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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掌掴 ...


  •   四下骚动,门内竟有人探手便往他脸上摸。琵琶裂帛一声陡然响起,惊得众人回头。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子拨开人群走近,欠身笑道:“小官人请随我来”

      云雪臣附耳与魏南柯说了句什么,魏南柯讶异地看着他,云雪臣道:“记住了么?”
      魏南柯连忙点头,转身快步出门。

      云雪臣这才跟着她上二楼,推门进了靠东侧最里间。窗棂雕花,暗香氤氲,女子引他坐下便合门退下,只留云雪臣一人。他扫过室内那张绘着无边落木的梨花木屏风,起身朝内室走去。

      里头靠墙置着卧床,帐子放了下来。云雪臣轻嗅,鼻端没嗅到脂粉气味,反而散着药汤的苦。他犹豫了一瞬,上前拂开床帐。

      “谁是你的侍卫?”白陵奇问。

      云雪臣把玉佩抛还给他,居高临下道:“谁应声就是谁”

      “我可没答应”白陵一双眼颇类鹰隼,由下而上摄紧了云雪臣泛着虚弱病气的眉目。

      “最迟五六日东宫就要翻修,朝廷内的虎狼势必要将他们的暗桩横插进来”云雪臣挨着榻沿坐下,静了静,道:“我并无可信之人。”

      白陵委婉提醒:“你我也不过一面之缘”

      云雪臣冷冷道:“还有一条性命的缘分。宫闱之内郁郁久居人下,无异于将性命拱手让人。白陵,你这条命现在你是做不得主了。”

      “好罢”白陵翻身坐起来,将玉佩从被上拾了,又递到云雪臣掌心,“我知道你会找我,但没想过会这样急。你就这样明目张胆来的?”

      “怕什么”云雪臣将玉佩在手指间翻来覆去,漫不经心地问。

      白陵端详他的侧脸,眼珠漆黑,“我怕你今夜回不去”

      “谁说我要回去?”
      云雪臣忽而侧首,冲他一笑:“这个太子殿下生前做的实在窝囊,平白无故树敌无数...至于我么”他垂下目光,不再说了。

      白陵抬眼,恰与云雪臣视线相接,他一愣,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今夜故意露面勾栏,你要钓谁上钩?”

      云雪臣轻柔道:“这副躯体许多年不在人前行走,明日早朝,弹劾太子歇宿勾栏者与附会者,皆是我敌。”

      “站住”白陵看他起身,下意识皱眉,“你还真要试一试这不夜河的风月?”

      云雪臣脚步骤停,下意识要否认的声音闭在齿关内,回头盯着他:“.....我为何试不得?”

      “恕我直言...”白陵坐在榻沿仰脸看他,慢慢地说了几个字,云雪臣没能听清。满室灯烛下,云雪臣终于看清白陵那张脸。他忽然忘了要问甚么,良久才道:“你方才说什么?”

      白陵走过来,微俯下身,恳切道:“我说...试不得。你既然走进这道门,又为寻我,我必然得保你周全。你病得厉害,且不说能不能假戏真做。只说你长着这样一张脸,又入了烟花地,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当做倌人,使些手段,夜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谁吃谁还说不准。到时候你让我这个侍卫如何救你”

      他挡了去路,神情似笑非笑,若不是他们当真没甚么前缘,云雪臣都要以为这个年轻男人在为心仪之人发妒心。

      可此时此刻,白陵这行径大约只能算得上睚眦必报。报自己擅自做主拿着玉佩找上门来,将他的身份暴露于天光底下。

      云雪臣面不改色,不轻不重在白陵右颊掴了一巴掌,寒侧侧道:“不教你白挨,往后切记嘴上把门。我若是其他贵戚皇子,你敢说这话,等不到天亮你就该死了。”

      “你不明白,其他人我...罢了”
      白陵似想要辩解,然而下一刻他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语不发反手攥紧云雪臣手腕,直走向床榻,伸手将他推了进去,又褪去他鞋袜,抖开绵软厚被往他身上一笼。

      前后动作行云流水,云雪臣反应过来时已经陷进厚软无比的床褥。白陵环臂立在帐外,蜂腰猿臂,目光睒闪,他简直有种野兽般的恢复力。那点伤丝毫无碍他行动。

      “殿下还是好生歇着,你脸色虚白,本不宜夜里走动”

      云雪臣脊背下是白陵余温尚存的被窝。
      东宫空旷,他的魂魄记住了“云雪臣”死去时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寂冷。

      他是冻僵的飞蛾,此时无意间撞进炙热的烛火,意志再如何清醒,身体已弃主人率先投敌。他翻过身,背对着白陵,面无表情钻进去,拉着厚被将自己肩头裹住,继而漠然威胁白陵,“四肢发达的愚夫,待我病愈,你看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陵双手一合,将床帐拢好,微嘲道:“是么?我等着那一天。”

      云雪臣将半张脸埋进被里,身后传来动静,一刻钟后烛火被吹灭。他借着漆黑才肯回头探查。谁知循着声音甫一转脸,白陵的声音立时响起:“看什么?睡觉”

      云雪臣被他撞破,屏气静神装睡。

      白陵搬了一床新被褥铺在屏风外头的软靠上。夜色寂静温柔,云雪臣这副身体本就不堪大用,他极力想趁这片刻思索今日得知的消息,可即便顽强抵抗,一盏茶功夫,他已沉沉睡去。

      白陵睁眼起身,行走间如同虎豹,不闻半点声响。他的身影融进夜色,停在云雪臣沉睡的床榻前久久凝视,直到月上中天时,他才回返睡处。

      翌日天不明,楼下一阵骚动惊醒了云雪臣。这夜他格外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几乎忘了今夕何夕。半梦半醒间做了个梦,又似乎并未做梦。模糊中好似看见了条滔滔不绝的长河,他躺在椅里,身前还有个看不清面容、半跪着捧起自己手臂的男人。

      而这些自他清醒那一刻起便如同迅速褪色的画卷般了无痕迹。他只当乱梦扰人,才头疼欲裂还渴得厉害,屏风外白陵不见踪影,而门扇却被外头的光映亮。云雪臣昏昏沉沉掀开门出去,外头倏地静了。

      下一刻便如同沸水溅滚油般炸响!

      立在一行禁军前的绿服臣子指着二楼喝声,“——还有没有王法!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藏匿我朝储君!”

      “姓谢的,这就是你说的太子绝不可能在不夜河?”腰中带剑的武将不怀好意问。

      底下少说有二十人,今夜都为“寻访”太子而来。那身着官服的臣子眉眼细长,尖颌钩鼻,是张精明相。他一连声喊着殿下,快步上前扶住云雪臣,笑道:“殿下,小臣奉命来搜一员逃狱人犯,半路上见一内侍形容鬼祟在宫门前徘徊,捉来一问才清楚是您的人。今夜不夜河窝藏人犯,您是千金之子,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请快快随小臣回去罢!”

      当朝以紫为贵,正三品以上的大臣们皆着紫袍。下来是绯服,再往下排才是苍绿,在这龙盘虎踞的西都,一个六七品的芝麻官,连百姓尚且不敢欺压。

      可就是这么个人,居然也能气焰嚣张到亲自“请”东宫回朝。

      云雪臣跟着他拾阶而下,被二十多双眼盯着,他一扫这人,轻轻笑了:“且慢,敢问这位大人是?好叫我记个姓名,他日好报答啊”

      “嗳,您这是哪里的话,小臣三尺微命,胸腑里生了颗报效朝廷的忠心罢了”他眉开眼笑,偏偏不肯自报家门,强行搀扶住云雪臣,下令道:“你们将这地方好生搜查!若教白陵再跑了,你们也不必来与我汇报,找个好日子亲自与殿帅禀报去!”

      殿帅?皇帝近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雪臣默不作声,心头微凛。

      白陵到底做了什么,才被这群人锲而不舍地追杀?
      他下意识看向与这些人周旋的谢方夺,谢方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云雪臣便不再与他对视,任由几个士兵“护送”自己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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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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