐”
　　声音不大，但旁边有了回应
　　“新年快乐——小锦”最后的两个字纪无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声音极轻。

　　沈锦书领着纪无凭来到沙滩边，往群里发了条信息后也不管对面能不能收到就收回了手机，继续抬着酒箱向前走去。
　　烟花还在不停的放，离开情侣码头后旁边安静了不少。

　　沈锦书抱着酒箱子走在前面，纪无凭接过几瓶酒拿在手里沈锦书手上的重量顿时轻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去

　　前面跑来两个孩童，追逐打闹着，其中一个小女孩躲到了纪无凭身后，围着纪无凭跑着
　　“哥哥，他要追上我了，你快拦住他”小女孩拉着纪无凭的衣角，脸上洋溢着笑容
　　纪无凭也没有嫌烦，而是蹲下摸摸小女孩的头道：“别跑太远，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话落，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女人，拉着其中一个小孩的手道：“小隐，别带着妹妹跑这么远，都跟妈妈回去”

　　小女孩见状扯了扯纪无凭的衣服道：“那哥哥我先跟我妈妈回去啦，拜拜噢”

　　纪无凭在对着两个小孩笑了笑，挥了挥手后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目光却仿佛锁定了某个敌人般，愣了好一会儿，眼神也由刚才的温柔转变为冷漠。

　　一旁的沈锦书察觉出不对劲，伸出手碰了碰纪无凭问道：“怎么了？”

　　纪无凭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前方走去，看似很冷静般的走着，但是沈锦书总觉得纪无凭的状态很不对
　　他当即跟上，直到纪无凭停下，他顺着纪无凭的目光，看到了刚刚的两个孩子和刚刚的那个女人，以及一个看着很眼熟的男人。

　　他想了会，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问纪无凭怎么了，转过头去，身旁已经没了人影。

　　他再望过去只见纪无凭走到男人面前，男人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像是说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沈锦书走过去时只看到纪无凭全身在微微颤抖着
　　“纪海涛，原来，原来你早就不要我们了”纪无凭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被喊作纪海涛的男人正哄着刚才那两个孩子跟着女人回到帐篷里
　　小女孩依依不舍的回头道：“爸爸，你快点回来噢”
　　待女儿带着两个孩子进到帐篷后，纪海涛才领着纪无凭走到了远处。

　　“解释一下？”纪无凭双目无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看着他

　　就这么安静的对峙了一会儿，纪无凭突然有了动作
　　在沈锦书还没反应过来拦着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已经被纪无凭一拳抡倒了

　　“你知不知道，我妈现在生着病，你一声不吭的走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纪无凭发泄般一拳又一拳的打着面前的男人，最后抓起手边的酒瓶子砸在了男人的头上，在男人即将昏死过去时沈锦书才侃侃将人拉开。

　　“够了纪无凭，再这么下去要出事啊”沈锦书放下酒箱拉着纪无凭劝解道

　　他也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正是纪无凭摆在桌上相册被涂掉的男人。

　　此刻躺在地上不作声的男人才开口道“纪无凭，老子当初就该买个□□死你，对你老子也他妈下死手，跟你那个妈一样有病”纪海涛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他妈的说什么？纪海涛，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眼看着纪无凭还要再冲上前去，沈锦书连忙稳住纪无凭，看着地上的男人道：“我看有病的是你，想挨打不妨直说，我打的可比他狠的多了”。

　　纪无凭在临走前对着男人狠狠道：“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待两人走远后地上的男人才站了起来踉跄的往回走去。

　　———

　　沈锦书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纪无凭，从来都是冷静理智，刚刚像是突然发了疯般，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才侃侃稳住。

　　他没再问什么，看样子心里也猜到了些七七八八，尤其那两个孩子，纪无凭压根就不认识一般，估摸着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上信号也好了不少，估计是时间有些晚了，倒计时后人走了不少，这会儿才看见群里疯狂at他的信息以及耗子几人轮流着给他打的电话
　　他刚要回个信息，电话又再次拨打了过来
　　———接了接了、喂，锦哥，你拿个酒掉海里了？
　　耗子欠揍的声音响起，沈锦书说了句“马上”后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在距离帐篷还有一小段路的距离时纪无凭才道：“谢谢”

　　最先看到两人的是站在前头的耗子，耗子朝着两人挥了挥手，大喊着：“赶紧来啊，我给你们留了吃的！”

　　两人走进后沈锦书放下酒箱，纪无凭也把拿在手里的几瓶酒塞了进去。

　　耗子打开了酒箱后脑补的一出画面问道：“我说你怎么发了条信息之后人不见了，合着你俩偷偷跑去喝酒了是吧”耗子指着空缺了一瓶酒的位置。

　　沈锦书没打算回答，拿起烤串撸了起来。

　　耗子注意到了纪无凭手上的血，惊讶的问道：“你手、手上怎么流血了？”
　　纪无凭低头看了看手上正在往下滴的血，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个大口子。
　　“不知道，应该是不小心被石头划到了”纪无凭解释道

　　其实手上的血不全是他的，但流的血却是一样的血脉。

　　刚刚走回来的一路上都太暗了，只能隐约看得清路，沈锦书这会儿的目光移到了纪无凭的手上也才发现伤势
　　何铭提前有带了药箱，此刻拿了出来递给纪无凭。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不省心的指定这破破皮那流流血的”何铭道：“诺，药箱”

　　纪无凭道了句谢，接过药箱后自顾自的上起了药，只不过手法略显笨拙
　　最后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沈锦书走上前去把绷带抢了过来，嘴里还嫌弃着说着：“这么笨，怎么不流血流死你”

　　虽是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低着头认真的包扎着伤口
　　纪无凭看着低着头的沈锦书，睫毛长长的，漂亮的眼睛里反映的或许是他那狰狞的伤口。

　　他突然就想收回手，只不过刚往回缩了一点，就被沈锦书用力抓住了
　　手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有沈锦书没耐心的语气：“你再乱动我就不给你包了”
　　他这才不再乱动。

　　包扎好后沈锦书还贴心的打了个结：“行了，别碰水，吃东西去吧”

　　天色暗沉，几人在喝完啤酒后最先撑不住的就是耗子，耗子指着江承道：“你tm看起来好眼熟，叫什么名字？”

　　“我，你爹”江承嫌弃的看了眼被耗子扯着的衣角，甩开后自顾自的又喝了起来。

　　沈锦书此刻除了点头晕外没其他的感觉，经过上回喝倒在便利店的事情他还在耿耿于怀，喝的酒也少了很多。

　　何铭在一旁看着笑了起来：“来来来，干杯”

　　吃喝都差不多后，几人合力把醉死的耗子丢进了帐篷后开始了对另外两个帐篷的分配。

　　“我还是去和江承一起吧，就耗子喝成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给我吐一身”
　　沈锦书正想问身后的纪无凭有没有什么意见，转过头就看见纪无凭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帐篷边睡着了。

　　“喂喂，醒醒，回帐篷了”沈锦书拉了拉纪无凭的胳膊，还是没有反应的睡着，他蹲下来准备给纪无凭扛回去
　　纪无凭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伸手就把眼前的沈锦书拽了下来，沈锦书没站稳，踉跄的倒在了纪无凭的身上，嘴唇擦着纪无凭的脸而过

　　他起身刚想骂，纪无凭却紧闭双眼，好像刚才发生的那事儿不是他干的一样。

　　“我真是被你赖上了”沈锦书抱怨了一句后站起身把纪无凭给拉回了帐篷

　　进帐篷后把纪无凭往地上一丢后灭了灯后就睡了起来
　　兴许是已经习惯了旁边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这一觉他睡的没这么别扭。

　　待他睡着后，身边的人睁开了双眼
　　纪无凭模模糊糊的看着乖巧睡觉的沈锦书，一只手托着脑袋，断片似的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不过看着身边睡觉的沈锦书，他还是忍不住用没受伤的左手悄悄牵住了沈锦书搭在腰上的手
　　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