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之绊》又荞wing

4、第四章：弟弟之死

　　从殡仪馆出来的文意璟还没走下阶梯，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她想迈开腿去追，却被高跟鞋绊了一下，眼看就要重心不稳，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谢谢。”文意璟抬头一看，就是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扶住自己免于摔倒，而黑影的脸，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别过来！”文意璟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简易床上。警方找到文耀世的遗体已经一周，父母还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文意璟得知弟弟遇害时也很震惊，那么聪明会处事的弟弟，是谁对他痛下毒手？

　　据说躯体被找到时还穿着粉色的蕾丝连衣裙，戴着女性假发，这肯定对凶手而言有一定象征意义。这个细节被媒体报道后，引起网友们的讨论热情。又是一桩猎奇杀人案吧，很可能是个性变态。警方重点让家人回忆文耀世交往过哪些女性和男性，平时和哪些人结怨。又或者他生前是否接触过异装癖或同性恋群体，被盯上的可能性也很大。

　　文意璟暂时不敢把太多细节告诉给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尤其是对猎奇新闻趋之若鹜的同事，一旦被他们知道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渲染，以街边读物的笔调猜测事件真相，对弟弟和父母的名誉都会造成很大损失。

　　文原松回想起看到儿子遗体的情形当场就气得把保温杯摔破，他不敢想象一个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会遭此毒手，连离开都要被冠以“性虐”的色彩。这些细节他嘱咐妻女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否则别人会怎么看待耀世。就算他已经不在，该有的体面还是要好好为他维护。

　　北方的姨妈听闻外甥的死讯后惋惜不已，想要坐火车来陪陪妹妹何冰，被他们一家三口婉拒了。这个姨妈说话就不太好听，很久之前就说过耀世的名字取得不好，一个普通孩子怎么能取那么大的名头，光芒要闪耀整个世界，男孩子的小名是越贱越好养活。

　　爱子心切的文耀世父母不想喊宝贝儿子难听的农村花名，只把姨妈的话不当一回事。文意璟依稀记得妈妈说过一句“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怎么能不加倍心疼他，把最好的都给他，要他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那时她以为弟弟是在全家人的殷切期盼下出生，所以是“得来不易”，毕竟那个年代想要生儿子就如现在想要找好工作一样自然，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有看法。

　　在年纪渐长后，文意璟却察觉出许多怪异的事情，不是“那件事”，而是周围曾有传言自己的父母是人贩子，亲戚们对文耀世的态度也有点不自然，缺少一种亲近的熟稔，总让文意璟觉得他和其他表兄弟不一样。听到那些传闻后，父母严肃地警告文意璟不能跟着瞎起哄，他们是妒忌弟弟才会那么编排。

　　文意璟照顾好悲伤得茶饭不思的父母简单吃了两口饭后，随手把碗筷冲了一下，便回房间打开电脑。打开微博想关注案件的进展，看看有没有群众提供新线索。

　　果不其然，这样的死状天然就带有流量，很多网友都在猜测那具男尸是不是被变态虐杀，但是她清楚那都是人性恶趣味，事实也许不是那样。因为，解剖结果并没有显示文耀世曾遭到性侵的痕迹，死因是机械性窒息，结合脖子上的痕迹很可能是被勒死。因此凶手的性别并不能表明一定为男性，女性也可以实现勒死耀世后并将他四肢砍断，换上连衣裙后抛尸到山上。

　　负责连衣裙男尸案的顾栎楚警官从事刑警十多年，处理过很多手法比这个案件残忍一百倍的案件。他认为尸体被布置得花里胡哨，形状怪异，似乎是为了误导外界觉得是猎奇杀人。实际上很有可能还是仇杀。

　　他嘲笑凶手做这么多动作其实并不高明，留下的痕迹越多，就越有可能暴露自己。这个案件本身并不难侦破，只要找到文耀世去世当天接触过的人很快就能找到嫌疑人。现在天眼密布，这一点也根本不是难题。

　　因为发现尸体的时间较晚，结合家属提供的失踪时间，警方只能推断出文耀世是在4月4日-5日死亡。4月4日文耀世上午还在家里，当天没有回家过夜，第二天刚结束清明假期，原本是要上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天就有同事打电话给他父母找人，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耀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怎么也联系不上。

　　一开始文家人都以为耀世是躲避什么人，追债的或者是仇人。但是向他的死党谢云峰打听后文耀世并没有透露过有金钱上的烦恼，至于感情方面他也用不着发愁。古怪的是文母讲起文耀世的异性关系还觉得很有面子，自己儿子受欢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从他上幼儿园开始就有不少女同学吵着要来家里玩，异性缘这一块远胜姐姐文意璟。

　　根据文耀世的家人、朋友和同事的相关证词都表明他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有为青年，文耀世毕业于京州市某知名理工大学，成绩优异，也拿过不少学术有关的奖项，大四时曾经有过全奖学金的德国交换生经验。同时深受异性欢迎。

　　长得俊朗是一回事，最主要是大家都认为文耀世身上有种特殊的人格魅力，让认识他的人都会对他抱有好感。家人评论文耀世有着不错的长相，气质温文尔雅，加上会说话，想要在学校里吸引女生完全没有难度。初中后文耀世还去学习唱歌，每次告白就用一首流行情歌俘获女孩子的芳心，屡试不爽。毕业工作后却收敛了不少，没有听他主动谈起自己的情感生活。也许是长大后把心思都放在学习和事业上了。

　　文耀世的女性朋友关系网也调查过了，大学期间曾有几任前女友，目前并没有公开关系的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从来也没有听到他私生活混乱的传言。

　　文意璟虽然很少过问弟弟的私生活，但直觉认为他的死和这些女性朋友没关系。实在要怀疑，也有可能是他一直以来都很优秀，引起身边男性朋友的嫉恨也未知。但是由于文耀世的手机丢失了，人际关系排查需要一定时间。他的电脑文意璟也看过了，除了□□密码不清楚，其他文件和社交账号登录上去都看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快速把耀世的事情在大脑里过一遍之后，文意璟在关注列表中又瞄到那个博主的头像，一扇木门。这个博主是做心理咨询的，尤其擅长解答原生家庭产生的创伤。文意璟一向羞于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唯一经常提到也是大家都公认优秀的帅气弟弟。

　　如果要说嫉妒，文意璟也有嫌疑。虽然父母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生在这个地方有弟弟的家庭，父母偏心是很常见的，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就对弟弟恨之入骨。

　　自会记事起，父母虽然对待自己和弟弟在情感上存在明显的差别，但如果不是细心的人也发现不了这些细节，也许是生来没有那么优秀的自己过于敏感，把弟弟当成假想敌，自然就会认为父母对待自己和弟弟存在很大的差异。

　　警方很快就排查到文意璟身上，围绕她和文耀世以及父母的关系盘问了许久。文意璟如实告知自己的真实感受。从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来看，4月4日那天下午直到晚上八点文意璟都在图书馆，之后八点二十分到九点去了一家网红餐厅吃晚饭。从餐厅出来后，文意璟乘上公交车回家，到家是九点四十分。5日文意璟八点十分出门上班，加班到晚上八点，八点四十五分左右进入出租屋。

　　此后没再出过门，这些时间点都有监控录像可以作证，并且没有发现文耀世曾经进入过文意璟出租屋所在的大楼。

　　据说其他与文耀世关系比较亲近的嫌疑人这两天内就有好几个称自己独自在家呆着，但家附近没有监控或证人能证明他们的话。排查熟人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文意璟最近经常关注情感咨询的博主，她很多次想私信给她们咨询一下困扰内心多年的疑问，但考虑到自己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重要，在咨询上千过万的专业人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做咨询。这样的博主她还关注了好几个，只有木门头像的名叫“夜航灯-情感咨询”的博主发布的内容特别有共鸣，有时候在深夜静静地看她的文字，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弟弟遇害让多年来萦绕文意璟心头的异样感觉再次明晰起来，她始终确信童年发生了某件事，让她加深了与这个家的隔阂，即使父母对她很好，弟弟也还算礼貌客气，但就是不像一家人。她也去过别的女朋友家里，看到其他女儿和父母家人相处不是那样的，自己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但总是给她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家，是外来者。

　　重男轻女会产生这么明显的隔阂感吗？文意璟在网上看过许多类似结构的多子女家庭，大多女生们也都表示自己像个外人，回家没有自己的房间，和弟弟的关系很糟糕。比起她们，文意璟好歹有自己的房间。

　　可是与她不同的是，如果遇到重要事情，她们还是会寻找父母帮忙，那种血缘关系带来的信任是很难割舍的。而自己很少和父母正面起冲突，却早已不把信任父母加入处理问题的原则中去了，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与这个家格格不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关注情感博主，也正是希望解决这些困扰。

　　然而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的真实感受，哪有那么容易。连在学校和职场上，也常常因为不能坦诚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引来误会，从而被冷落排斥，人缘也并不好。作为心理咨询师的她们，就一定能理解自己吗？比起那些遭到父母虐待的孩子，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也许会浪费别人的时间吧，文意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