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祭品，但是被神明宠眷了》杏月岚时

6、第 6 章

　　提起裙摆，艾尔薇纳点着蜡烛在黑暗的走廊中摸索。
　　今夜无月，厚厚的云层将星星也蒙住。
　　潮水一般的黑暗将她包裹，火苗不时晃动，蜡烛微弱而昏黄的光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她扶着墙壁向前，向赫尔乌斯所在的方向。
　　夜已深，她不知道赫尔乌斯是否会回应。但哪怕只是望一眼祂所在之处的深黑也好，那个灼热的想法冒出以后，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在黑暗中蹒跚了多久，脚下的路忽然变得更加难以看清。
　　但加剧的黑暗只是短短一瞬，走廊的灯渐次亮起，重新为艾尔薇纳照亮前路。
　　走廊不远处的拐角，一条从地板上突兀伸出的触手出现在她眼中。那条触手朝向右侧，似乎是在为她指明方向。
　　“是殿下吗……”她自言自语地呢喃，跟着触手加快了脚步。
　　触手将她带到一间明显要宽敞许多的寝殿前。
　　“殿下？”清澈的嗓音在幽寂的夜里回响。
　　她抬手敲了一下门，大门便应声而开。
　　“进来吧。”
　　那是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赫尔乌斯注视着艾尔薇纳，在门口的灯光下，她的睡衣更显单薄。少女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局促不安，她吹熄了烛台，进了寝殿，并关上了门。
　　艾尔薇纳不敢随意走动，她感到那道来自神明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盯着自己拿着烛台的手，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这短暂的沉默终于被赫尔乌斯打破。
　　“冷不冷？”祂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语气里忍不住掺进无奈，“先坐吧。”
　　长长的触手从她手里接过烛台，赫尔乌斯移动到沙发上，点亮了沙发边的落地灯，另一条触手向艾尔薇纳伸出，示意她可以向祂的方向靠近。
　　尽管近距离见过好几次赫尔乌斯的样子，艾尔薇纳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抓着另一边的手臂，缓缓走到赫尔乌斯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抬头的瞬间，一张绒毯轻轻披在她身上。
　　“穿得这样单薄，夜里的风还很凉呢。”赫尔乌斯收回为她披上毯子的触手，语气尽可能地放缓。
　　祂第一次与人类的小姑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对祂来说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但以人类的脆弱程度，一个不注意或许就会前往一海之隔的冥府，祂还是小心为上。
　　赫尔乌斯的寝殿里并未点燃壁炉，夜间的降温对于神明来说更是无足轻重。只有凭着一腔热血就穿着薄睡衣冲出房间的艾尔薇纳，在这样的夜晚待下去一定会着凉。
　　初春的夜晚还是冷的。经赫尔乌斯提醒，艾尔薇纳才像意识到冷意一般将绒毯裹紧，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谢谢您。”
　　赤色的巨瞳试图展现出一丁点儿笑意，至少不让眼前的女孩感到恐惧，但没有五官支撑的无感情的眼睛想要做到这一点，简直难如登天。
　　祂最终还是放弃了。
　　“夜里喝茶和咖啡对身体不太好，热牛奶怎么样？”
　　寝殿昏暗的灯光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被放到艾尔薇纳眼前。
　　想不出这杯牛奶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捧起了杯子浅啜了一口。
　　牛奶里加了一勺蜂蜜，温暖和甘甜驱赶寒意，艾尔薇纳逐渐安心下来。
　　赫尔乌斯耐心地等待着艾尔薇纳安定下来：“那么，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
　　临睡前的悸动再次袭来，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她迫不及待想要把那个词说出来，却因为太过激动，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理智开始运作，理性中和过热的情绪，艾尔薇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句，扬起脸，带着不容作假的坚定。
　　“关于您之前问过的事。”
　　“我想好了。”
　　“我想成为您的神使。”
　　祖母绿一般的眼瞳仿佛在黑暗中发着光，少女满目真诚。
　　赫尔乌斯没有马上回复，寝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祂才从诧异中回过味来。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说出这个答案比艾尔薇纳想象中要来得容易，但赫尔乌斯长达数秒的沉默和迟疑让她有些本能地懊悔。
　　以人类之身，向神明提出这样的请求，任谁看来都是天方夜谭。就算遭到赫尔乌斯的拒绝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这确实是她想做的。至少她应该说出来。
　　所以她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末了，她才有些不安地问道：“不可以吗？”
　　红瞳停止了眨动，周围所有的触手也都安静下来。赫尔乌斯又慎重思考了两秒，才给出艾尔薇纳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以。”
　　祂的转折紧跟其后：“但不是现在。”
　　“神使需要的不仅仅只有知识，如何运用神明给予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而且，你现在的身体还需要调养。”
　　一条触手在艾尔薇纳的鼻尖停下，绒毯提供的热量远远不够，加上刚才被室外的凉风一吹，鼻尖冻得冰凉。
　　赫尔乌斯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盖过几乎察觉不到的叹息，祂的声音仿若诱哄：“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堆积在沙发上的触手随之而动，挪开空出了一个位置。
　　艾尔薇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猜不透赫尔乌斯的想法，目光中的疑惑将她的心情暴露无疑。
　　她向那赤红的巨瞳求证，希望自己没有误解祂的意思。
　　像是肯定般，巨大的红瞳也注视着艾尔薇纳，上下移动。
　　艾尔薇纳只能顺从祂的命令，从祂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试探着到祂身边去。
　　“失礼了。”她轻轻在赫尔乌斯身边坐下。
　　不等她再次开口，触手隔着绒毯将她缠绕紧裹。
　　她原本以为赫尔乌斯的触手冰冷滑腻，至少之前与她皮肤接触的时候确是这样的。但现在，绒毯外传来的温度却否定了她的认知。
　　炽热的触手缠卷着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拥在怀里，任何一丝凉意都将在这个温热的怀抱中消弭。
　　好温暖。
　　触手的力道不重，艾尔薇纳最初只是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克制住想要挣扎的本能，笨拙地接受着拥抱者的善意。
　　“做得很好。”
　　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有一条触手擦过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吻。
　　不知为何，艾尔薇纳下意识地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与赫尔乌斯贴得很近，连触手上暗淡的神秘纹样与那些闭着的眼睛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看习惯后，那些她平常还有些畏惧的触手和眼睛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赫尔乌斯抱着艾尔薇纳，透过薄薄的绒毯，触手感受到生命的起伏。
　　祂不敢用力，魔力汇聚到触手，用适宜的温度遮盖触手本身的冰冷。触手包裹的躯体脆弱又柔软，血肉之下却流淌着鲜活的生命力。
　　遥远的回忆里，人类养母也是如此抱着幼年的祂，哄祂入眠。
　　祂再度轻缓地开口：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
　　“神使需要掌握的能力，我会亲自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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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书友评论了，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