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七重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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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从床上“醒来”。
这个醒来是一种设定的状态，因为他清晰的记得自己从未沉睡，就在一秒前还在和帕姆说话。
“少爷，您终于醒了，您还好吗？”耳边传来一道非常夸张的、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声音，“都怪那个阴沉的小畜生，把您推到游泳池里，他就是想害死您啊！”
丹恒沉默地坐起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名长相夸张而典型的中年妇女，虽然这些形容词用来形容人的长相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但她确实长得很像三月七时不时会看的那种某些充满互相扇巴掌和扯头发的家庭剧里一定会有的保姆脸。
“好经典的开场白，是这味儿没错了。”丹恒脑海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伴随着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
“三月？”丹恒愣了一秒，他试着在脑海里呼唤对方。
但三月七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
“为了保持和梦外始终有联系，我给你的五感敏感度调的比较大。”银狼的声音在这时也从脑海里传出来，“两边感官都在输入可能会造成一些不适应，你自己习惯一下吧。如果想切断外界感官，或者剧情出现bug了想修复，或者想要什么金手指，你就按一下终端遥控器。”
丹恒调动着自己的身体，按了一下右手握着的遥控器。
这种感受很奇妙，两种状态他都能感觉到，梦境里的他手中什么都没有，姿势是坐着靠在床上，而现实里的他是躺着的，手里握着遥控器。
在现实身体按下遥控器后，脑海中很快展开了一整个电脑终端系统，丹恒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很像游戏商城的东西，此外还有两个屏幕。
一边屏幕里是三月七和穹，另一边屏幕里是银狼，镜头的远处能看到姬子、□□和卡芙卡。
“hello丹恒老师！”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丹恒模样小人，三月七和穹兴奋地举着手中的爆米花和薯片挥了挥。
看来这个梦境是可以投射到两边终端全程直播的，而三月和穹显然在把他当剧看，这两个没谱的家伙。丹恒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银狼提供的那些商城货架。
“这里面是各种仙舟文学常用金手指道具，这里没有但是你也想要的我也能提供。”银狼说。
丹恒走到其中最大的一个货架前，上面摆放的像是各种形态的药品，但是没有标明效用。
“这些是什么？”
“哦，春药。”银狼吐着泡泡糖漫不经心道，“各种题材仙舟文学最常见道具，八成感情戏推不下去就要采用的必备情节催化剂，上面四层是烈性药物，吃了不做会死那种。不过你和刃叔的剧本里可能用不上，要不要……”
丹恒快速地退出了商城，并顺手切断了梦境直播，在银狼和三月七的屏幕上留下一句：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有需要会联络你们。
丹恒有种不详的预感，最好还是别让这三个家伙看直播参与梦境，否则也许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退出终端，梦境中暂停的剧情便继续下去。
那名长得很保姆的保姆伸手把丹恒扶下床，压着她很做作的“坏人”专用嗓音。
“少爷，太太在客厅等您呢，老爷回来了。”
丹恒刚刚已通过终端接收了全部剧情流程，在银狼的这套剧本里，世界观设定科技程度比较落后，属于刚刚进入科技发展初期。
保姆口中的老爷，是丹恒的名义上的父亲丹父，他在三十年前抓住了互联网初期发展商机通过做平台一跃成为巨富。早年他有过一个家世普通的结发妻子，为了创业融资他出轨了一位富家小姐，那富家小姐不能生育，为了拉住产业早已大过岳丈家的丹父，于是假装怀孕从外面抱来一个小孩，就是丹恒。
但是，在丹父抛弃前妻时，前妻已经怀孕了，她并没有告知丹父，独自生下儿子抚养，起料那孩子八岁时，前妻意外身亡，男孩从此过上了寄宿在亲戚家被欺辱的糟糕生活。
自然，那名男孩就是刃。
在21岁读大三这年，刃于兼职时救下了差点被掉落的灯砸伤的丹父，丹父发现刃长得非常像自己和前妻，于是稍微一调查，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当即要把刃接回家。
丹母歇斯底里为此大闹一通，为丹恒灌输了要弄死刃的念头。
丹恒这个人设从小就不是好东西，五岁虐猫，十岁霸凌同班同学。现就读于某私立高中出国预备役班级，身边一堆狐朋狗友，十天里只有一天会去上学。
当下剧情节点在，三个小时之前，丹恒第一次在家里遇到了刃，主动挑事打架之后，趁着刃忍无可忍反击时，自己跳进泳池，栽赃陷害刃推自己进泳池要淹死自己。
之后按照剧情，丹恒要和丹母、保姆一起去找丹父告状，然后各种欺辱刃，给他制造各种麻烦让丹父对他失望……
刃的情绪越激烈，越容易醒过来。
……虽然大体上故事逻辑也算通畅，但总感觉细节好像很难说通，哪里怪怪的。
如果梦境直播没被切断，那么穹和三月七会在他耳边大声高呼：好狗血的设定，就是这个味儿！
丹恒跟随着保姆来到客厅，不出意外，客厅里满头卷发、烈焰红唇，长得又尖酸刻薄又富丽堂皇的女人就是丹母了。
丹恒这时突然好奇起自己的长相来，npc都长得如此npc，自己也应该长得很“恶人”才对，他侧身看向大厅里的装饰镜。
出乎他的意料，这具身体竟然七八分像是他自己的样貌，只是没了身为持明龙裔变装都很难完全消掉的青色瞳仁和眼尾红痕，还有就是生理年龄被调整得更小了，短生种的十七岁，应该是还没成年的样子。
转念一想丹恒也明白过来，越是像丹恒越能刺激到刃吧，这张脸对刃说就是全宇宙最大的“恶人相”了。
“我的宝贝儿。”丹母浮夸地抱了上来，揽着丹恒的肩膀，“妈妈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要让那个小畜生付出代价。”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一组数据，但丹恒还是很不适应丹母的亲密接触，他轻轻挣开丹母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嘴唇几度张合，妈妈二字还是没说出口。
持明人没有父母，而从小在幽囚狱长大的他甚至连近似父母的老师都没有过，实在不太能适应扮演这种为人子的角色。
好在丹母的设定也并不真心亲近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她一个转身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带着丹恒和保姆便冲向丹父的书房。
丹母敷衍地敲了两下门，然后一转把手就闯进了房间，人还没进去，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哭喊起来：“老公，咱们小恒宝贝儿可受了大委屈了！”
丹父的这间书房布置得颇为讲究，两侧有许多书架和博物架，正中间是一张大实木书桌，一个长得就很独断专行、薄情寡义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后，正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高瘦青年。
青年穿着贴身的白衬衫，一头短发乍一看是黑色，细看在灯光下泛着青蓝的光。听到背后传来的丹母的聒噪声音，他转过身。
丹恒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就是梦境中的刃。
这张脸既像刃又不像刃，长发变短发红瞳变黑瞳的变化是次要的，主要是太过年轻稚嫩。在丹枫的记忆碎片里似乎也没见过他如此年轻的样子，神情淡淡的，很意兴阑珊的样子，这也是从没出现过在应星或刃脸上的表情。
丹母撕心裂肺地控诉成了不过耳的背景音，直到保姆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丹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着刃发了太久的呆。
“小恒，你妈说的是真的吗？”丹父坐在办公桌后看向丹恒。
“啊，是。”丹恒点头。
虽然刚才并没注意听丹母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大概那些剧情走向他是了解的，现在就是要坐实刃“欺负”他，搞一波栽赃陷害。
但丹父的反应并不如剧本计划那样，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丹恒和刃，突然发话：“行了，兄弟之间打打闹闹不算什么大事，越打感情越好。你别掺和了，你们都出去吧。”
最后一句话前半句是给丹母的，后半句是给所有人的。
丹父积威甚重，他一声令下，众人只好退出了房间。
不算宽敞的走廊，刃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丹恒清晰地闻到了刃身上洗衣剂的味道。
丹恒突然想起来银狼说的，为了保持和外界联络，他的五感被调节的很大，所以才那么容易闻到味道。
银狼还说过……
不对，丹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丹父的反应太过平淡，在这里剧情设计起码是要失望地看着刃才对。
好像是因为自己栽赃时候不够卖力导致的？银狼给的剧本说明书里似乎提到过，他得行事极端化刺激刃才能保证剧情进展顺利。
如果三月七和穹能看到丹恒这些心理活动，此刻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赞，恭喜丹恒老师无师自通意识到自己演的太ooc了。
“你！站住！”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刃听到了，但并没有听从对方的打算，几秒后那声音的主人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说你站住！”
刃感觉到一股灼热自被碰触的地方传来，一直盘旋上升直到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低下头看向那张莫名熟悉的脸。一股痒意自牙根处袭来，让他想狠狠咀嚼什么东西。
好奇怪的感受，不可控地从心理蔓延到生理，明明下午看他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下午他也长这个样子吗？刃回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刚才在书房里，一见到他，刃就陷入了一种剧烈的说不清的情绪中。他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结果他倒是一直死盯着自己，现下还追到面前来。
这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在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但是语气未免太过平淡了，神情也是有够冷淡。
看着让人很不顺眼。
刃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从额头到水润的眼睛，这双眼睛长得不太对。别的地方是对的，那一张一合在数落他的嘴，然后是纤细的脖子，似乎还没有自己一掌宽。
这里长得太对了，就是这样。
手好痒。
刃好像听到了自己血液在沸腾的声音。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在姨妈家寄宿的那些年里，明明被那么欺辱他都没有过太多感受。
“我说，识相的话，你就赶紧滚出丹家，不然我迟早弄死你。”丹恒念完最后一句智能终端提供的模板台词，双眼向上翻弄摆出很机械的白眼表情。
“你打算怎么弄死我？”刃垂眸看着板着脸放狠话的丹恒。
“呃。”这种即兴台词对话有些超过丹恒的演技可以达到的水平了，他认真且老实地回复刃，陈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实，“我会拿长枪捅死你。”
说完，丹恒想起小说里似乎提供过之后会有的欺辱行为，于是补充道：“我会半夜趁你睡觉拿冰水泼你，会去你工作的场合闹事让你主管开除你，会去收买你的同学剽窃你的作品还反咬一口举报你，欺辱所有对你有善意的人。”
“好，我很期待。”刃回说，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七重梦（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