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一只小林

1、第 1 章

　　“同学，你先下来，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敢不敢跳啊废物”
　　“同学，你不要听他们的，乖，抓住哥哥的手”
　　“他就是个懦夫，只有懦夫才会选择用自杀逃避”
　　“你叫徐澈对吧，阿澈你听我说，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你下来之后我们一起吃蛋糕好吗”
　　蛋糕，这个词刺痛了徐澈的心，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几个少年将他摁在那块蛋糕中凌辱的画面。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后退一步，直直的往后倒去。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
　　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啊，爸爸妈妈当初为什么没有把我也一起带走。
　　听说跳楼自杀的人会被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接着，骨头会全部爆裂，一寸一寸骨头爆裂的感觉，那痛苦的滋味，就好像扒皮抽筋。徐澈其实很怕疼，但他更害怕的是无休止的霸凌，还有那种没有依靠的孤独感。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自杀的呢，大概是看见同学们投来充满恶意的眼神的时候，也许是搁着房门听见姑姑姑父在讨论着如何抢占父母的遗产的时候，又或者是生日那天被赶出家门后抱着那只陈警官给他买的小蛋糕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结果被学校那群恶霸撞见随后将他的脸摁进蛋糕的时候，那只蛋糕看起来很好吃，可惜被他浪费了。
　　此时，他正在坠落，他大概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直到刚刚那位一直劝说他的消防员跟着他一起跳出天台，他的瞳孔才骤然收缩。
　　为什么，为什么要试图救他，这个疑惑困扰着徐澈，随后，他又开始愧疚起来，要是这个消防员跟他一起死掉的话，他的家人一定会很伤心吧。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他和消防员一起掉到了一块刚刚支起的软垫上，一时间，周围无数的人涌了上来，有医生，有警察，有老师，甚至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身边的人，最后停留在了刚刚和他一起坠落的消防员身上。
　　此时，男人正挤开人群朝他走来，他的目光似乎带着担忧：“有没有受伤？”
　　徐澈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长得格外清俊，他的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垂眸时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此时，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徐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男人身后的队友就打断了他的话：“姜言，队长找你”
　　“知道了，马上就去”男人皱了皱眉，随后看向了一旁在为少年检查身体的医生“他没受伤吧”
　　医生仔细的上下检查了一遍他的骨头，随后温声问道：“同学，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澈没有回答，起身走向了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后扬起脸说道：“哥哥，我要吃蛋糕”
　　男人显然愣了一瞬，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笑出声：“想吃你还往下跳”
　　“我……我那是，踩空了”徐澈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因为撒了谎而没有了底气。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事”姜言伸手揉了揉徐澈的头发，随后转身走向了队友所在的方向。
　　姜言已经聊想到了队长会说什么，果不其然，队长陆长风先是呼了他头盔一巴掌，随后开始责骂道“我说了多少次救人要先动脑子，你一上去就离他那么近干嘛，你这不是逼着人家往下跳吗，你说说要是刚刚下面的充气垫没有铺好你现在还能站这听我训吗？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你当是在救火啊非要冲到最前头”
　　“队长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姜言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诚恳，就如同他每次贸然冲进火场时那样。
　　陆长风望着他的脸叹了口气：“你当初选择进消防的时候我没有反对，那是因为我和你牺牲的父亲是战友，但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
　　“队长，我今晚肯定写好检讨明天放您桌上，您就别生气了”姜言大概是已经熟悉了流程，抢先一步开口。
　　“行了，收队”
　　“等等”
　　陆长风回头不解的看着他：“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姜言尴尬的摸了摸后颈“我刚刚在楼上骗那小孩今天是我生日，邀请他一起吃蛋糕”
　　陆长风：……
　　好不容易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姜言回到现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徐澈此时正无助的站在原地，身边围绕着不停询问的记者，他的神情像是有些局促不安，直到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姜言。
　　姜言也不知道哪来的怒火，上前拨开了人群，一把抓住了徐澈的手腕，语气有些不悦的对记者们说道：“你们吓到他了”
　　记者们先是一愣，随后有人认出他是刚刚负责救援的消防员，于是纷纷将话筒递到了他的面前：“请问您对校园暴力引发的跳楼事件持有什么看法呢？”。
　　校园暴力？姜言握着徐澈的手颤了一颤，随后，他感觉到身后的徐澈正在微微发抖，他突然明白了缘由：“很抱歉，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我们不能回答可能引发舆论的社会性话题”随后，他将徐澈往身边拽了拽：“孩子的身体有点不舒服，请你们让让”
　　记者们面面相觑，随后也识趣的让出了一条路。
　　走出人群，徐澈似乎才缓和了点情绪。这时，姜言也才意识到手机忘在了抢险车上，现在想要追上队友已经迟了，他回头看了眼徐澈，开口问道：“小朋友，带手机了吗？”
　　“啊？”徐澈愣了一瞬，随后就听姜言说道：“哥的手机忘车上了，你要是有带的话借哥打个电话，没有的话就只能求助他们了”姜言看了眼不远处还没离开现场的警车。
　　随后，徐澈终于反应过来，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后递给眼前的姜言。
　　姜言飞速的在屏幕上输了一串号码，接着，电话很快被接通：“您好，请问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嗓音。
　　“是我”
　　“靠，大白天的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干嘛，被绑架了？”
　　“没有，手机忘带了，想找你救个急，你现在在哪”
　　“上班时间能在哪，当然是在单位了”
　　“没出警？”
　　“我档案室出什么警”
　　姜言轻笑一声“OK，那我现在过来”
　　于是，身穿救援服的姜言和身着校服的徐澈坐上警车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都带着探究。
　　就连驾驶座上的民警都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想带他去报案？”
　　姜言：“不是，找个朋友”
　　民警：“什么朋友？”
　　姜言：“顾明朗”
　　民警：？
　　终于到了派出所，果不其然，一进大厅，两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是因为他橙色的救援服太惹眼了，二是因为他的样貌太吸引人了。
　　前台值班的民警有些好奇的问道：“您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姜言微微一笑：“是的，帮我叫一下顾明朗，我找他有事儿”
　　值班民警：“啊？”
　　这时，身后停好警车的民警也走进了大厅：“他的朋友，你让小顾下来一趟好了”
　　前台值班的民警才缓过神来，拨通了内线电话。
　　“你这什么造型啊？”顾明朗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好友，却没想到被姜言扯到了一边。
　　“刚出完警”
　　“那你跑我这来干嘛”
　　“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
　　“借我点钱”
　　顾明朗一脸黑线“就这点事？”
　　姜言：“不然呢，我又没带手机”
　　顾明朗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你没带手机我怎么借钱”
　　姜言：“你没有现金吗？”
　　顾明朗：“谁现在出门还在现金啊？”
　　“也是哦”
　　顾明朗：“对了，你借钱干嘛？”
　　姜言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顾明朗，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抽走了顾明朗的手机，“借我点个外卖。”
　　“小朋友，蛋糕有什么忌口的吗？”他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徐澈，见徐澈摇了摇头，于是又接着问：“喜欢什么口味”见徐澈像是思索了一会，随后小声的说道：“都可以”
　　于是，姜言用顾明朗的手机下单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地址填在了派出所。
　　“不是，你把这当家啊？”顾明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是你们领导说的要把单位当家吗？你单位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姜言死皮赖脸的说道。
　　顾明朗白了他一眼，行，你俩一会坐大厅吃，我看你们尴不尴尬，接着转身准备回档案室。
　　“你很忙吗？”姜言叫住了他
　　“你问这个干嘛”顾明朗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一会吃完之后你送我回单位，然后再送小朋友回家”姜言毫不客气的说道
　　顾明朗：？
　　“干嘛，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我现在这么困难了你还拒绝帮助啊？”
　　顾明朗刚想骂他，就见周围办事群众投来的目光，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应道：“行，算你小子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