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最佳搭档》羊笔笔羊

16、安珀警戒

　　叮——
　　门铃被人按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汉克一扬眉毛：“介意去开下门吗？奇怪了，这个点我想不出来能是谁。”康纳小心翼翼地把汉克的腿在沙发上放好，绕过相扑去开门，期间门铃又刺耳地响了一声，门外的人显然很急躁。
　　“来了。”康纳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丰满，鼻子上长满雀斑的卷发女人，她脸色憔悴，两眼通红，看上去哭了很久，沙哑地问康纳：“请问汉克·安德森警官在吗？”
　　“在，请进来吧。”康纳把卷发女人让进来，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卷发女人走到沙发前，看着汉克，还没开口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汉克神色疑惑，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你是谁？告诉我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卷发女人接过康纳递上的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是芭芭拉让我来找你的，她说，你会愿意帮我。”
　　“芭芭拉……什么事？”汉克皱起眉，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芭芭拉的名字了，准确地来说，是自从两人离婚后。
　　“拜托，请你帮我找回我的女儿。”卷发女人说道。

　　卷发女人叫做艾比盖尔·凯勒，丈夫莫森·凯勒在韦斯特兰做会计，她自己曾经是一名婚礼策划师。一年前，他们的女儿梅乐妮意外去世，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打击，艾比盖尔就此一蹶不振，自那后一直休息在家。
　　“芭芭拉和我是在互助会上认识的，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可人，我们一直保持联系。”艾比盖尔说道。汉克知道那个互助会，学名是“重回正轨”互助会，但该趁早改名叫“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免让监狱里的兄弟们误会。
　　芭芭拉对此非常痴迷，2035年11月到第二年的5月，她时不时把一些装裱精美的镀金卡片带回家，上面写着“伟大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总统说过，生命中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一切将永远无法回到正轨”之类的屁话。汉克只陪她去过一次，金发蓝眼的美人导师生就一副拯救众生的圣母模样，眼波带泪，语调缓慢，随时准备为大家递上纸巾。汉克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夺门而出，艾森豪威尔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如果回归人生正轨必须通过这种方式，他宁愿下半辈子都沉浸在悲剧中。
　　艾比盖尔的声音把汉克从回忆中拉出来：“出事之后，莫森坚持不让我报警，他说根本没有案子，警察局绝对不会受理的，但芭芭拉说……”
　　“女士，抱歉打断你。”汉克眉头紧皱，他遇到过很多缺乏逻辑的当事人，悲痛和焦急会让他们语无伦次，“你刚才说，需要我帮忙找到你女儿，但你又说一年前……”
　　“哦。”艾比盖尔的目光闪烁，有些局促地扭动了几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年前，我失去了我的宝贝女孩，梅乐妮，因为某种细菌感染引发的脑炎，我不知道，医生到头都没能说清楚，他们……”她又小声地哭起来，哽咽着说：“老天啊，我那时真是一团糟，大家都以为我撑不过去了，但莫森带回了梅尔，她们，她们那么像，简直一模一样。”
　　“女士，请别介意，但我必须要问。”汉克神情严肃，“梅尔是仿生人吗？”
　　艾比盖尔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形，似乎没想到汉克会问得这么直接，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模控生命，他们，有一种特别定制服务，莫森太担心我，怕我会……”她说不下去了，低头抹起了眼泪，偶尔响亮地抽一下鼻子。
　　“我明白了。”汉克点点头。
　　“请不要误会！”艾比盖尔忽然抬起头，大声说道，“梅尔虽然是仿生人，但她也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小甜心，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牵挂了……哦，天呐。”艾比盖尔的声音打着颤，五官都似乎要抖成一团，汉克知道该进入正题了，问：“梅尔怎么了？”
　　“我把她丢了，都怪我，我们当时在公园，海明威公园，在第五大道上，离我们家不远。梅尔和其他小朋友玩得很好，我在跟史蒂文森夫人聊天，就没有，就没有一直看着她，都是我的错……”
　　“艾比盖尔，嘿，看着我。”汉克扶住艾比盖尔的肩膀，一直等对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才说道，“这不怪你，好吗？谁也没可能预见到的，你做的很好，听芭芭拉的话来找我了，不是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艾比盖尔点点头擦干净眼泪，继续说道：“梅尔在跟孩子们做游戏，捉迷藏之类的，一开始大家都在，可他们找不到梅尔，我也找不到她，县警差点把公园的每一寸土都翻起来，可还是没有梅尔的影子，她不在那儿，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
　　“这是哪天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
　　“有目击者吗？”
　　“没有，每个人我都问过，他们都没注意到梅尔什么时候……”
　　“我明白了。”汉克叹了口气，又问，“可以告诉我你丈夫为什么不同意报警吗？”
　　“这不能怨他，最近电视上一直在报道仿生人，莫森他，他有点被带着走。”艾比盖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爱梅尔，真的，他只是还有没解开的心结，尤其是最近，那个马库斯不是在电视上说过吗？要把底特律划分给仿生人，莫森不想接受政府分配，最近一直在为搬家的事奔波，他想带我们去亚特兰大，但……事情总不太顺利。”
　　汉克问：“莫森不同意报警，因为梅尔是仿生人，对吗？”
　　艾比盖尔抬手捂住嘴巴，点了点头，难过地说：“莫森说，梅尔一定是去找其他仿生人了，在史特拉福大厦之类的地方……但我知道，我的梅尔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我就是知道。”
　　汉克看了康纳一眼，对方立刻说道：“我刚才已经跟赛门联系过了，他没有在大厦里见过梅尔，但同意帮忙找她。”康纳对艾比盖尔说：“女士，你有梅尔的照片吗？”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如果有交易订单，我们或许还能追查到梅尔的型号和序列号。”
　　艾比盖尔立刻打开手提包，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小合影，递给康纳：“这是梅乐妮的照片，梅尔和她长得一样。”她用力咬着嘴唇：“订单在莫森那里，我，我还没有告诉他我来找你们的事。”
　　“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的。”汉克说，“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跟你确认，这几天你们有没有接到绑架电话？或者空电话。”
　　艾比盖尔摇摇头。
　　“你丈夫呢？”
　　“也没有，至少他没有跟我说过。”
　　“请务必跟他确认这一点。”汉克说，“我会跟警察局联系发布安珀警戒，如果你们都没有收到绑匪消息，那梅尔很有可能不是唯一受害人。”
　　艾比盖尔点头答应，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她又看看康纳，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几天我简直是六神无主，都忘记问了，你叫什么？”
　　“我叫康纳。”康纳微笑，用手指撩起额角的头发，“是个仿生人。”
　　艾比盖尔也笑了笑：“我知道，跟梅尔一起呆久了，就会有种直觉。”她看看康纳，又看看汉克，说：“你们相处得一定很融洽，我看的出来，唉，如果所有人类和仿生人都能这样就好了。”

　　艾比盖尔离开后，汉克给本拨过电话去，让他关注底特律儿童走失和绑架案件，又说了梅尔的案子，本答应去做个调查。
　　“康纳，明天咱们去趟韦斯特兰。”放下电话，汉克转头对康纳说，“莫森的反应不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对艾比盖尔隐瞒了什么。”
　　“你的腿还没好，我不建议这么快就出门办案。”康纳认真地说，“本和米勒他们可以帮忙，赛门也已经给底特律所有能联系到的仿生人发过消息，大家都会帮忙留意梅尔的。”
　　“拜托，能不能出门办案我自己心里有数。”汉克翻了个白眼，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芭芭拉太了解他了，案件涉及走失儿童，汉克明白那对于孩子父母会产生何种影响。
　　“如果不注意的话，伤势会加重的。”
　　“只是找人问话而已，我不过是半月板拉伤，又不是变成了残废。”汉克恼怒地皱起眉头。
　　“除非，”康纳决定退一步，“你同意坐轮椅。”
　　“不。”
　　“汉克。”
　　“说不行就不行！我的拐杖挺好使的。”汉克坚持道，“再说了，警察的身高很重要，这就是佩金斯办案最大的瓶颈，他的智商只能算次等制约因素。”
　　“你在转移话题，汉克。”
　　“我是实话实说，轮椅不在考虑范围内，句号。”
　　康纳叹气：“至少让我负责开车，好吧？”
　　“当然。”汉克得意地一笑，康纳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他感到心情舒畅。
　　“汉克，你为什么说莫森的反应不正常？”康纳的心思回到案子，他在汉克旁边坐下来，熟练地把汉克的伤腿抬起来搭到自己身上。
　　“直觉，好吧，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理由。”汉克配合地调整了坐姿，看着康纳，“心理学家把悲痛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沮丧、接受，当然，每个人情况不同，但也都大差不差。”他想起芭芭拉，同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三年前的自己，愤怒是最可怕的，可沮丧……沮丧会慢慢把人耗尽。
　　康纳点点头，汉克又说：“用梅尔来代替梅乐妮，是协商阶段的一种表现，但这并不能帮助他们彻底走出悲痛，你也看到了，艾比盖尔并没有真的把梅尔当成梅乐妮，她只是……在转移情感。”这个话题忽然让汉克感到一丝不安，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莫森的情况还不能肯定，但梅尔作为家庭成员，对他来说至少具有某种意义，在没有接到绑匪威胁的情况下，他不应该阻止艾比盖尔报警的。”
　　“你觉得莫森隐瞒了什么？”康纳问。
　　汉克的表情凝重，浓眉压在眼睛上，他大概有些猜测，只是还不确定：“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