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牛顿流体》山花笑

50、缆车 1

　　“好了，我们走吧！”林妍独自坐在宽敞的后座，对前面的人竖了两个大拇指，期待他们能聊点什么。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除了问酒店名之外，没有人说话，大失所望。

　　祝安把她们送到后，推荐了几家附件的餐馆，就开车离开了，约定第二天早上九点来找她们。

　　“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啊？我都发消息提醒你了，你愣是一眼没看。”林妍使劲儿摇宋书培，企图摇掉朋友脑袋里的水分。

　　宋书培挣扎掉她的双臂，“不知道该聊什么，你刚刚也不说话，我一个人讲有点尴尬。”

　　林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不讲是给你和他留空间聊天呀，就聊高中的事情多好，他给你辅导作业之类的，几年不见应该很多话要说，结果你们两个都不说。”

　　“我们先吃饭吧，我突然好饿啊。”宋书培脑子一团乱麻，打断好姐妹的情感教学课，拉着她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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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的天气不是很好，枫叶山上全是积雪，不适合徒步了，林妍提出坐缆车上山顶观赏雪景。

　　大家都同意了。

　　缆车等候台上，宋书培穿了白色的长款棉衣，围着大红色的围巾；林妍穿的粉色的羽绒服，戴着灰色毛线帽子；祝安穿了一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围了一条白色的围脖。

　　林妍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把他们两个都看得不自然了，才开口：“你们今天，这个穿搭还真是，心有灵犀哈！”

　　“衣服黑白色不是很常见嘛，这个正常的巧合。”宋书培嘴上否认了，心里想的却是“这也太巧合了！”这条红围巾，昨天她放在行李箱里根本没拿出来，祝安昨天也没有围巾，所以今天都有围巾纯属天气太冷，巧的是配色两个人呼应上了。

　　祝安拢了两下脖子上的白色围巾，解释道：“我妹妹说山上太冷了，要我必须戴上。”

　　“妹妹？”林妍脱口而出，问得比宋书培还快，她用眉毛质问宋书培—你不是说他是独生子女吗？

　　宋书培两手揣在兜里，摇头，疑惑地看着祝安：“你还有个妹妹？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祝安调整了眼镜的位置，咳了一声道：“我上大一去了，我父母觉得家里太冷清，所以生了个妹妹。”

　　林妍的嘴张成O型，大一才有的妹妹，难怪宋书培不知道，大一，疫情……

　　宋书培想起祝安说过大一寒假没有回家……

　　明白了。

　　三个人齐齐沉默。

　　来得比较早，加上天气原因，人特别少。

　　工作人员把他们引到上客处，叮嘱不要犹豫，直接跨进去就行，因为缆车是流动运行的，不能停下。

　　等到祝安和宋书培都进去了，林妍往后一退，说道：“宋书培，给你机会，一定把话说清楚哦！”

　　缆车门自动关上了。

　　工作人员机械地提示：“女士，您还乘坐吗？如果不乘坐的话不能退票哦，也要请您到大厅等候您的朋友，不能在这里停留的。”

　　“呃，要坐的，他们两个要谈恋爱，所以我坐后面的这个。”林妍尬笑着进了后面转过来的缆车里，祈祷这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下来就是情侣了。

　　前面的缆车里，祝安和宋书培对坐，为了避免对视，祝安在看外面的雪景，宋书培看着林妍上了后面的缆车，两人沉默了一分钟左右。

　　“你朋友她—”

　　“雪景确实—”

　　毫无预兆的同时开口和停止谦让，气氛一下轻松许多，两个人都笑了。

　　阴沉的天空，缆车在冰天雪地里缓缓向上滑动，偶尔有一两只不怕冷的飞鸟路过，底下是被雪覆盖的森林。

　　“你先说。”祝安看着她。

　　宋书培在衣服上不停地搓磨双手，思量该如何起头，电话铃声响了，是林妍。

　　刚接通，林妍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你说了吗？我是来监督你的，要记得问清楚他为什么给你发那样的话。”

　　情急之下，宋书培直接挂掉了电话。该死，怎么是扩音！她向后看去，林妍正满面笑容的跟她挥手。

　　回过头来，祝安诧异地看着她的手机：“你朋友说的 ‘他’是我吗？你想问我什么？”

　　宋书培给手机开了静音，把它扔到一边，斟酌了一下用词：“好吧，我们确实说的是你，我也想和你谈一谈。”

　　这样近的距离和对视，她发现祝安脸上有好几颗痘痘，有两颗看起来已经成熟可以处理了，昨天怎么没发现呢？

　　他背靠在椅子上，做出闲聊倾听的姿态：“可以，你想谈什么？”

　　扭捏了一下，宋书培说出心里预演了几千遍的话：“我知道你毕业时说的意思了，我还发现你放在八音盒里的纸条。”

　　祝安听到这话眼神一闪，随即很快苦笑了：“所以你当年确实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没有明白那就是、表白，对吗？”他把“表白”两个字说得很轻，像是伴着呼吸飘出来似的。

　　宋书培咬紧自己的下嘴唇，歉疚地说：“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没事儿。”祝安释然地安慰她，“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放下了。那个年纪嘛，异性之间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慢慢就喜欢上你了，我为此努力过，虽没有正式的结果，但没有遗憾。”

　　“谢谢你，发现了这件事情，还来跟我说，我很高兴。”

　　她期待的眼神渐渐转为黯然失落：“你是说以前喜欢过我，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祝安不笑了，他的脸就像上学时宋书培选错了选项那样而变得严肃，“对，所以你不用这样愧疚。”

　　“很明显吗？”

　　“嗯，很明显，就像你以前做不出物理题然后假装会做一样明显。”

　　宋书培于是点点头，无意识地扣手指甲。

　　“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还好吗？这次没见他一起来。”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宋书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祝安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不确定地说：“就是你大学说的那个男朋友。”

　　大学的男朋友，不就是那个玩弄心术、操摆部长权力的那个可恶部长吗！简直成了自己人生的一个耻辱。

　　她张开双掌，做出推拒的手势，着急解释：“不不不！我和他很早就没联系了，大概就是你说我很烦的那段时间。”

　　祝安：?

　　宋书培继续说：“另外，我发誓，我和他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我说可以和他试试谈恋爱，但是很快就觉得我被他骗了，总之，他不是个好人……”

　　“等等，你甩他的时候是我、说、你很烦的时间点，这是怎么回事儿？”祝安抓关键词还是那么厉害，能从一堆废话里精确捕捉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但是他觉得宋书培今天说的都不是废话。

　　宋书培停止手舞足蹈，把手掌合在一起，贴在一边的脸上：“就是你说我打扰到你生活的时候啊，然后我们就基本上不联系了。”她不敢相信，那些话对她来说是责备极重的话，可祝安看起来一副忘记了的模样。

　　“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打扰到我这种话。”祝安前倾上身，离她近了一些。

　　“就是你发的，可能是你忘记了。”

　　“我敢肯定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宋书培无言以对，拿起手机打开□□，翻到那几条消息，递给他看。

　　“你往下面看，就是你发的，所以我没有再找过你了，而且你也没有找过我，这跟你的话对应上了。”

　　祝安反复看了好几遍，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就是应用界面，没有密码，点进□□，把自己这边的聊天记录翻出来对比，他手机上根本没有这段话。

　　他皱眉换坐到宋书培旁边的位置上，把两部手机放在一起：“是我的账号，可我这没有发给你的这几条消息，我也没有收到你回复的消息。”

　　“也许是你删掉了，其实你的态度从聊天里能看出来，前面还有两段我找你，你也很冷漠。”宋书培往上翻自己的聊天记录，“就是我觉得挺疏离的，也不是冷漠。”

　　祝安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怪了，你说的我这没有，只有你那有。”

　　从后面缆车林妍的视角来看，他们两个人由对坐变成了坐在一排，然后紧紧靠在一起，连头发丝都在纠缠。

　　半晌，宋书培惊讶地说：“祝安，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就是那种分裂出两种人格，一种人格沉睡时，另一种人格就会跳出来活动，然后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消灭掉，就删除了自己活动时的痕迹，所以你就没有这样的记忆。”

　　“不可能。”祝安否决了她的猜想。

　　“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快，说不定真的是这个，我不会歧视你的。”

　　祝安无语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医生，我周围的同学将来都会成为医生，我自己也立志当一名合格的医生，他们没有说过我有问题。”

　　宋书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看他，又看看两部手机，意思是除了这个说辞就没法解释了。

　　“有人动过我的手机。”祝安透过侧窗玻璃看向远方，语气突然间变得很冷，“我想，我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