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洛斯》提莫吃蘑菇

11、决裁者

　　“老人家，你知道黄桥的另一个住所在哪吗？”方润言耐心地询问道。

　　老人竭力地思考了一阵子，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咔哒”一声被扭开，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年女性提着一袋子蔬菜走了进来。

　　“你们是......”

　　相比较黄父的茫然，黄母的眼神很尖锐，她立马就嗅到了空气中威肃地气味儿，整个人还未换鞋就向后有了退意。

　　赵时宇见状，快步走上前去，将工作证亮了出来：“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您配合调查。”

　　黄母：“......”

　　黄母全名叫梁佩琳，退休前是个不上不下的小领导，对付起公安机关来简直可以用语言撒泼来形容，要不是赵时宇的态度比较凶狠，估计光打太极就要打到明天早上去。

　　虽然梁佩琳不想配合，但儿子的熊样儿她也知晓，其实当初执意生下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她也经常在午夜后悔自责过，可到底是骨血至亲，她舍不得。

　　从梁佩琳的口中得知，黄桥除了梁佩琳给他买下的两室一厅外，还在三年前将生父过户给他的老楼卖了，在风华里买了一间顶加阁，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黄桥身上，另一把则在梁佩琳的手上。

　　拿到钥匙，赵时宇跟方润言驱车前往，由于耽误了一些时间，赶上了午间下班得小高峰。

　　赵时宇：“那老头都跟你聊什么了，我在里面翻了一通都没时间竖着耳朵听。”

　　方润言道：“黄桥不是黄父亲生的，他的生父在当年强|暴过梁佩琳，梁佩琳因为黄父没有生育能力，便执意要生下来，两夫妻因此分居了二十几年。”

　　“嚯~~这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方润言：“黄桥从有记忆开始，对黄父的印象就很少，梁佩琳又很宠他，自然而然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个性，再加上周围邻居的闲言碎语，他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就找上黄父讨要真相，黄父干吃哑巴亏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就把实情跟他说了，就这样，黄桥恨上了所有人，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着他们。”

　　“他规定，所有人都不可以进他的屋子，哪怕是收拾都不行，他就要这样脏着，恶心着，谁进去谁就会挨打。”

　　赵时宇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驶入了左车道：“我说咱们进去搜查的时候，他怎么这么紧张。”

　　“黄桥虽然不怎么回这个家，但只要一回来就会找茬，黄父都被他打进医院好几次了，能不害怕嘛。”

　　赵时宇：“看来黄父也不想这个逆子能活着回来呀，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案件不简单，彭占林跟黄桥的关系让潘安梅这个爱钱如命的女人背了锅，找到那部被拿走的手机，真相就该不远了。”

　　风华里，十几年前在安坪市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富人小区，因为它紧挨着海边，户型多为大平层落地窗，也就近几年因为年头久了，这才退出了热门小区的行列。

　　14栋2单元顶层东户，就是黄桥经常回来的地方，赵时宇用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一只肥硕的橘猫正在餐桌上扒拉水杯，忽而听到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铲屎官回来了，结果硕大的眼珠子一跟赵时宇对上，立马弓背开始炸毛，嗖地一下子跳下桌子钻进了沙发底下。

　　“嘿，这家伙还养着猫.....”

　　赵时宇感到新鲜，毕竟刚刚在黄父那里得到的款待，让他这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

　　脱离了那个充满鄙视的家，风华里的屋子被黄桥收拾的很干净，虽然里面的陈设还大多保留着前一任房主的风格，但在小细节上，他做了一些整改，比如抽象的挂画，有着涂鸦的窗帘，价格不菲的投影仪，甚至还有一架动感单车。

　　看得出黄桥在独处的时候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大到家电小到一个纸抽盒，都有着他自己的喜好，干净的厨房，收纳的冰箱，没有一根落发的浴室，就连衣帽间都整整齐齐地，更何况是一双双不甚名贵但却保养得当的球鞋。

　　跟他在父母身边的阴损，完全是不同的一个人。

　　方润言踩着鞋套走进卧室，里面整洁的就像五星级宾馆的套房，看样子黄桥在离开家的时候应该是细心整理过的，甚至他还洒了些果香调的香水。

　　“唉，发现什么了吗？”赵时宇从衣帽间退出来，问着卧室里的方润言。

　　“没有，他的屋子里没有衣柜，床体也不是收纳的，一目了然，我连床垫都掀开了，什么都没有。”

　　一百来平的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赵时宇跟方润言前前后后摸索了一个小时，就连沙发缝隙都扣过了，忽然，方润言灵光一闪，看向了棚顶，说：“上来前，你发没发现，顶层的住户上都有一间阁楼，会不会他将东西都藏在了阁楼里？”

　　赵时宇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就往大门外走。

　　果然，在这一层的消防通道旁还有一节向上的阶梯，而通往天台的门此时正被锁着。

　　赵时宇与方润言快步地走了上去。

　　锁是世面上常见的款式，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但赵时宇跟方润言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一些开锁的技巧，借助工具来惩戒犯罪这不算犯法。

　　“看我的......”说着，赵时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别针，掰直了开始捅咕。

　　不一会儿，锁就碰开了。

　　方润言见状，摸了摸他的后背，一脸被追究了你负责的表情。

　　顶层的小露台上没有像隔壁那样做成了玻璃花房，就这么敞开在海风中，居高临下着，而阁楼的那扇小门就屹立在咸湿的海风里，黝黑的仿佛一张昆虫的嘴。

　　稍微用了点儿技术手段，捅开了门锁，赵时宇一把推开了这扇紧闭多日的小门，在灯光被打开的一刹那，一张巨幅的人物肖想正对着小门挂在墙壁上，彭占林那双被抵在墙壁上濡湿的眼睛，格外地细腻，格外地亮。

　　赵时宇被冲击的陡然一惊，心领神会地耳朵尖有点儿发烧。

　　方润言反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感叹这画了得：“看样子应该是黄桥画的，他大学学的就是美术专业，可惜，却干了物业这么个整天生气的活。”

　　赵时宇舒着受到震撼的气，随着说：“可不，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画工去开个美术班也比整天受气强啊。”

　　阁楼里到处都是画纸与颜料，一些照片与摄像机堆在一张方桌上，方润言随便捡起一张，刚看了一眼就放了下去，转身离开。

　　赵时宇紧跟着过去，也捡起一张，整个人瞬间就不太好了。

　　难怪彭占林会一心想要断开跟黄桥的关系，他这个人在床笫关系上还真不是一般地变态。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他对彭占林的折磨，有几张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人身侮辱，要不是彭占林为人懦弱隐忍，换个性子刚烈的，早就提刀刺他了。

　　方润言不想看这些糟人眼珠的东西，赵时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就去翻桌子下面的抽屉，结果又是一把锁。

　　“嗡~~嗡~~嗡~~”

　　赵时宇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是楚薇。

　　“喂，闺女，你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楚薇怒不可遏地声音：“我们在彭占林的店里搜到了好多刑具，还有一些套着信封的零钱，上面的标题写得极其露骨不堪入眼，还有一些医院的病历本跟检查报告，原来彭占林跟着黄桥的这些年就没好过，三天两头地受伤去医院，他妹妹脑袋不清楚，两个孩子又小，这些天都是靠着邻居救济，邻居还告诉我，黄桥纠缠彭占林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经常是关起门来殴打，后来彭占林谈了一个女人，还没怎么着呢，黄桥就爆了，整天扬言要弄死那个女人。”

　　赵时宇：“我在黄桥的另一处房产里发现了一间阁楼，里面都是他拍下来的照片跟视频，能看得出，彭占林活得很痛苦。”

　　“老大，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专门可着老实人欺负，彭占林是有些不自爱，但人家也是没办法，他怎么就能趁火打劫不把人家当人呢？”

　　赵时宇一边用工具去捅那抽屉上的锁，一边说：“往小了说，原生家庭影响，往大了说，就是反社会人格，跟这种人讨论人性，那就是对牛弹琴，完全不上道......”

　　“呼通”一声，赵时宇用力拧开了那眼锁，滑索许是之前就不太好用，整个抽屉一下子声音极大地滑了出来。

　　粗略地翻了翻，里面是一摞摞地证书和不相干的复印件，两本房产证在一堆白纸中压着跟受气媳妇似的，赵时宇随意地往下翻了两层，一封牛皮纸袋映入了眼帘，他一边夹着电话与楚薇说话，一边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

　　是一份房屋赠予协议。

　　受赠人是彭占林。

　　与此同时，方润言在墙壁的暗洞里发现了一只盛放着空颜料盒子的油漆桶，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只被胶带层层缠裹的手机。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立马让技术人员去解锁这部手机，彭占林跟黄桥谁是凶手就看这一哆嗦了。”

　　赵时宇一回到办公室还不等喝口水，刚进门的孙橹就拿着一沓照片走了进来：“赵队，刚刚交警大队把钱来麻将馆到海滨路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了，9月3日凌晨，除了海滨路有一段是监控坏了在维修没有图像，其余的路段都拍到了那辆白色力帆轿车，但车内就只有黄桥一个人。”

　　赵时宇惊异道：“只有黄桥一个人？”

　　“是！”孙橹继续说：“之前，我们是根据黄玉芬提供的线索去排查，结果路段监控上只有黄桥一个人在开车晃荡，没有第二个人，于是我们又排查了一遍那辆车有可能离开的路线，结果我们在海滨路转向北一路的摄像头上，发现了黄玉芬，她是一个人开着车离开的。”

　　赵时宇：“......”

　　审讯室。

　　“坐了一宿了，就没想过再继续跟我说点儿什么？”赵时宇大咧咧地坐进椅子里，抱着胳膊看着一脸憔悴的黄玉芬。

　　“我把，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没，没什么，能再说的了......”

　　“不能吧？”赵时宇将桌面上的照片捋了一下：“9月3号零点二十四分，在钱来门口，有一辆白色轿车接走了潘安梅，我们从她的手机上发现了另一张电话卡，且只频繁联系过一个号码，而那个电话号码的开户人，正是你。9月2号11点29分至3号凌晨一点十一分前，你用这个1389的号联系过潘安梅两次，也就是说，带着潘安梅到海边的，不是她的追求者，而是你。”

　　黄玉芬自从赵时宇进来就一直低着头，手指互相揪扯着，一夜未眠，她得精神已经很疲惫，但不难看出，她在隐藏心虚与害怕。

　　“黄玉芬，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扣着你，人是你杀的或者不是，都需要拿出证据，我说的你觉得冤，你说的我也要有依据才可以信，所以，别跟我讲故事转移视线，该交代的，请你好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