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大游梦

35、2017

　　六月底，

　　高考分数陆续公布，程凡一大早起来准备借程爸的电脑查分，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更想和蒋一天一起查，就打算去对门叫蒋一天起床查分。

　　不过没想到是蒋一天开的门，一看到他程凡就笑了，“怎么这个点就醒了？”

　　蒋一天牵他进屋，程凡连忙把手放到蒋一天肩膀上，蒋一天看他一眼，还是随他了。

　　王姥姥在客厅里坐着正瞅他外孙买的笔记本电脑。

　　蒋一天还有点没睡醒，“姥姥上个月就催我买个电脑，我还想着为啥呢，结果就为了让我查分。”语气有点无奈。

　　“凡凡啊，你查分了没？考的怎么样啊？”王姥姥问程凡，语气竟然也有点紧张，程凡愣了一下，跟她说，“还没，这不是过来和一天一起查吗。”

　　王姥姥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们感情好，一起查分也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蒋一天听见这话感觉有点奇怪，姥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都这么觉得了，更何况程凡，他扭头，见程凡脸色也变得紧张起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蒋一天岔开话题，“你看，我本来还在睡觉，姥姥一大早就把我叫醒了。”他对程凡说。

　　程凡勉强提了提嘴角。

　　王姥姥听了装作不乐意，“不叫你，你都不知道几点起床，要查分了还不知道急。”

　　蒋一天笑着过去哄他姥姥，顺手把程凡拉着坐下。“来了来了，我现在就查分。”

　　王姥姥让过去，“先查凡凡的。”

　　“啊，先查凡凡的。”蒋一天点头说。

　　程凡拍他一下，失笑道，“正经点。”

　　蒋一天嘴角挂着笑，输入了程凡的准考证号，不用程凡告诉他，他早就背下来了。

　　程凡又感到了熟悉的紧张，突然感到两只手被握住，他一看，王姥姥和蒋一天坐在他两边，一人握住他的一只手。

　　程凡笑了笑，静静等着电脑画面转载。

　　加载成功，程凡目光下意识去找最后一栏的分数，刚看清一个6开头，手突然又被拉了一下，程凡吓了一跳，扭头看，蒋一天抓着他的手捂着眼睛。

　　“……你干嘛？”程凡无奈。

　　“……没什么，你看啊。”蒋一天说。

　　王姥姥笑，“替你紧张呢，凡凡你快看，这是多少分啊，字这么小我看不清楚啊。”

　　“好的姥姥。”程凡边说朝电脑屏幕看过去，身边有人替他紧张，有人陪着他，程凡突然就觉得，管他多少分呢，早死晚死都得死，快点看吧！

　　快看吧！

　　看吧！

　　看到了

　　看到了，619。

　　程凡笑了出来，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数字，“619。”

　　蒋一天听到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这样抱住程凡悬空在客厅里转起了圈。

　　程凡吓得连连叫他，“一天一天等等等，等等我下来我下来……”

　　他还听到他姥姥在一旁大笑，笑的很大声。

　　等他转圈转够了，才把程凡放下，程凡觉得有点晕，赶紧摸索着坐下，蒋一天也是，两个人坐沙发上缓了半天，王姥姥的笑声一直没停过。

　　程凡含含糊糊的推一旁的蒋一天，开口催他，“你快，快查你的。”

　　蒋一天等眼前的白金星星快散了，他应声，“好，好。”

　　然后他动作很迟钝的眯着眼输自己的准考证号，然后靠倒在沙发靠背上。

　　是王姥姥先看到的，但是她看不清楚，拍拍蒋一天，蒋一天装死，于是她拍程凡，“凡凡，好点没？快帮姥姥看一天多少分啊？”

　　程凡缓过来了，但是他感觉比看自己的分数还紧张，他看蒋一天，蒋一天仍然在装死。

　　好吧，他看。

　　程凡凑过去，是不是还没缓过来，他觉得眼前有点花，看半天才能看清。

　　学生姓名，蒋一天，总分数：667

　　程凡真的觉得自己是用了全部意志力来克制住自己想要一口狠狠亲在蒋一天脑门上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又咽了咽唾沫，抓住蒋一天握紧的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语气中的颤抖，慢慢说：“一天，你快看，你667分呢。”

　　蒋一天突然停住呼吸，过了好半天才睁眼，动作非常缓慢的起身，视线也飘飘忽忽，才敢去看电脑屏幕。

　　667。

　　真的。

　　是真的。

　　蒋一天心里面很乱，他想大笑个不停，又想大哭一场，面色变来变去，他觉得自己表情都扭曲了。

　　在他决定要么就哭一哭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的微小抽气声。

　　蒋一天转头，看见程凡大睁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微红的眼眶中流下来，蒋一天慌了，连忙去擦程凡脸上的泪水，嘴上不知所措道，“程凡，程凡，你别哭，别哭，我好着呢，好着呢，你别哭……”话还没说完，蒋一天感觉自己脸上也是一热。

　　完了，对着哭了。

　　他俩好没出息。

　　王姥姥就看着他们，凡凡哭完一天哭，然后两个人一起哭。

　　王姥姥连忙过去一手拍一个，“哎呦，哎哟，怎么都哭上啦？这是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啊？告诉姥姥，考得不好也没事啊，姥姥给你们做小蛋糕吃。”

　　程凡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又给蒋一天擦，他鼻音有点重，跟王姥姥说：“姥姥，考得好，我们都考得好，你放心。”

　　王姥姥奇怪了，“怎么考得好还哭成这样啊。”

　　蒋一天还在抽噎，自己也觉得丢人，低着头擦脸。

　　“我们太感动了。”程凡看着蒋一天。

　　王姥姥听完，又开始笑的很大声了。

　　程凡也笑，捏捏蒋一天的脸，“听见没？别哭了，姥姥都笑你。”

　　蒋一天把脸擦干净，虽然耳朵又红了，但是脸上还是随意的说，“笑就笑，一辈子也就哭这一次，笑这一次了。”

　　程凡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他又笑了，笑声里充满期待。

　　蒋一天也是。

　　分数出来三天后，是各个学子填报志愿的时候了。

　　前天晚上蒋爸打来了电话，蒋一天冷着脸接通。

　　果然，蒋爸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考得怎么样。蒋一天告诉他了。

　　蒋爸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跟他说：“你这个分数确实也不用特意砸钱去国外，这样吧，你想在国内读大学的话，就回来我这里，上N大，填志愿你就写金融系。”

　　蒋一天一秒都没犹豫，“不去。”

　　他听见蒋爸深呼吸了几下，压抑着怒火问他，“那你想去哪？”

　　蒋一天说：“W大。”

　　蒋爸气笑了，“这不就在你隔壁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近上学，你当你升初中高中啊？”

　　“W大也是顶尖大学，怎么在你嘴里就一文不值了。”蒋一天也问他。

　　蒋爸：“你既然也想上好大学，就在我这上不好吗，我们父子俩也能有个照应。”

　　蒋一天打断他，“我以前在南京的家里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照应我。”

　　“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就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蒋爸又开始发火。

　　蒋一天闭眼，“我不是说这个。”

　　蒋爸：“我不想跟你争这个，我说了你要么给我出国，要么就给我上N大。”

　　蒋一天再次冷声拒绝，“不去，我是为我自己考的试，选择权在我不是你。”

　　他挂了电话，马上登电脑改掉自己的登陆密码。

　　所以在填报志愿这天，他放心的和程凡一起打开电脑。

　　程凡一看他的登录密码就笑了，“你这设的什么？我的生日？”

　　蒋一天点头，“对啊。”他把前天跟蒋爸打电话的事情都说给程凡听，“我才不去那个什么大，我不想回南京，我就想陪着姥姥，陪着你。”

　　“你是不是不高兴？”蒋一天本来在说话，但他注意到程凡的脸色有点犹豫。

　　程凡顿了几秒，看向蒋一天，似乎开口的有些艰难，“N大很好啊，那里资源环境也很好，要不……”

　　他看见蒋一天的神色变得很难看，就赶紧住了嘴。

　　蒋一天却没放过他，“你想让我走？”

　　程凡赶紧摇头，“不是……一天，我怕你会后悔。”

　　“我爸是不是来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蒋一天的反应很激烈。“你爸没有来找我，我就是……”程凡说。

　　“就是觉得N大好？还是国外的好？”蒋一天瞪着他。

　　程凡闭嘴。

　　蒋一天站起来，他很生气，但是莫名又觉得很委屈，有一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我就是不想一个人了，我从小就一个人，来了这里之后才改变了，我不想再回到过去。”蒋一天没看程凡，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没出息的样子。

　　蒋一天又问他，“你是，想和我谈异地恋了？还是异国？”

　　程凡马上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蒋一天转过身继续瞪他，音量提的很高，“那你说这些，你是什么意思？”

　　程凡看着蒋一天泛红的眼睛，没想到只是说一句，他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觉得有些暖，又有些酸涩。

　　他轻声喊他，“一天。”

　　蒋一天不理他。

　　程凡就上前握住他的手，没被挣开，他继续握住，抱过蒋一天僵硬的后背，把脸贴在他下巴上，轻轻动了动。

　　程凡声音放软，语调轻轻的，像哄孩子一样。

　　“一天，我错了。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谈异地，真的。你别生气了。”感觉到蒋一天放缓了的呼吸，他又说，“我没告诉过你，我最喜欢你在我身边陪我，看着我。”

　　蒋一天梗着口气，他想继续生气，但是他发现，他那些气都散了。

　　散完了。

　　找不着了。

　　程凡又抬头亲了亲他嘴角，笑着道歉，“我真错了，你可别气了，等会气哭了怎么办？”

　　蒋一天又瞪他，但眼睛里面却更像嗔怪。

　　“我哭什么？我才不会哭。”说完他抬手搂过程凡，低头亲了一口程凡白嫩的耳垂，他说：“我不会后悔。我跟你分开两地才会后悔。”

　　“我不会走。”蒋一天最后说。

　　程凡听完沉默几秒，才轻轻动了动，他提起嘴角，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