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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冒名书密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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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府位于扬州城东北角,老爷殷易南本是庶吉士,因政见与当朝首辅不合,遂以身体欠安告老还乡,平日便是与故友吟诗作对,听琴弄曲,与花鸟为伴,和当年壮志满畴的二甲进士判若两人。
殷易南并非真正想归隐于林,他的心还是向着朝廷,向着社稷,只可惜当今宦官当道,勾结内外官僚,擅作威福,英雄实在是无用武之地。想到这,殷易南只能长叹一声,徒增华发。
殷易南的掌上明珠殷圆圆乃大家闺秀,生得如花似玉,眉如轻烟,口似樱桃,她才貌双绝,慧心兰质,前来提亲的络绎不绝。
前不久,父亲刚给她许下一门亲事,郎君是扬州府尹的二公子。这个知府大人是殷易南的至交,虽说他家二公子才貌平平,但总归是门当户对。
可是殷圆圆却一筹莫展,虽说婚姻须有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可对方并不是她心中所选,眼看日子越来越近,也只能暗自神伤。
殷圆圆再次坐在窗台,凝望远方,心事重重。
贴身丫鬟秀儿走到跟前,悄声在殷小姐耳边说道:“小姐,有个公子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殷圆圆低头看了一下秀儿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那条淡粉的玉穗儿如此扎眼,不正是她随身携带的玉佩上系着的东西吗?怎么落到外人手上?
殷圆圆吩咐秀儿关上门窗,急急忙忙寻找玉佩,果然,那东西不在身上,也不在房间里。
她暗自责怪自己如此大意,居然连母亲留给自己的传家宝给遗失了,丢到街边事小,万一落在了那里……
现在有人拿着玉穗儿来找自己,一定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殷圆圆坐在床边冷静地想了想。可是他们殷家在扬州城只是一户普通的宅府,怎会有人拿这来要挟?
“秀儿,那位公子还说了什么吗?”
秀儿摇摇头。
“嗯,那我就在这等他。”
当晚,一只秀气的飞镖倏地地飞入了殷圆圆的闺房,钉在了圆柱上。
殷圆圆立刻起身,打开飞镖下的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行蝇头小楷。
看完之后,她抬起眼,抿了抿嘴,把纸条销毁了。
第二天,殷圆圆戴着一顶加了黑纱幔的笠帽,出现在位于扬州城繁华地段的“天仙醉”的雅间内。这天仙醉可是当地最有名的酒楼。装饰奢华又不失风雅,是世家公子舞文弄墨吟诗作乐的地方。
不多久,雅间的门开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殷圆圆起身端详着对方,这个小生长得清秀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有股文人的气度,与自己想象中的恶人有着天壤之别。殷圆圆缓缓坐下,心中多了一分好感,也多了一分好奇。
“殷小姐,在下刘昀,冒昧将小姐请至此处,实在是不得已而之,多有得罪,望殷小姐见谅。”刘昀音调悦耳动听,有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殷圆圆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我的玉佩怎会落在你那?”
刘昀坦然一笑,那笑容像是春风拂面,就算是殷圆圆这种大家闺秀也不由得心中小鹿乱转。“那是小生不小心在凉泉楼拾得。”刘昀双目紧紧地盯着殷圆圆的秀容,果然不出所料,对方顿时一僵,脸上泛起了绯红。
刘昀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递到殷圆圆的面前。“完璧归赵。”
殷圆圆接过玉佩,犹豫了片刻,抬眼问道:“小女子无德无才,不知能帮上刘公子的究竟是何事?”
刘昀爽朗一笑。“殷小姐过谦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纸,递给殷圆圆,“小生听说殷小姐临摹技术过人,特来求墨。”
殷圆圆再次一愣,自己的确善于临摹,不过这除了家父,几乎没人知道自己的这项特殊技能。几年前殷易南不小心遗失了首辅的亲笔文书,遭到了对手的追查,为了帮父亲摆脱困境,殷圆圆临摹了那纸文书,骗过了几个前来对手派来的爪牙,得以告老还乡。从此,她便不再执笔,而是专心做女红。
如今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殷圆圆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看着对方脸色瞬息万变,刘昀暗笑,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你要我写什么?”殷圆圆的话语没有了温度,只愿噩梦尽快结束。
“这是我叔父刘旭峰的笔迹,我只想让殷小姐临摹他的字迹,在这里写几行字。落款自然是我叔父的大名。”刘昀风轻云淡。
殷圆圆仔细看着那些笔迹,正在揣摩对方下笔的手法和韵味。
“你要我写什么?”殷圆圆边看边问。
“八句诗。”
刘昀把一张绝句诗递给殷圆圆,只见上面写着:
邪云入尽峰,
魔风露仙翁。
公欲休相扰,
子失玉林中。
再述西山乱,
现事本难从。
江篱近烟雨,
湖篙更朦胧。
殷圆圆微微蹙眉,冰雪聪明的她什么也不多问,默默地点了点头。
约莫一个时程之后,殷圆圆戴上斗笠离开了“天仙醉”。没过多会儿,刘昀收拾好东西,也匆匆下楼。
“展大哥,展大哥……”一名年轻人正欲跨入“天仙醉”酒楼,一个身着灰布衣的女孩拦住了他。
“翠儿?什么事?”
“我娘又病了,可否借我点……药钱?”女孩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脸红得不能再红。
展年风笑着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放在她手上。“去吧。”
“谢谢展大哥。”女孩接过钱,欣喜地躬了躬身子,迅速跑开了。
展年风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女孩的父亲嗜赌成性,估计是她爹又逼着她出来要钱,总这么给她也不是个办法,虽然她都会还上,但终究是害了她。
就在展年风回头的时候,一个青色的身影才他身边掠过,似乎并没注意到他。
这不是刘昀吗?
展年风刚想叫住他,忽然觉得此人与刘昀形似但神非似。刘昀是他的至交,二人经常在“天仙醉”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几何。若是刘昀,绝不会弃老友于不顾,这么急匆匆地赶路。
或者是一个酷似刘昀的酒客?
展年风摇了摇头,走进“天仙醉”。
“哟,展公子,您来了,楼上雅座请。”店小二很热情地招待着老主顾。
“刚刚出门的是谁?”展年风边走边问道。
店小二被他这么一问倒是驻足一愣,随后笑道:“那不是刘公子嘛,展公子为何如此一问?”
“哦。”展年风装作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走得急,没看清。”
小二将展年风引到雅间,刚要开门,展年风拦住他。“刚才刘昀用的是哪间?”
“隔壁那间,不过还没收拾,展公子您这边请。”
展年风转身走到隔壁,打开门,对店小二说:“今天我就用这间吧。”随后径自走了进去。
店小二只闻展刘二人交情甚密,却不知到了这份儿上。他暗自笑了笑,说:“那请展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刻叫人来收拾。”
展年风跨入雅间,问道的却是一股淡淡的烟粉味儿,再看停留在桌上茶具,打开来一闻,眉头皱的更紧。
刘昀嗜酒更爱茶,但品茶只取碧螺春。而刚刚在此处的“刘昀”喝的竟是毛尖!
为何有人要假扮刘昀?
那个人又是谁?
展年风驻足于窗台,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