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躬行》迷你龙

13、第 13 章

　　林子业一看石启澜眼珠乱转就知道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一副有点心虚又硬着头皮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他刻意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意没吭声，想看对方的反应。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同个单元姑且算是缘分，同层就实在令人忍不住多想……对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或者是还没空思考这件事。
　　这算什么揭晓之旅吗？
　　以对方脸皮的薄度，大概是坚持不了太久。不过今天看他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并不像自己之前了解的那样，看来什么消息都有误传的可能。
　　还好自己回来了。

　　电梯快到指定层数时，石启澜才后知后觉的很想撞头晕过去。他光顾着想有的没的，完全忘了现在住的地方是之前特意选的，和林子业家是同层。
　　救命，真的救命。
　　本来之前石启澜看到对方挂出过自己的房子售卖，但近两百平的面积他哪怕贷款也有点吃力，只能把目光放到同层的另一户人家。听说在他之前是一家三口在住，可能面积实在太小，对方又着急换套大的，所以低价出售。
　　他爸一开始不太赞同买这里，高档小区的物业费很贵，车位更贵。虽然他现在还没买车，但将来真的买了，十万的车停在十八万的车位，这场景也有点过于滑稽。
　　他将自己的捡漏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只是不能明说的心思被他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他知道父亲虽不赞同但心怀着愧疚无论如何都会同意。
　　他对自己这样消费父爱十分不耻，但能搬进林子业隔壁这件事真的让他心情很好。
　　搬进来的第一晚，他开心的有点失眠。
　　他想象着初中时期的林子业就在他旁边的屋子里生活。他奶奶一定是位十分优雅的女性，爬上头顶的白发与脸上的皱纹像是岁月带给她的礼物，眼中会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谈笑间透露出博学与见识的魅力。令她看起来更加从容自如。
　　每日会准备美味可口的一日三餐，林子业去上学，她就慢下心，像疗愈自己的心一样收拾家里的方方面面。
　　这样的优秀孩子不需要每晚辅导作业或是其他方面的操心。她的时间太过充足，可以任意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幸福。
　　泡茶看书，午饭后可以简单的午睡，醒来后可以去森林公园，可以去半山腰喝杯清茶，看窗外美景。
　　石启澜一想到就好羡慕。
　　林子业养成这样的心性可能也是一直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吧。不急不躁，小却格外沉稳。好的家庭氛围真的太重要了。这么久再见，对方看起来风度翩翩，越发稳重。他奶奶如果见到应该会很欣慰吧，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还像以前那样，只不过多了年龄、阅历跟眼界。
　　自己卧室这面墙的背面，刚好也是林子业家主卧的墙。他把两家的户型图一起认真对过好多次，把重合的墙体用红色记号笔涂出来。虽然还是隔的很远，但感觉心已经好多次不受控的飘到了对面。
　　直到他看到收藏很久的房源下架，对面开始进场施工。
　　他把思绪回收，伸出手指识别家门，刚打开门要招呼林子业进来，却见对方站在自己曾经的住处没挪步。
　　看来是怀念以前住过的日子吧。
　　“都挂网上好久了，去年过年的时候被卖的吧，修也装了，晾也晾了，就是业主还没过来住。”，石启澜看对方垂着眼眸在看大门把手，以为对方情绪低落，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刻意欢乐道：“别愣着了，进来吧，让你参观一下我的迷你动物……”
　　园。
　　他看到林子业伸手握住他面前的大门把手，拇指附上指纹识别。
　　“欢迎回家。”
　　“……”

　　林子业刚想偏过头跟石启澜解释一下，只听到‘砰’的关门声。
　　他就知道会这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只会缩成一团逃跑的刺猬。现在看来随着年龄增加还多了一条容易炸毛。
　　石启澜靠着大门，缓缓蹲下身。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猫最爱玩儿的小滚球，被胡乱踢到家里某个看不到的角落。等这件事被对方全部忘光，他再重见天日。

　　“叮咚，叮当。”
　　敲门声追了过来。
　　“叮咚，叮当。”
　　并锲而不舍。
　　他实在不想去面对对方。可在这寂静的夜晚，门铃声显得格外尖锐刺耳，搞得他不得不开。
　　门外，林子业的手还在机械式按着门铃，一下是一下，像没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在扰民一样。
　　另只手从裤兜掏出烟盒跟打火机正准备点跟烟时，门开了。
　　是林子业意料之中的懊恼表情。他强憋住不笑，但对方紧缩眉头还不得不开门的别扭举动，令他忍不住噗嗤一声，见对方瞪过来，又急忙假装清咳两声：“突然想起来，得要个新邻居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事可以互相帮助。”
　　石启澜一边装配合冲对方假笑，一边用力关门。
　　大门纹丝不动。
　　？
　　他低头。
　　“……”
　　某个人像早料到会这样似的，已经提前把脚卡在门槛上。嘴里叼着根烟，正准备点。
　　石启澜认命的伸手。一部手机落入掌心，他低头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输了进去。手机还给林子业，对方的脚也配合的撤了出来。
　　石启澜抬手要把门关上，刚关到一半，被林子业强行拦住。
　　手臂与大门的碰撞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你……”
　　他被对方强行拦门的举动吓一跳。
　　“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平时用微信比较多，不介意再加个微信吧？”，林子业眼睛看着石启澜，笑的十分礼貌。
　　“……”
　　石启澜不经意瞟了眼林子业的手，没说话。
　　林子业秒懂，把烟叼嘴里，双手举他面前晃晃：“怎样，完好无损吧？”
　　“谁要看了，快走吧。”
　　“好好好，我走。”，林子业配合的退了出来，趁还没关门轻着声说了句：“新邻居，祝你做个好梦。”

　　听见隔壁的关门声，石启澜回过了神。
　　他在门口站着把鞋换了，外套跟裤子脱下，挂在了门后。穿上家居服，顺便把猫从次卧放出来。
　　说是次卧，实际上空间并不算大，最多只能放张成人的床铺。他平时上班都会把猫关在次卧，回来的时候再放出来。
　　今天回来的有点太晚，猫饿的一直在叫，听上去委屈死了。他只能一边拿出猫粮，一边顺毛的安抚：“乖宝，我不是回来了嘛。你看，咱们今天吃猫粮好不好，吃完给你小零食。”
　　猫看到食物急的来回踱步。石启澜把猫粮刚倒到碗里，小家伙猛的挤开他，脑袋扎进碗里就开始炫。
　　“……”
　　仿佛被饿了三天。

　　他蹲着听猫咀嚼食物的声音，总觉得是自己做的梦还没醒。石启澜咬了下舌头，痛。
　　是真的。
　　他想起吃饭时的四目相对，地下车库他回头时随性靠在车旁的身影，还有刚刚林子业用嘴叼着烟时溢出来的荷尔蒙……
　　石启澜捂住脸，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祝你做个好梦。’，对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轻轻的呢喃。
　　“叮”，手机响起来。他掏出解锁，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请问是石启澜吗？
　　“……”
　　他后悔跟这么聪明的人玩儿小儿科套路了。对方果然是发现了对吧？
　　sql：不是，找错了。
　　-：真的吗？那么你是备胎1号？
　　sql：林子业！
　　-：看来没找错。对方发了个偷笑的表情。
　　他回了个鄙视鄙视。
　　心情却出奇的好，他忍不住想笑。
　　对方的朋友圈还是之前看到的样子。背景却换成了一只缩成团的小刺猬，还挺反差萌。

　　林子业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他耳边。那个时候他正好在上课，手机狂响不止，搞得他连忙挂断。下了课才发现是秦兆栋打的电话，见他挂了又发了好几条微信。
　　‘我靠，石子，你知道我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叶子业真回国了！而且他不是自己回来的，好像还带着未婚妻。’
　　‘真是了不起，一回来话题度就这么高。’
　　‘你同桌把他拉咱们以前三班的群里了，好多人都冒出来跟他搭话。’
　　石启澜打开很久不看的微信群，果然多了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组起来的群，可能是大家后来慢慢都不用□□了，所以有人在微信搞得班级群吧。
　　他刚进的时候还没几个人，人名跟头像还有昵称全对不上，他也就没说过话。后面陆陆续续又一直进人，现在连林子业都加进来了。
　　群里正聊的十分热闹，甚至有人借这个机会开始张罗聚会。可能是大家太久没见，很多人都跟着附和。还有人问林子业去不去，得到肯定答复后，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是下周末，他正好没事。
　　群里当然没人在意他要不要去，已经在自发接龙统计人数。他切回到秦兆栋的聊天界面，他还没回复。
　　‘未婚妻’，这个词听起来很假。
　　石启澜总觉得不可能，倒没有什么绝对感应，只是七夕节这天独自吃饭的人真的会有未婚妻？虽然一个人吃包间确实很奇怪，但他问过林子业是不是一个人，对方回答了是。
　　哪怕嘴上有意无意替对方狡辩。他心里还是轻易起了波澜。石启澜想起林子业的年更朋友圈，那几首来自深夜的歌曲分享，旋律歌词无一不透着失落跟受伤，怎么都像吃了爱情的苦。
　　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未婚妻呢。闭口不提是因为没必要告知自己，熟悉的陌生人嘛，说难听点熟悉都算不上，顶多是初中时期单方面的暗恋，对方可能也有一点点好感。
　　秦兆栋可能看自己一直没回复信息，又打来一通电话：“在忙？”
　　“刚下课，怎么了？”
　　“看我发的消息了吗？群里说周末聚聚，正接龙呢，我给你报上了啊。”，秦兆栋通知道。
　　“......我不太想去。”，石启澜语气有些低沉。
　　秦兆栋难得听出来了对方略带勉强的语气，一开口还是错的离谱：“怎么了，上课给你上抑郁了？去吧，难得人这么齐。都多久没聚了，我还想看看林子业现在啥样了呢。”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也叭叭不过秦兆栋。口水战刚打一轮，他就飞快认输了。

　　想想真的好笑，林子业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已经在放弃跟继续两个选项上纠结了十来次。
　　现在却是不需要再思考了。在没搞清楚对方未婚妻是否存在的情况下，一切都没有意义。
　　本来就是没开的花……

　　石启澜搞不清自己的心在思考什么。似乎一直在左右摆动，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受尽影响。他想脱离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困境，可就像受到蛊惑一样无法自控。
　　试图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尚存的理智，可不管不顾就缠绵而上的人是自己。一切的自以为是只不过是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应该没心气儿再这样原地踏步吧。

　　室友a这些日子都没再烦过他，这还挺令人意外的。石启澜不指望对方突然转性，但能消停是件好事。
　　周末聚餐的地方是个靠半山的酒店，离他住的地方有点远，秦兆栋跟他约好来接他。看着快到时间点了，石启澜把猫喂了去小区门口等。坐电梯下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位女士上电梯，他留神多看了一眼。总觉得是找林子业的，这不会是传闻中的未婚妻吧。那他运气是真的太‘好’。
　　秦兆栋的对象也在，他坐到了后面。这两个人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那个同学真这么帅吗？”，秦兆栋女友明显不信他的眼光。
　　“到了不就知道了，百闻不如一见那。”

　　群里一直在催大家到了直接上二层，他们看到消息便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
　　刚走几阶台阶就已经能听到二层传来的声音，非常的热闹，音乐声被嘈杂声盖个彻底。
　　走的是自助形式的聚餐，大家可以自在的选取各自喜好的食物。还可以一边拿取一边闲聊，增加了非常多的互动还能活跃一下气氛。很适合许久不见的同学聚会。
　　秦兆栋跟他的家属几乎是一露面就被关系好的同学拉走聊天。石启澜很自觉的让出位置，拿着盘子跑到角落去夹没人碰过的杯子蛋糕。他对面是几个认不出来的女同学在聊天，声音实在太小，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有说有笑的，像一直未断过联系似的。
　　真的有种格格不入感，他随便夹了点吃的，打算找个没人的空位快速吃完就跑。
　　“石启澜，这边！”
　　是王瑶喊他。走过去才发现她爱人也一起来了。
　　自从婚礼后再没跟他们见过面，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拽住新郎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还要了手机号。现在碰面，他还挺想跑的。
　　“谢谢，正好在找空位。”，他只好坐了下来，跟两口子坐一桌。
　　王瑶还挺开心再见到他，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知道的各种班里的事情。她爱人也很善谈，一边听还会加讲几句。两个热闹的人凑一起，就算石启澜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子业不是说已经到了吗？我怎么还没看到他。”，她爱人看了眼手机，突然蹦出来一句。
　　王瑶表情僵了一下：“来就来吧，这么多人，非盯着他干嘛。”，却心虚的瞟了石启澜一眼。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王瑶应该是知道了。或许不是最近。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吧。
　　他在想，是哪里露馅了呢？是被当做宝贝小心收起来的，未下完的五子棋纸。还是他不知道叶子业去哪儿的时候，着急给她传的纸条。或许都不是。
　　他一直不够聪明。猜测经常搞错，试探又经常出错，喜欢一个人时总是不能那么好的藏住心思，被谁发现都不奇怪。
　　当叶子业和传说中的未婚妻一起出现时，石启澜才知道他又搞错了。王瑶的心虚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爱而不得，她想避免自己撞到这种会受伤的场景。
　　女生确实很可爱。
　　与他后妈跟姐姐是不同的。

　　人群自动围了过去，那些热闹的声音，有点点刺耳。王瑶的爱人拉着她也要过去，石启澜冲她摆了摆手。恍惚觉得吵，他发现酒水区正好离的很远，还没俩人。他本来没打算喝酒的，结果刚坐下调酒师就递了张单子过来。颜色看起来都很漂亮，他点了两杯。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对方调酒。
　　很老练、花哨的手法。虽然只有他一个观众，但该有的繁琐步骤调酒师也没糊弄，反而十分耐心的在做。
　　石启澜不懂酒，也没喝过多少种类。调酒师可能看出来了，把第一杯调好后放到他面前，进行细致的介绍。用多少种酒，如何如何，他都没记住，只记得酒被起名为人鱼的眼泪。是杯渐变的蓝色，由浅至深。他正想说眼泪在哪儿，就看到调酒师拿吸管吸住了什么，往酒杯里滴了一滴下去。透明的，真的像是一滴泪被泡在海里。
　　他盯着这滴泪，眼眶红了起来。
　　“可以试试一口喝完。”，调酒师建议道。
　　甜与辣交替着涌入喉中，石启澜觉得这杯很难喝，他被呛的想要流泪。
　　“名字不错，但人鱼的眼泪为什么是甜的？”
　　调酒师已经开始第二杯的制作，听他这么问，不禁笑道：“美人鱼在化为泡沫时，心里应该没那么苦吧？我是这么认为的。”，他甩着杯子：“当然如果您不喜欢太甜，这杯我会减去这个步骤。”
　　石启澜点了点头，突然感觉点头这个动作令他有点头晕。
　　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但听力却是不差的。
　　那边气氛可以好到不行，大家正在共同举杯庆祝什么。他听到有人说：“哎，叶哥这你就不够意思了，这么久没见了，怎么能喝水啊。”
　　有个女生替他开口：“不好意思啊，各位。他开车来的，晚上还要回公司加班。”
　　不知道谁说了句：“都这么大的老板了，还自己压榨自己呢？让我们怎么活啊。”，好几个人附和起来。

　　第二杯被推了过来。
　　“这杯度数高，别喝太快，容易醉。”
　　他耳朵早就飘到那边去了，根本没听调酒师在说什么，拿起来一口就干了。
　　“......”
　　石启澜又尝出了很甜的味道，他皱着眉问：“怎么都是甜的？”
　　于是第三杯推了过来。
　　他又是一口。又皱着眉的嘟囔酒甜。
　　调酒师一脸你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耍我。
　　第四杯。
　　第五杯推上来的时候，他伸手要拿酒杯，结果眼瞅着自己的手跟杯子完美错过，这才感到晕头转向。
　　跟叶子业一起来的女伴是他私人秘书，他特意叫来澄清的，结果关键人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被人围着不方便找，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到。
　　大家吃的、喝的都差不多了。男士除了叶子业全喝了不少酒，基本都被家属搀着下楼了。剩下的女士几乎都在一楼负责处理后续事项。

　　石启澜能听到就算怪了。
　　叶子业看着已经认不清自己的石启澜。对方一边跟那杯酒周旋，一边让调酒师帮他盯着。
　　“它在躲我，看到了吗？你眼睛别眨，它会瞬移。”
　　石启澜肉眼鉴定：“妖怪。”，他想了想又不放心自己鉴定的结果，伸手指桌面问道：“你是不是妖怪？”
　　“......”
　　见来人神色不太好，调酒师急忙解释道：“是这位先生自己非要喝的。”
　　叶子业看他一眼没说话。把石启澜的胳膊架自己脖子上，手扶着他的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