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荷潇潇

4、报答？

　　几人重新到宴席，凑到沐昌的身边，低声轻语。
　　“老爷，下人们去打探过了，那个给小姐卖糖葫芦的人没有问题，不像是之前仇家之所为。”
　　沐昌不解，自己的女儿平时身体都很好，虽是富家小姐，可从小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似是一个男孩子一般，不该会轻易感到不舒服的啊。
　　“好了，那你们先回去，照顾好小姐。”沐昌嘱咐道。
　　沐然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路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演戏。直到走出大门，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呼—演的不错，继续加油。”沐然显然为自己躲过相亲而感到开心。
　　结果一转头，就撞到某人的身上。
　　“沐小姐真是任性，沐老选婿这种重要场合也赶说逃就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糖葫芦给下毒药了呢。”沈阑淡淡开口。
　　沐然怎么也不知道沈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明明已经检查过四周，确定没有人了啊。
　　“呵呵呵，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沐然显然就尴尬。
　　“哦？沐小姐就这么不想嫁人吗，今日能入宴的，必是各大名门之家，不管沐小姐与谁成婚，将来沐小姐也必定会享尽荣华富贵，自由自在一生。况且，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沈阑说话时，一直盯着沐然看，好像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来。
　　“我才不要嫁给那群纨绔子弟的，婚姻之事，讲的是互通心意，若只为所为荣华富贵，嫁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之人，那我要这富贵又有何用？况且今日前来赴宴的宾客我也都仔细观察过了，就那种人，整日只知贪图享乐，丝毫没有进取之心，想来定是软骨头一个，倘若他日强敌来犯，枪炮兵马踏入我中华大门之时，难不成还要让这群酒囊饭袋去保家卫国吗？想来只会去做那阿谀奉承的狗罢了，就这种做派，是我最看不惯的，看到他们只觉恶心，顾不愿嫁与他们。”沐然是教历史的，她尤其感到惋惜的，是中国近代史，在那个为官者压榨百姓，迂腐不堪的中国，却有那样一群人站出来。不惧生死之痛，为了黎民百姓，舍身为国。细细想来，他们也是父母的宝贝孩子，稚童的生身父母，也是别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可她呢，她又能做些什么，她可以凭一己之力，去说服那些侵犯中国的国家吗，她能改变这一切吗，她不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在史书之上的一行行文字，将来一点一点，在她的眼前上演。沐然想到自己的无力，感觉有点委屈。
　　“有朝一日，外敌入侵，掠财富，欺幼童，辱妇女时，需要有人出来，为中华之崛起贡献一份力。”沐然长舒一口气，眼睛盯着前方，信念坚定的说着。
　　这时的她，有想过为国而献身的烈士们的模样，可她没有想到，爱财如命，万事把钱看的最重要的沈阑，竟然也会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沐然说完，转过头来看了看沈阑，微风轻抚过她的脸颊，长发被微微吹起，露出清冷的感觉。
　　但好像沐然的内心，是滚热而又赤诚的。
　　“呵，谁爱出头谁出，反正我不出，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多到我和父亲能够无忧度过此生，多到那个女人能够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沈阑左顾右看，满是不在意的神情。
　　“对了，你在纸条上写到会有重金酬谢，准备怎么谢啊？”沈阑想起纸条上的那行字迹。
　　“五千块大洋，对于沐小姐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吧。”沈阑想了想，道。
　　沐然听到这个数字，人都要吓得晕倒。这个数字对于沐家来说，到确实是没有什么，但她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时，已经翻过了“自己”的房间，也询问了下人一些家事。原来的沐然喜吃食，钱什么的从来都留不住，她现在根本没有五千大洋，若是贸然去问沐昌要这么大一笔钱，也怕是会引起怀疑。
　　她觉得沈阑这人从一开始就脑子里一股子坏水，成心是想整她。
　　“好啊你，故意的吧，五千块大洋，别说帮个忙了，买我命都够了。报答？我看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趁机讹我。”沐然有点无语。
　　沈阑看看眼前的沐然，刚刚的那点清冷感觉荡然无存。
　　有时候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精神挺割裂的，她于人前是温文儒雅的大家闺秀，于人后又是爱撒泼打滚的小女生，沈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哎？打住，沐小姐千金之躯，别说区区五千块大洋，哪怕是五万块，也买不了您。您若是不给，那就别怪我多话将小姐您，擅自逃走之事传遍整座城喽。您若是现在没有的话，可以先欠着，我若有一日急需用钱，也好靠着沐小姐这棵大树啊。”沈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沈阑这个人，在沐然的眼中，已经如同她上班时的遇到的那群不服管教的男学生们一样了。
　　可是，那群学生的桀骜不驯，是因为家庭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可是沈阑，是因为什么？
　　“我现在确实凑不出来那么多，但是我沐然许下的承诺自是一言九鼎，你若有需要就来沐家。那么我可以问问，你刚刚说的要让那个女人后悔，那个女人是谁啊，是你初恋对象？”沐然有时候也挺爱八卦的。
　　“不是，是我母亲。”沈阑忽然开口。
　　“母亲？那你为何那样称呼，你不知道孝老爱亲？还是没有人教过你这些东西。”沐然的家庭，从小对礼节看的较严，对沐然的影响也很大。
　　“我家庭虽穷，可我父亲也坚持一定要让我读书，因此忠孝我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不配让我这样对她。我父亲原是城中衣行大铺瀚海铺的老板，可后来被人诬陷致使父亲无辜入狱，店面也被强行关闭，父亲在狱中身体变得早已经孱弱不堪，而她，一句也没有关心过父亲，却还跟别人跑了。”沈阑握紧拳头，青筋渐显。
　　沐然听着沈阑诉说他的遭遇，她自己的内心不禁一阵酸涩涌过，她生在21世纪的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里，虽然父母总是拌嘴，但沐然知道，他们彼此都是爱着对方的。她又是独生女，从小享尽父母的爱。
　　所以她没有能力去和沈阑感同身受。面对此刻，她只能转移话题，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沈阑看看此刻的沐然，发现她已经为自己的遭遇所动容，想来攻略沐然也并不难。
　　“沐大小姐，你看我们家都这么难了，您就发发善心，把我随便安排到你们沐家的什么产业去吧，我就打打下手，让我干什么都行。”
　　此时的沈阑，为了钱，可以不那么在乎尊严，父亲和他的和平生活，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沐然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沈阑，突然发现他的衣服上有很多处补丁，像是已经穿了很久很久了。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昂贵的丝绸所制，配以真金线镶嵌，华丽至极。
　　他的生活，该是有多苦啊。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别的待会再聊，咱们现在先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我送给你一件，权当一份感谢，你看看你的衣服，该换一件了。”沐然一把拉起他的手，领着他要往街上去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