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玲玲 ...
-
贺樾朋友圈子众多，过生日几乎要过一个月才能把各路不同圈子的同学、朋友等等都请上一遍。理所当然的，龙北嘉这个月也过的十分繁忙。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心疼她丢了工作，给她介绍了几个项目，虽然她不缺钱，还是接受了老师的好意，两头忙。
直到十一月过完，龙北嘉才稍微闲下来一些，贺樾却进入了年底最忙的阶段，每天早出晚归。
所以任雅宜来约她出门逛街的时候，虽然贺樾还没说他当天加不加班，龙北嘉还是答应了。
自从那天见面过后，任雅宜偶尔会约龙北嘉吃饭，逛街倒是第一次。
龙北嘉到的时候，任雅宜已经喝完一杯咖啡了，倒不是龙北嘉迟到了，而是她刚赴完上一场约。
龙北嘉瞄着任雅宜的脸色，施施然过去坐下，问：“怎么？不合适？”
任雅宜瞪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相亲了？”
龙北嘉耸了耸肩，回答她：“你那么火急火燎的饭点约我，不让我拒绝，又不约我吃饭，显而易见。”
任雅宜完全不理解她的“显而易见”，不过她也习惯了龙北嘉见微知著的功夫，于是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也不是合不合适的，我就是没准备好。莫名其妙。”最后一句的指责对象是她的父母。
“倒是也差不多，我表妹比你还小两岁呢，过年也被迫相了个亲。”
任雅宜不乐意和龙北嘉表妹放在一起对比，道：“你们那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龙北嘉露出笑容，笑到任雅宜问“你笑什么”以前，才悠悠的说：“她相的贺樾。”
“什么？”任雅宜惊讶到声音都有些变形：“她凭什么？”
“凭门当户对咯。”
“哼，阿樾哥肯定看不上她。”
“确实，不过贺樾看上了她门不当户不对的表姐。”
“她表姐是……”任雅宜马上反应过来她在说她自己，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道：“你好烦。那天你也在？”
“嗯，有个远房亲戚回国探亲，我奶奶托他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就顺路把我也叫过去了。”龙北嘉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散了散头发，简单评价道：“问了两句走个过场，应付了事的关心。”
“你跟龙家那边关系一般？”任雅宜十分好奇的问。她曾经悄悄调查过龙家，知道那是东南亚的华人财阀，眼前这位龙家人也是实打实的嫡支血脉，但是过的有些太惨了。
有关她父母的问题，贺樾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而眼前这位小妹妹明显没有那么多顾虑——实际上贺樾也不需要有那些顾虑，龙北嘉并没有很介意聊这些。
“原本我爷爷更属意我爸当掌舵人的，掌舵人婚姻没有自由，我爸是放弃继承权、差不多和整个龙家闹崩了才换来的自由身。后来关系正要改善的时候，我爸又空难去世了。”龙北嘉耸了耸肩，继续说：“而且他们早早就全搬去国外了，跟他们亲近不起来。”
任雅宜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的建议道：“难说你亲近亲近他们，你跟阿樾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龙北嘉噗的笑出声：“你这是在帮我想办法？没必要没必要。”
龙家人尤其是现在的掌舵人、她的大伯，有多冷酷虚伪，她在某个轮回里有幸领教过。他们每年都会通过各种渠道关心她过的好不好，话里话外全是虚伪的人情世故，她过的到底好不好，他们一清二楚，但是他们可没有过一次行动。
更何况，贺樾与她之间，问题从来不出自外界，而在他们自己。她也想不通，贺樾也想不通，所以他们就一直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在一起。
这些话题没必要和小妹妹深聊，于是她转了话题，问：“你不是要逛街？走？”
接近一年没来过，这些奢侈品店的店员竟然还记得她，那怕此时的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饰品加起来还没店里一只袖扣贵，还是被恭恭敬敬的称一句“龙小姐”。
想起某个也喜欢叫她“龙小姐”的人，龙北嘉一边心情愉悦的给任雅宜瞎出主意，一边也在瞎逛瞎看。
两人逛到接近饭点，任雅宜已经大包小包了，龙北嘉被她感染，考虑到即将到来的节日，也买了一瓶香水和一个领带夹。
任雅宜一看那瓶男士香水和领带夹就知道她买来做什么了，又嫉妒又羡慕的在一边等她，结果刚从店里转出来，迎面走来的人让两人都是一愣。
是吴玲玲。
真是狭路相逢。
任雅宜立刻扭头看向龙北嘉，龙北嘉倒是没有露怯，上下扫了吴玲玲一眼，一如往常的露出笑容。
她看起来精神不错，看来这个婚离得还算满意。
不过对方这冲着她来的架势，她有些拿不准对方想干嘛，于是没主动搭话，对方先开口道：“龙小姐，我正要找你，正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龙北嘉看向身边的任雅宜，任雅宜立刻幸灾乐祸的抢白道：“我晚上约人了，你随意。”
于是她答应了吴玲玲，又挂着笑转头和任雅宜说：“我还以为你会想去旁边听听八卦，你约人了就算了吧，再见。”
任雅宜翻了个白眼，同两人告辞。
吴玲玲开车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离商场不远，主打闹中取静。
点好菜，服务员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快步离开了包房。
吴玲玲审视着在她对面淡定喝茶的龙北嘉，先聊起了尘埃落定的那件事：“我们离婚了，现金和住宅归我，他带着股权和其他不动产走，小孩跟我，学费他出。”
龙北嘉点点头，示意她在听，同时在心里大致算了算，对方大概分到了九位数以上的资产，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属于稍微有些肉痛，但是能接受的范畴，在这么多的轮回里算是最好的一个结局了。
吴玲玲盯着龙北嘉，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气却十分阴阳怪气：“倒是多亏了你给朱成看的那些东西。”
龙北嘉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朱成指的那个跟踪了她半年的私家侦探。她有些好奇，问：“所以他最终还是你的人？”
吴玲玲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答得也清楚明白：“他三头收钱，赚了个盆满钵满，还全身而退，是个人物。他大学追过我。”
这个内幕消息龙北嘉倒是第一次知道，不过她没多打听，只点点头。
气氛又冷了下来，吴玲玲端起杯子浅饮一口，看着包房窗外的花草，不知是疑问还是陈述的说：“你没有怀孕。”
龙北嘉看了看窗外的花草，又看了看她，答道：“我一开始吃药，后来做了手术，我不会怀孕。”
吴玲玲转回视线，有些疑惑：“他找你不就是为了让你生个儿子……”
龙北嘉打断了她，道：“我知道，我不明白，也不愿意。”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你生？”
“是。”
吴玲玲叹了口气，看着她年轻光洁的脸说：“我知道。因为你长得很像龙正宁。”
“我们青梅竹马长大，初中就悄悄谈上了。两边家长都很熟，也觉得合适，所以没有过多干涉过。”
他们一路顺风顺水的度过中学时代，虽然吵吵闹闹，但是从没真的红过脸，也没闹过分手。
高考后，吴玲玲上了本地的大学，王鹏飞考上了明城大学，两人变成异地。所幸王家条件还行，他只要攒下钱来，总会坐火车回去看她，平时也常常电话联络，所以异地恋谈的也没有那么辛苦。
“我甚至畅想过我们毕业就结婚，从校服到婚纱，多浪漫。”
虽然他们也确实是毕业就结婚，不过已经和设想完全不一样了。
大三开始，吴玲玲敏感的发现王鹏飞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先是隔三差五忘了每晚十点给她打电话，推说是课业忙，又是花钱的地方多了起来，攒不出钱回去见她。于是他们一学期没见面，等寒假碰面时，她发现他染了头发，衣着打扮时尚了起来，也难怪攒不出钱。
她以为他们谈的太久了，爱情变成了亲情，所以他偶尔的心不在焉，她没太放在心上。
不过花了钱也见效果，原本只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璞玉一般的他，经过雕琢开始放出光彩，连她不用情侣滤镜看他都会被迷倒。
她甚至还担心他被别人发现以后抢走，盯他盯的更紧，却没想过他是为了谁变得骚包起来。
他在大三那年，第一次碰到十八岁的龙正宁，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她嫌他土，他就去染头发、买衣服。她喜欢蹦迪，他就每天馒头咸菜，攒钱去她去的迪厅，偶遇她。她过生日，他腆着脸去蹭她的宴会，借遍亲友买的昂贵礼物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借钱借遍了身边所有人，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还不上被闹到学校，学校找了家长，他家里才知道这个事，我也才知道这个事。”
她很担心，跟着他父母一起去的明城，已经拿她当半个儿媳看的王家父母没有阻止。
但是哪怕家里逼问、她软言相劝，他也绝口不提钱花去哪了，她甚至担心他是不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最后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一个女生看不下去了，告诉了她真相。
“我们所有在明城的朋友都知道，大家都觉得他疯了，一边帮他瞒着我，一边劝他，想让他清醒过来。”
那是龙家人，他根本高攀不起。
好在龙正宁大一没念完就退学了，她跟着龙家人迁居国外，申请了名校去了美国。
王鹏飞失魂落魄，毕业以后也想出国留学，不过王家出不起那么多钱，她也不可能放他走。他不愿回老家，留在明城工作，她也跟了过来。她逼着他毕业就结了婚，管他管的死死的，他也渐渐不再提这个事。
他工作了两年后，和人出来创业，赶上风口一飞冲天。社交多了，应酬多了，身边的女人更多了。
他给他的母亲洗脑，在婆媳间制造矛盾，用婆媳关系牵扯住她的精力，让她再无力牵制他。他三五不时就和他母亲提起不知道挣那么多钱以后便宜哪家男孩，鼓动她婆婆逼她生二胎，在又得到一个女孩之后，“理所当然”的开始搞外遇。
她不是不可以再生，但是她觉得没必要了。他那些外遇，每一个都和龙正宁三四分像，她对付得掉一个两个年轻女孩，对付不掉那个虚空中的影子。
她跟了他十来年，还不如一个认识不到一年、从未正眼看过他的人。
她本想着就这样守着女儿们过就算了，他却又遇到了另一个“真爱”，于是提了离婚。
为了保护他的“真爱”，他抛出了龙北嘉作饵，她不疑有他，花了全部心思在龙北嘉身上，让他空出时间把股权、资产转移走了大半。
若不是龙北嘉搜寻到的那些材料让朱成帮她留了个心眼，她最终逃不过净身出户的结局。
“我总是梦到那张脸，每一个梦里都想毁掉那张脸，你实在太像她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