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家犬》GC江枫

15、第二幕 第三节

　　根据记忆，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危机事务所的总部——位于称不上住宅区或商业区的模糊地带，同时也是诺拉小姐的居所。
　　不，罗斯戴尔的居所，很难说是一般住家。
　　那根本是座未完工的烂尾楼。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烂尾楼，虽然建筑物大致的外观已经建好，内部却只搭载了一部临时的电梯，完全没有其它装潢。
　　据说罗斯戴尔似乎买下了这栋无人收购而遭到弃置的大楼，不过真正启用的只有顶层25楼的一个较大的房间。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个放荡不羁的怪人。
　　…回到正题。
　　搭乘着电梯我第二次站在这庄严而又沉旧的大门前。
　　刚走进近事务所，我就看见那片一如往常凌乱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不相称的身影——诺拉·罗斯戴尔
　　她带着半框眼镜，依然是一身朴素的服装。她身穿足以出席丧礼的洗炼黑白长裤配白衬衫，戴着单边耳环，颜色是蓝色。
　　“你来得真早，治之君。关于加人鄙社的决定考虑的如何了？”
　　很正式的对话，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嗯…我愿意加人…”
　　似乎是很严肃的气氛，与以往遇到的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充满庄严感。很想融入他们却不善于应付的我尴尬地抓挠着后脑勺。
　　“那么好，从明天起你就以正式职员的身份开始工作吧。”
　　额，工作这种说法也相当值得商榷，毕竟这里还并未正式作为公司立案吧。我之所定以会下决心跑来这样的地方，纯粹是因为我想治好我的妹妹秋。
　　“诺拉小姐，您前天提到的我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我的疑问，罗斯戴尔不禁眉头一皱，随即摘下了眼镜。
　　“重构之神眼吗？你想要学习如何使用这对眼睛吗？治之。”
　　她锐利的眼神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使用这双眼睛？”
　　“没错，虽然我的方法不能将你的能力开发到最大限度，但总比没有的好。打从维多利亚的拉尔特神话的神祇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仅用眼睛作为媒介具象洞悉事物之源质的神眼，不加以利用的话太可惜了。”
　　拥有神眼的神祗是伊万斯喔。她补上一句我听不懂的说明。
　　“重构之神眼也叫伊万斯之神眼，这个神之眼有着非常强大的能力，不仅动态视力极为优秀，而且还可以识破高级别的幻术，能够支配他人的视野，重塑所有无机物质。只不过发动神之眼行使的是神的权力，所以对人的大脑负荷会很大。”
　　这不是我想要了解的东西啊…说得好像她有多懂似的。
　　“那么…我妹妹的眼睛——”
　　“很抱歉，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诺拉说完后，从衬衫口袋掏出了一枚烟盒，却又立即收了回去。
　　“你还是未成年吧…啧，最近连抽烟都变得麻烦起来了。”
　　没有理会诺拉小姐的遗憾沉吟，我继而反问道：
　　“为什么？听说您不是全哥伦比亚最专业的医师吗？”
　　“是吗？”诺拉简短的呢喃道。
　　“无论再怎么说，魔神夺走的是你妹妹看到事物的能力，而赐予了你洞悉万物的神眼。准确来讲，你的妹妹真正失去的并不是双眼，而是看到事物的本能，这种本能是不管用何种治疗手段都无法弥补的，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在医学层面上治好你妹妹的腿症。”
　　“不可能…”我竭力反驳着，“如果我放弃（毁掉）这双眼睛呢。”
　　付出这种样代价的神之眼，谁他妈的爱要谁要。
　　“没用的。”她摇头漠然地说道，“况且作为神眼中灵视力最强的重构之眼，可以准确‘看’出物质的本源，将其重塑的能力。与其仅靠双眼创造万物的神祇伊万斯相差无几。如果你想毁掉的话，不如直接卖给我吧，价格随便你开。”
　　“…你说即使失去神眼，也无法挽回秋的视力吗？”
　　“没错，你无法过着正常生活。要烦恼也的有个限度，治之。你也该认清现实了，你原本就是我们这边的人吧？所以——别在去梦想什么普通幸福的生活了。”
　　“……”
　　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无疑是绝对性的一击，但我总觉得不可以承认。
　　“为什么？也就是说我苦苦寻找这里的理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全都没用了吗？”
　　“喔，是这样啊。”诺拉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讨厌那种既非同情也非厌恶的语调。同情是我目前唯一能够得到的施舍，她却连这点也不肯给予。
　　“你不是最强的医师吗？！为什么连我妹妹的眼睛都治不好？”
　　“我仅仅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毕竟你妹妹的视力是被神所剥夺去的，无论是以人类还是其他种族的力量都很再让你的妹妹重见光明…”
　　诺拉平静的语气反倒更让我绝望。
　　“…秋…为什么？”
　　“与其在这里难过，不过如想想今后该怎么做。你的能力很优秀，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的话，我会——”
　　“诺拉小姐……”我打断了她的话。
　　“嗯？”
　　“请容我退出。”
　　诺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一丝意外的波澜都没有，就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神的力量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挑战的，即便是身为‘魔法使’的我……”
　　神的力量…对啊，我早就应该认识到这个现实。
　　“…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回来…毕竟拥有神之眼可并不是件好事，不知现在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呢。”
　　“嗯，对不起…打扰你了，诺拉小姐。”
　　到底是后悔还是动摇。
　　是悲伤还是混乱的原因，说实话，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我将涌上来的泪水尽全力抑制住，向着身后的大门走去。
　　“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但也要积极面对，这才是为你的妹妹着想，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靠时间解决。当然，也有例外…”罗斯戴尔气若游丝的尾音宛如将死亡人的最后□□。
　　我一口气冲出门外，胸中那沉痛的悔恨仿佛阴沉的天空那样无边无际。
　　罗斯戴尔望向窗外，点燃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中。
　　说实话，她真的很讨厌那个少年——他固执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棱境之「 」吗…”
　　空气中仅余下感情的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