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和不倒翁》枢桓利利

12、第 12 章

　　孙昭看着不算陌生的高楼大厦，不是很想走进去。
　　被挡住道路的慕秋撞上孙昭，发出一两声抱怨，随之看到眼前建筑物后不禁发出了“哇哦”的声音。
　　她并不是震惊于高级现代建筑群，而是好奇孙昭的反应。
　　慕秋不怀好意地推了一把孙昭，“愣着干嘛，近乡情怯啊？”
　　“逆子！给我站住！”
　　慕秋推完孙昭就跑了，傻瓜才留在原地挨揍呢。孙昭就这么追着她跑，给站姐和粉丝们贡献了一波素材，顺带抢占了今日热搜。

　　孙昭在这片大楼里不知道出入过多少次，要是幸运的话，她还能碰到认识的员工。
　　当然，她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幸运。
　　她既不想要被熟人当众认出，更不想跟盛唐的人扯到什么关系。慕秋刚认出她的时候，就因为她和唐寒的关系误会她买出道位，其他人知道她的监护人是盛唐的大董事，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第三次顺位发布，孙昭拿了第5名。
　　被喊到名字的时候孙昭没有太多意外。以前她不渴求粉丝的青睐，即便现在掉粉，也不会过于伤心。更何况她没有掉出出道位，证明她的人气也还在对吧。
　　比起第二次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孙昭发表感言的时候没有失落也没有惊喜，确定想要出道之后她不再犹豫了，坚定地站在台上说想要出道，爱豆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但她想要尝试去做得更好。
　　孙昭在上位圈和大热选手不一样，因为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胜负欲，大部分人对觉得她只是来节目玩一玩。此刻她亲口说想要出道，大家依然会拥抱她，但也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秦南怡在第三次顺位发布后稳住了出道位的名次，倒是宋雪烟名次掉到18名。
　　孙昭希望宋雪烟能出道，可惜雪烟和她期待的相反。在她们无数次闲聊的时候，雪烟都没有做过表态，直到排名发布，她们认真地讨论出道这件事。
　　“看到你们都在上位圈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也想要站上去，但是我也知道那种想法只是我一瞬间的虚荣心作祟。”
　　“比起台前我更适合幕后，我也喜欢台上光鲜亮丽的样子，但我做不到一直那样。每次练习的时候我都要花很多力气，舞台出来效果可能还不错，可我总觉得我这里、那里没有做好。”
　　“我的排名看起来不错，或许也是因为我们两个关系好，你的粉丝也会帮我投票。有时候我觉得挺对不起粉丝的，我想节目出去后要做很多有意义的视频回馈她们。”
　　孙昭心里难过，宋雪烟是她在这个节目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雪烟抱着她摸摸她的头，“不要为我难过，我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该庆幸我拿得起也放得下。”
　　“所以你确定想要出道的话就往前冲吧，我们孙昭，真的、真的非常适合舞台。”

　　“发什么呆呢。”颜茉怕孙昭发呆太久，直接把她拉出电梯，“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突然间想到雪烟了。”
　　按照宋雪烟目前的排名，出道看来是没希望了。她和孙昭关系很好，但是商务活动从来没有她的份。现在已经是接近节目尾声，节目结束后她们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好关系也未知。
　　“雪烟看起来挺豁达的。”
　　“嗯...她志不在此。”
　　颜茉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这种话就不要摆明面上说了，人家努力拼个出道位，在你们这整得多不稀罕的样子，那你们来干嘛。”
　　孙昭抱歉：“我没有，我想出道，我讲认真的。”
　　“既然这样就表示出诚意。”颜茉撅起嘴，“第一名掉到第五名，也不见你慌。”
　　孙昭苦笑，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啊，何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排名。
　　“那我不是天天找慕秋特训嘛。”
　　孙昭不敢唱高音，就连她的part，短短几句话也要练很久。正是这个原因她在小组里不敢抢part，她很怕出彩的部分会被她毁掉，不敢进一步表现自己。
　　“接下来就是决赛了，希望决赛能有所突破吧。”

　　第一组照片风格是美式复古，两人的头发拉直被染成浅金色，孙昭的肤色偏白，发型师给她染的发色比颜茉更浅，站在一起被摄影师打趣是不是双胞胎。
　　“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姐妹俩还很互补。”连设定都给她们安排好了。
　　然而孙昭和颜茉不买账，不约而同脱口而出，“谁跟她姐妹。”
　　工作人员都被逗笑，摄影师又开玩笑：
　　“那就是互相不对付的那种，冤家。”
　　孙昭迁就刚认识的朋友，相处久了总会被蹬鼻子上脸，颜茉就是这样，两个人到现在见面不吵几句都不舒服。
　　颜茉自带嘴炮技能，对孙昭纯属逗弄心态，怼完孙昭还是要贴贴。
　　两个人就在和摄影师的闲聊下拍好了今天的第一组照片。
　　第二组是慕秋和丁君君，两人做好造型接着拍摄。
　　慕秋喜欢短发，认为打理方便，二公之后头发稍微长一点就要剪短，最长的时候也只到胸前。今天造型师把她头发弄卷后在后脑勺用大蝴蝶结夹起来，看起来乖巧可爱。

　　第二组等待拍摄，孙昭便在摄影师旁边和颜茉一起看刚才拍的照片。
　　不得不说，屏幕里两个人确实有种双生的相似。
　　“原来孙昭有姐妹吗？”
　　专注审视照片的两人丝毫没察觉到他人的到来，两人一回头，便看到同样探着头看照片的高雨薇。
　　颜茉作为一个社牛，一把搂过孙昭，“很多人都这么说呢。”
　　被扯到头发的孙昭喊着放开，被松开之后立刻反驳，“乱讲，我独生。”
　　两个女孩打打闹闹，并不影响摄影师把高雨薇介绍给她们。

　　“我知道，这是颜茉。然后孙昭，我们见过的。”
　　孙昭轻轻点头，颜茉偷笑，孙昭讨厌别人的反应果然一点不含糊。
　　三人在场几乎都是颜茉和高雨薇聊天，高雨薇偶尔朝着孙昭开口，孙昭愿意回答也是短短几句，她一沉默还得颜茉来救场。
　　孙昭也不是反感高雨薇，对方忽然热情的行为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即便高雨薇开朗乐观，对孙昭的冷漠没有表示出生气，但是颜茉多少被勾出好奇心了。

　　孙昭不知道高雨薇的工作，但看得出工作人员都很尊敬她，看来职位蛮高的嘛，孙昭这样想，唐寒连女朋友都安排进盛唐，谈这么久啊。

　　接连来到摄影棚的慕秋捅了捅她的腰，“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冷淡啊，认识？”
　　孙昭不解，“你不认识？我们学姐啊。”
　　“她哪一届？我对她没印象诶。”
　　孙昭浅笑，凑进她开口道，“她是唐寒女朋友。”
　　暮秋一脸震惊，退开距离想了想又靠近孙昭努力降低音量：
　　“不可能吧！唐寒有女朋友肯定都传开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接着她又像悟到了真相般地开口：“所以你们是因为她分手的！”
　　孙昭撇撇嘴，“也不算吧，但她确实是原因之一。”

　　慕秋向高雨薇的方向探过去，她仔细打量着高雨薇，她身形修长，头发打理得很飘逸，站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也很受职场同事的喜爱。即便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慕秋，也挑不出她什么大错来。
　　慕秋小心翼翼地盯着孙昭，给她一指头按着脑门挤兑，“有什么就说，不要瞎想。”
　　“她还蛮适合做盛唐的少奶奶的。”
　　孙昭无语，沉着脸硬声硬气地附和，“那可不要太适合了，我祝他们三年抱两五年抱三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诶…我就是这么说说嘛。”暮秋抱着暮秋的手臂。
　　“我没生气。”
　　高雨薇此刻正和摄影师沟通影棚的问题，她专注而认真，像影视剧里无可挑剔的事业强人。
　　“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我好像很配不上他们家，我才不稀罕呢。”
　　“我哪有，是他们配不上你好不好，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他们家很封建来着。不过我对他们不熟，以前家宴上见过，给我印象就是，全部人都要听唐寒他爸的话。”
　　孙昭虽然很同意慕秋的话，但还是阻止她往下讲。
　　“我伯父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我说他们配不上你是真的。”慕秋笑得狡黠可爱，“你就是最好的，谁都配不上你。”
　　慕秋少有如此直白的时候，孙昭忍不住抱抱她。
　　“你今天好可爱啊。”
　　孙昭真心实意，慕秋看起来高冷，但是脑后别了个蝴蝶结便完全转换风格，有一种稚气的娇俏。
　　“小心点我头发要给你弄乱了。”慕秋推开她，认真道：“话说回来，唐寒真的没有女朋友。他要是有，我肯定会知道的，起码钟拓肯定会提起。”
　　孙昭不太相信，对着慕秋唯唯诺诺地附和。
　　感到被敷衍，慕秋据理力争，“你干嘛不信，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你当时都走了，唐寒要是谈新女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孙昭无奈，“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嘛，唐寒谈不谈恋爱跟我也没关系啊。”
　　慕秋笑嘻嘻地问，“那…我要是对她表现得友好一点你会生气吗。”
　　看来温柔大姐姐真是大杀器。孙昭微微无语：“你少在这里发癫，快给我去工作。”
　　慕秋躲开孙昭即将拍下来的手，快速到助理姐姐那边报道去了。

　　工作人员为节目组员工配发了工作牌，今天的拍摄工作繁重，选秀生们要在盛唐呆上一整天，午饭也是在盛唐的餐厅和盛唐的员工一起吃。
　　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一样，但即便不爽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家都感受到有人拿着手机在拍她们，对上镜头或者视线的时候还会回应微笑。
　　“我们不能自己叫外卖吗…好累，做艺人好辛苦。”
　　“你哪来的手机点外卖。”
　　“现在就是努力刷存在感的时候了，可能有隐藏的粉丝，刷好感多拿几票也好啊。”
　　随口吐槽几句最后都被吞在喉咙里，小姐姐们饿狠了，比起抱怨更想进食，早吃完早撤退，毕竟保持优雅的进食方式也很辛苦。
　　当然吃完午饭也不能撤退，节目组给她们点了奶茶和冰淇淋，除了要维持身材的选秀生委婉拒绝，孙昭她们捧着吃得可开心了。
　　“节目组真有钱，冰淇淋买最贵的。”
　　“我第一次吃这个。”
　　孙昭看到就挑了巧克力味的，“这个最好吃。”
　　“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五分钟后回来。”
　　她一把拆开包装，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目标在周围之后撂下句话就溜了。

　　要是知道唐寒在这里，孙昭绝对不会过来的。
　　赵叔朝她打手势的时候，她以为唐衡要见她，带着冰淇淋就跑出去了。
　　赵叔把她引到空旷的廊道，唐衡和唐宵正对着她的方向和别人聊天，等他们察觉到她，背对着她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孙昭才看清楚，这个人是唐寒。

　　五年不见，唐寒变得很高，和哥哥唐宵站在一起还高出一点点。
　　当然还是很帅，他读书的时候看起来清瘦，工作几年特意锻炼，肩膀也变得厚重，看上去是男人了。
　　说来奇怪，孙昭觉得自己对他有怨，可以不理他，真的见到面，反倒是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
　　唐家三父子看到孙昭见到唐寒那瞬间的错愕，不免有些尴尬。可孙昭既然回国，就免不了这样的场合。

　　孙昭是五年没见唐寒，但唐寒却不是。

　　很多时候唐寒也会想象孙昭长大的样子，看到孙昭的照片，还是会把他和跟在他身后脾气很大的妹妹做对照。
　　孙昭脾气大不大，她都是孙昭。不是唐家人，唐家人都把她当公主看。只不过他仗着孙昭喜欢，糊涂事也做了不少。直到孙昭真的脱离他的生活，没有他在身边还是好好长大了。
　　唐寒告诉自己不要去后悔，所以他坚持到现在，也还是觉得和孙昭解除婚约没有错。想要来见孙昭，只是想要道歉。
　　如果可以，孙昭还会是他最亲近的妹妹。
　　这些天她和家人看孙昭的节目，听家人抱怨孙昭的镜头太少，又骄傲孙昭的舞台表现，担心她不能和朋友们相处，庆幸她找到合适的队友。自从孙昭悄悄回国，唐寒动辄被父母狠狠教训，但比起孙昭离开的五年，围在电视面前看孙昭的节目，家里的气氛又回到曾经的活跃和温馨。
　　以前他们的生活也是这样的吗？
　　吃饭的时候，孙昭的位置在自己旁边，两个人时不时在饭桌上打小报告，被骂的永远是唐寒，两个人明明差三岁，还是会在桌子底下偷偷踢对方的腿。唐寒喜欢打游戏，孙昭无所事事在他旁边看着，累了直接睡在他床上，然后错过饭点，要他带着去找夜宵。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唐寒不愿意道歉，孙昭更不会道歉，最后要唐衡出面缓解，两个人才不情不愿地揭过。
　　唐寒很难说自己对孙昭是什么感情，他们从小就知道婚约的事情，在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他最开心的就是和孙昭黏在一起。直到他躁动不安的青春期，孙昭的喜欢对他来说是种负担。他无法想象他们就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孙昭捆绑至死，他觉得他们只是两家父母所做约定里的玩偶，他决定要斩断这种关系。
　　他只是很抱歉，用错误的方式伤害了孙昭。

　　孙昭蹦蹦跳跳地站定在唐衡面前，举着冰淇淋在唐衡面前晃了晃。
　　“一看就知道是伯父给我买的，我最爱吃这个了。”
　　孙昭五年不回国，唐衡只能在几次出差的时候见到她。在孙昭外婆眼底下，唐衡甚至不敢单独和她说话。现在孙昭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唐衡颇有种老父落泪的委屈感。
　　“臭丫头！”
　　“不准骂我！”
　　一听就要扯她回国不告诉家人的事情，孙昭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个话题发酵下去。
　　“我抽空来见你们的，你们要是想教训我我就回去了。”
　　“谁敢骂你啊，你粉丝要知道还不把我们冲了。”
　　唐家最稳重的大哥，怎么也学会打趣了，孙昭觉得不可思议，开心地笑起来。
　　“可惜我没有手机，不然就录下来。”
　　唐衡有些感慨，孙昭在唐家养了这么多年，漂亮又调皮，却没有哪一刻，让他这么想念孙昭早逝的父母。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孙昭一脸严肃正经。
　　“丫头，你真的要进娱乐圈？”
　　孙昭粲然一笑，“伯父给我投票了吗？”
　　“投，天天投。我让我手下的员工都给你投票。”
　　何止手下的员工，盛唐的老总都是看着孙昭几个孩子长大的，各自吩咐下去，盛唐的员工都是孙昭的强大粉丝。
　　唐衡每每同手下的工作人员提起孙昭，都掩饰不住自家女儿偷偷参加选秀成绩还不错的自豪。尤其是路过看到工作人员用孙昭的照片做电脑桌面，还会给人家竖大拇指。
　　“别别别。我不要人家等下说我靠关系走后门。”
　　“怕什么，你要是不能出道，伯父照样能让你混娱乐圈。”
　　孙昭要是不能出道就跑路回家了，当然她不会在唐家人面前这么说，仅让义正言辞地让唐衡收回话。
　　“我怎么就不能出道了，我对我自己很有自信呢。”
　　“伯父也觉得我们昭昭肯定能出道。”
　　在长辈面前孙昭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小孩，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大不如前，孙昭趁着冰淇淋没化掉便要回去找队友了。
　　“我跟她们说五分钟后回去，真的要走了哦。”
　　“等我节目结束再找你们叙旧嘛。”
　　唐家父子也不好多留她，只让她注意身体，舞台表演要小心，再三叮嘱节目结束后要和他们联系，才算结束了会面。

　　孙昭临走时和三人说拜拜，一个都没落下，一只手挥来挥去，还和每个人做眼神交流。毫无旧日的阴郁，连离开的背影都轻松欢快。
　　“昭昭长大了。”
　　“是，看起来以前的事也放下了，对着阿寒也没有不适。”
　　“放不放得下，终归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我也管不住了。”
　　“不用担心，昭昭还有我们两个哥哥，我们还是会照顾她的。”
　　回顾旧事，唐衡舍不得孙昭伤心，但也看不得自己儿子委屈自己。
　　感情无用又廉价，连他都明白的东西，有些东西，何必强求。
　　唐衡看着唐寒，他这儿子从刚才就一语不发，孙昭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唐寒也开不了口就傻站在一边。
　　“罢了，你们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多说无用。”
　　唐衡说完重重叹一口气，便领着两个儿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