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最佳搭档》羊笔笔羊

20、异常

　　康纳把电视临时改造成了作战交互中心，接入云端后，分别跟警局刑侦队、市政交通、史特拉福大厦架设了联络专线，并且能够随时调取案发地点的监控录像。
　　汉克认为康纳对“小升级”这种说法的理解过于保守了。
　　“案发时的监控录像我看过，跟米勒说的一样。”康纳扶着汉克在沙发坐下，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结果换来对方一记不耐烦的白眼。介绍过升级版电视的各种功能，康纳又向汉克汇报了初步调查结果：“三名失踪儿童都是自主离开人群，独自进入监控盲区。”
　　“干得不错，康纳。”汉克知道自己夸起人来也过于保守，但康纳眼睛里仍然流露出笑意，像只获得橡果奖励的松鼠，汉克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对方看，连忙移开目光，问道：“无人机查了吗？”
　　“没有发现骇入痕迹，飞行轨迹也正常。”康纳拉过外接电脑，调出几个区域的无人机数据，划出动态监控区域，“根据无人机的飞行路线，每个监控盲区都只会短暂地出现，而失踪儿童无一例外都精确地在那些时段中走进盲区，这绝不是巧合。”
　　“盲区附近的监控区域都没有发现失踪儿童的画面？”汉克问。
　　“没有。”康纳皱眉，这种情况的出现同样不应该，“嫌犯大概率驾驶了车辆，但我交叉比对了几个区域经过的所有车辆，没有发现交集。”
　　“精密的计算。”汉克总结，抱起胳膊陷入思考，“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首先能够确定是仿生人。”康纳犹豫着该用单数还是复数，最终还是选择的单数，从作案手法来看，单人完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同样，多人协作却没留下蛛丝马迹的可能性也不高。
　　“市政交通全系统设置了仿生人防火墙，嫌犯却能掌握每一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和无人机的飞行路线，计算出盲区出现的时空区域。”汉克抬起浓密的眉毛，看向康纳，“嫌犯要么破解了防火墙，要么……从人类那里拿到了授权。”
　　就像康纳拿到了他的授权一样，并且权限更高。
　　“他还拥有至少三辆型号和车牌都不同的载具，在公共场合隐藏了自己仿生人的身份。”康纳边说边在脑海里构建作案路线，“三名儿童都失踪得很彻底，说明嫌犯有固定落脚点，才能把受害人关起来，或者处理掉。”
　　“处理掉？”汉克喉咙发干，脑海里忽然生动地出现儿童型号仿生人躺在操作台上被大卸八块的画面，不管是人类孩子还是仿生人，这都太糟糕了。
　　康纳眉毛耸动了一下，刚要说话，门铃忽然响起，他立刻站起身：“是赛门来了，我去开门。”
　　汉克毫不知情，摊开手，冲康纳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谢谢你替我邀请他过来？”对方都顾不上理他，开门把赛门领进来，后者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手提箱，朝汉克颔首示意，礼貌地问候了他的伤势，然后直奔主题：“康纳委托我分析儿童型号仿生人，我做了所有能做的。”
　　赛门说着俯身单膝跪地，把手提箱打开，拉出一台折叠电脑，把褪去皮肤层的左手食指插进了外接口，电脑屏幕立刻亮起，显示出一个儿童型号仿生人的虚拟模型。
　　“YK500，梅尔的型号？”康纳问，伸手把模型的全息影像抓取到空中，放大，立体的等比例仿生人模型便静静悬浮在了三个人中间。
　　“没错，另外两个人的型号我也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相差不大。”赛门说。
　　“什么结论？”汉克追问。
　　“听我慢慢说。”赛门用手指虚点了一下模型的头部，单独抓取出神经元部分，剥离出一条盘旋的淡蓝色光带，拉伸开来，汉克只觉得眼前仿佛在进行某种非常诡异的外科手术，只除了手术对象并不是活人。
　　“这就是儿童型仿生人的情感处理区域，当然，不是驱动装置，我只是把结果呈现给你们，这样更好理解。”赛门的语气听起来仿佛自己说的只是1+1=2，旁边康纳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只有汉克完全看不出眼前的闪烁的光带该从何理解。
　　“什么结果？”
　　“理论上讲，模控生命在制造仿生人时并不希望他们有感情，但完全冷冰冰的反应会让人类感到不舒服，所以在设计时，卡姆斯基特意给仿生人加入了几十到上百组不等的情绪反应。”赛门的语气难掩嘲讽，却偏偏不看汉克，“举个例子，如果你朝一个仿生人挥动拳头，他会产生瑟缩反应和畏惧情绪，进而触发道歉指令。”
　　“儿童型仿生人的情绪反应有超过一千组，远远高于其他类型的仿生人。”康纳接话道，似乎担心赛门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
　　“别打断我，康纳。”赛门不悦地看了康纳一眼，目光好像在说，难道你以为我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恶心人类吗？他继续说道：“儿童型仿生人不同，他们拥有异于其他仿生人的自卫反击程序，当外界威胁突破预设界限后，他们会奋起反抗。虽然同样都是人类的财产，但儿童型号显然更受保护。”
　　汉克忍不住说：“其他仿生人也会……”
　　“反抗？”赛门冷笑，摇头说道，“安德森副队长，你没有忘记调查过多少反抗人类的异常仿生人案件吧？在成为异常仿生人之前，”他特意把重音落在“异常”两个音节上，“仿生人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哪怕受到人类的伤害，他们能做出最有利的自保也是在不违抗主人命令的前提下逃跑。”
　　某种因果联系如同扣合的两块拼图，随着缝隙合拢，发出“咔嗒”一声。
　　“你的意思是，儿童型仿生人从程序设定上是允许伤害人类的……”汉克顾不上理会赛门的讽刺，他和康纳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格斗型仿生人，他们被设计用于跟人类进行对抗格斗，也许，这两起案件前后发生真的不是巧合。
　　“别紧张，儿童仿生人在力量和速度上太弱，所以我说的自卫反击并不是指拳打脚踢，至少不仅仅指拳打脚踢。”赛门冷静地说，“不过你们也许会惊讶于儿童型仿生人使用武器的技巧。”
　　汉克忽然问：“女孩和男孩有区别吗？”
　　赛门耸耸肩：“如果你是想问攻击能力的话，没有区别。”
　　“其他方面呢？”汉克仍然纠结于失踪儿童都是女孩，相比男孩，女孩往往会受到家长更全面的看护，也意味着诱拐难度更大，雷加医生显然有所偏爱。
　　“就我发现的，没有。”赛门给出的答案让汉克一阵懊恼。
　　康纳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全息影像，他在电脑上输入一段数值，被赛门特意拉出来的淡蓝色光带立刻变得明亮无比，正如他所说，无需指令，当外界威胁产生这种刺激时，就会触发仿生人的反抗程序。
　　汉克被光带晃得眯起眼睛：“所以雷加医生的动机是什么？研究这种特殊程序？”
　　“不知道。”赛门摇头，“我只负责科学，不负责破案。”
　　“汉克，你还记不记得艾比盖尔和其他两名监护人的证词？三个女孩在失踪前的情绪波动都很大。”而维克多甚至在暴怒中杀死了伴侣，康纳抬头看着汉克，路径构建完成值达到了40%，但还不够，他无法判断雷加医生的意图。
　　汉克点点头，说出了康纳未说出口的判断：“雷加医生能够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仿生人的情绪。”他皱起眉头，跟康纳遭遇了同样的瓶颈，“下一个问题是，他是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赛门皱起眉头：“在康纳问我之前，我敢肯定从来没有听过雷加医生这个名字，史特拉福大厦的其他人也没有。”
　　汉克若有所思：“也许我们只是没有问对人。”
　　“问谁？”
　　汉克叹了口气：“卡姆斯基。”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答案。

　　通讯器忽然响起来，米勒的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惊喜的表情被放大到令人难以直视的程度，他兴奋地开口：“副队长，好消息！梅尔回家了！”
　　电视前的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向米勒，惊讶至极：“什么？”
　　“失踪的女孩回家了！完好无损！”米勒大声说，“莫森·凯勒打来了电话，就在五分钟前，结案了副队长。”
　　“等等，你们见到梅尔了？”汉克忽然间感到不安，像是吞下了一根针，虽然不能清晰地感受它的位置，却并不减损它存在的威胁。
　　“怎么了？”米勒看起来很茫然，“老大，难不成莫森在说谎？”
　　汉克没耐心跟他解释：“他们家的地址发给我，米勒，去追一下朱蒂·戴维斯和琳达·托普金这两个案子，看看她们是不是也自己回家了，如果没有，告诉那两个监护人……”汉克斟酌着措辞，然后说道：“一旦孩子们回家，立刻报告。”
　　“收到。”

　　汉克伸手去拿拐杖：“康纳，陪我去换衣服，准备出发。”他余光瞥到赛门蹲下收起手提箱，犹豫了一下，问：“赛门，你也去？”真棒，仿生人都这么喜欢参与办案吗？
　　赛门点头：“放心，我和康纳会保护好你的。”
　　汉克瞪着赛门：“……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他拍开康纳伸过来的手臂，用力把自己撑起来，拄着拐杖回了卧室。康纳伸着胳膊在原地愣怔了一秒，正准备追上去，赛门忽然叫住了他，并不是用开口说话的方式，而是独属于仿生人之间的交流，更加简洁、高效，于是康纳停下脚步，回过头。
　　赛门“说”的是——情报已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