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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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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前,曾被一江湖里最有名望的奇人异士说命格不凡,是天命之人。
我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出生,父皇更是对我寄予厚望。
可在我出生后,生母被赐死,父皇不管不问,皇后随意把我扔在宫中一角,自此默默无闻。
终于在八岁时,巧用计谋暴露才华,被父皇看重。
几年后父皇病重,三子夺嫡腥风血雨,我和亲万里,远离权力中心。
可我始终不甘心。
这一切的种种,只因我是个女儿身。
1
三公主荆喻正在我的院子里看着我写作业。
“多亏了你上次替我作的词,不然我又要被庄学究那个老顽固骂了,他再告状到父皇那,父皇定定要狠狠的打我手心。”
我垂着头看着学究留的作业,又是作诗一首。
“三皇姐,我们说好的,今日我若替你做了这作业,明日上学堂你要带上我。”
她优哉游哉地玩着我新编的蛐蛐笼,我抓了两只雄蛐蛐在里面,他们正拼尽全力厮杀抢占自己的地盘。
“你快写吧,若是这首词也让庄学究满意,我会带着你的。”
说罢又疑惑地问我,“你也是五公主,想上学堂跟父皇说一声便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我听见旁边正在做女工的嬷嬷叹了口气。
“我与你们不同。”
我是荆国的五公主,环境待遇却和其他皇子皇女大相径庭。
皇宫里再不受宠的孩子也是正经主子,有宫殿婢女,□□致糕点,喝琼浆玉液。
而我,记事时候起就是嬷嬷养我,吃的是御膳房不要的菜叶子,用的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桌椅碗筷,住的地方偏僻又破败,跟最下等的宫女别无二致。
我曾经也是不解,为何宫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可以过的那样风光,而我过的还不如他们身边的宫女。
嬷嬷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我们小五是上天保佑的孩子,这是提前把苦难受过了,长大后必定平安顺遂。”
我信了,长大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嬷嬷哄我的。
别的不说,嬷嬷总说我的父皇是记挂我的,可今年我已经八岁了,却连他的影子都没见过。
我沾墨提笔,洋洋洒洒写出了一首词,折好后递给了荆喻。
“三皇姐,我写好了。”
她打开看了一眼,连连点头,“你这一手字行云流水,我看庄学究的字还没有你写的好。”
“不过你这首词写的是什么意思,庄学究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我淡淡道,“庄学究看到这词不会问你什么意思的,而且明天他一定不会留作业了。”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此神奇吗?小五你真是个天才!那我先回去把这词抄下来,明日过来接你上学堂。”
荆喻走后,嬷嬷走了过来,“蕴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扶着嬷嬷坐下,“我们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嬷嬷,我只能靠自己。”
2
我穿着宫女的衣服站在荆喻后面听庄学究讲课。
他讲了许久才说起昨天的作业,看到荆喻的誊的词后,他愣了一瞬,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
“看来老夫日日留这作词的作业是惹人嫌了,罢了,今日便宜你们,便不留作业了。”
荆喻开心地拉着我的手,“你真是神了小五!我昨天还当你说大话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庄学究真如你所说的做了!”
我不太习惯如此亲昵的触碰,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到后面的人。
“大胆!”
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的后背好像被什么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荆喻扯着我的袖子,屈身行礼,“女儿参见父皇。”
我跪在地上,听到荆喻喊父皇惊讶地抬头看去,这就是我的父亲吗?
那公公又大声呵斥,“你是哪家的宫女,见到皇上也不行礼?”
我连忙伏在地上,默不作声,好在皇帝没有介意,荆喻拉着我站了起来。
“朕听庄学究说,喻儿的功课最近进步很大,今天还作诗敲打了他。”
荆喻听皇帝问起功课瞬间慌了神,“父皇过奖了,都是庄学究教得好。”
“那你就来讲讲你前日作的诗吧,‘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你是如何想的?”
我看着荆喻支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字半句的样子就知道,那日我跟她讲的她压根就没有用心听。
“这诗不是你自己写的吗?朕只让你解释含义你也说不出来吗?”
荆喻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儿臣……儿臣是忘了!”
皇帝冷哼,“到现在还想诓朕!”
我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帮荆喻躲过皇帝训斥,只听荆喻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近期庄学究留的作业都是小五帮我写的!”
我诧异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把我推了出来,我想了想,往皇帝跟前走了一步,丝毫不惧地直视他。
“小五?朕看你有些眼熟,何时到三公主院里伺候的?”
荆喻也愣住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帝,“父皇,您不认识她吗?她是五公主荆蕴啊。”
3
皇帝把我带到养心殿,屏退了众人,只留我一人在大殿中。
我乖顺地低下头,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半晌后,他拿过来一个棋盘,问我,“会下棋吗?”
我点点头。
下了一个时辰,我抬头看他,面不改色依旧威严。
我沉吟半刻,把要下在右下位置的棋子改到了右上。
“我输了。”
皇帝的目光复杂,又问我之前做的词句什么意思,我一一作答。
“你写的那句词好像颇具深意。”
我抬头看他,天子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我不敢不说实话。
“我知道您最近烦心什么。可人不能一边享受着身为皇室子女带来的好处又不维护皇室的利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皇室儿女更应该承担起责任,否则怎配当受百姓爱戴的荆国公主。”
当天晚上,皇帝便派人把我从那小破宫殿里接了出来,让我住在文华殿偏殿,赏赐无数。
对外称我从小体弱,刚从宫外的庄子里接回宫居住,我成了荆国名正言顺的五公主。
荆喻过来找我的时候,也很开心,“要不是我那天把你拎出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在父皇面前露脸。不过我也听说了些什么,你怕是得罪人了。”
金国大臣朝贡,那金国的太子一眼就瞧上了二公主,在皇帝面前进言要求娶二公主。
现如今天下归一太平已久,和亲是最好的选择。
金国偏僻难行,二公主不愿意嫁,皇后也不愿意女儿到金国吃苦,皇帝进退两难。
在我那日从养心殿出来后,皇帝直接下旨将二公主许配给金国太子,二公主现在正闹自杀。
曾经的我卑微到整个荆国都不知道五公主的存在,现如今一举成名,皇后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我不怕,因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4
二公主不可能真的自杀,她最后满心怨怼的踏上了去金国的和亲之路。
我原以为皇后会针对我,可她待我和待其他人一样。
荆喻来看我时,我正在读史书。
“你还有闲心逸致读书呢,你真不怕皇后给你穿小鞋。”
我懒散道,“永远不要为了未知的事情担忧,宫里的事情这么多,怕是最没用的。”
我开始光明正大的去学堂学知识,并晨昏定省,没有一日耽搁。
我的功课都是皇帝亲自过问,进步飞快,到十二岁时,我已经可以跟父皇和几位皇兄一起在养心殿聊政事。
他时常感叹一句,“蕴儿若是男儿身,必定能助我荆国更上一层楼。”
我不解,“我作为女子也可以为父皇尽绵薄之力。”
他摇摇头,“这不一样。”
可哪里不一样,他却不说。
及笄之礼过后,皇后迫不及待地为我议亲,江相的小儿子江佑最得她的心意。
她还给我看过那人的画像,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我想着若是嫁给这样的男子也不是不行。
我以为皇后是真心为我好,直到那日我被宫外的敲鼓声吵醒。
原来那江佑最不是东西,长年留宿烟花柳巷不说,还视百姓为草芥。
敲冤鼓的是一男子,他刚刚新婚的妻子花容月貌,江佑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了他妻子,他妻子百般不从誓死抵抗,最后被江佑和他带的几个壮汉□□,含恨而死。
父皇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江佑被处死,江相的品阶降为二品,还了那一家公道,并且怒斥皇后居心不良,把她禁了足。
那日在养心殿,父皇身子不爽卧榻休息,我坐在他旁边批折子,刚好被有要紧事来不及通报的大臣看见,此后荆国上下皆传五公主有治国之才。
此后,不少大臣上奏,说我一介女流怎能和男子一样谈论国家大事,在我破解水患难题之后,再无一人质疑我的能力,我开始和皇兄们一起上朝议政,求亲的折子摞起来快比人高。
我的风头越来越盛,天下女子皆以我为榜样,不论是外贸经商还是开办学堂都能看见女子的身影,荆国的面貌焕然一新,国力兴盛,更引得其他小国来荆国朝贡学习。
可这时突发变故,父皇不知什么原因缠绵病榻,立太子之事迫在眉睫。
5
父皇的儿子有很多,但是真能承担起责任的却没几个。
作为嫡长子的大皇兄做事瞻前顾后,不能顶天立地;四皇兄做事思虑周全,但骄傲自大行事狠戾,有暴君之嫌;最合适的就是九皇弟,才华在整个皇子中是最优秀的,而且知人善用,能成大器。
可父皇却说,“怕你弟弟不是知人善用,而是人云亦云,朕怕日后若有奸臣,他会听信谗言呐。”
立太子之事搁置了些时日,突然有大臣谏言,“皇上迟迟定夺不下太子之位的人选,不如另辟蹊径,改立皇太女,五公主的才能有目共睹,定能让我荆国长久不衰。”
此言一出,支持反对的人参半。
曾经对我言笑晏晏的皇兄和皇弟开始对我有了防备,四皇兄荆继更是直言,“我只知你无母,把你当我亲妹妹疼,什么都紧着你,没想到你却把我当傻子。”
他与荆喻是一母同胞,我跟荆喻关系好才得他关切照拂,他如今说出这话,我不知如何辩驳。
荆喻侍疾完毕后,特意来找我。
“我小时候就看出来你在藏拙,现如今,你也想要父皇身下的龙椅吗?”
我目光沉静,“三皇姐何出此言?”
一向单纯的三公主荆喻也开始为了皇家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我明白你的才华和能力,但是蕴儿,我是真心爱护你,父皇当年五子夺嫡的惨烈你我都清楚,我只希望你好。”
我沉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我心里有数,你自己也要保重,不要掺和进来。”
父皇坐在龙椅上,刚刚知天命的年纪就与疾病纠缠,虚弱不堪,胡子都白了。
“蕴儿,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父皇,若要女儿推荐一人,九皇弟可担当大任。”
“你自己不想争一争吗?”
我沉思半晌,“之前是想过的,现下不想了。”
“为何?”
我跪伏在地,“人人都谈忠孝仁义,可父皇您现在病了,到了最该忠孝的时候,可大家只惦记着您身下的皇位,互相争夺,毫无父母子女、手足兄弟之情。”
“可见皇权之上无父母兄弟,人心凉薄至此,蕴儿实在惶恐。”
父皇从龙椅上走下来,把我扶了起来,哀叹一声。
“人们只知皇权万人之上,谁又知这其中的辛酸苦楚,你那几个哥哥还没你看的透彻。”
“父皇只觉得亏欠你,朕没想到,你八岁之前只有一个嬷嬷照顾,竟能成长的比你那几个兄弟都强,真如那人所说,你命格不凡。你若是男儿,我也不愁这江山后继无人了。”
“小时候对你不闻不问,是父皇糊涂,听了那些胡话,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我疑惑,“那人是谁?什么命格不凡?”
父皇摇摇头,不愿多说。
6
荆国皇帝下旨,立九皇子为太子,五公主为长公主,待太子登基之后,长公主有辅政之权。
这道旨意下来众臣哗然,支持我的大臣继续劝谏立我为皇太女,还有几个大臣要私下与我会面,我都拒绝了。
大家都以为那次父皇找我议事后,会立我为皇太女,没想到转眼被支持者不多的九皇子截胡。
荆继更是恼怒,“你与我关系最亲密,你若没有夺嫡之心自然也该力荐我,荆哲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的样子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我的能力确实不及九皇弟。”
“现下九皇弟已经是皇太子,四皇兄,你不该直呼太子名讳。”
他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气愤地拂袖而去。
半年后,父皇驾鹤西去,举国同哀。
遗诏中写道,荆哲可为新君,长公主辅政。
荆哲登基之后,确实如我所说的知人善用,虽然没有好的政绩,但都没有出错,维持着父皇在时的繁荣昌盛。
刚登基时,荆哲事事与我有商有量,后来慢慢地,和我议事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经是不和我商议了。
不但如此,他还不顾父皇遗诏,空留我长公主的名号,取消了我的辅政之权。
我明白他可能对我有些防备和忌惮,我也乐得其中,过了好长一段悠闲的日子。
直到曾经身为皇后的太后向荆哲提议,“长公主年岁渐长,也该议亲了。我看那金国国主卓尔不群,最配我们荆国这才华横溢的长公主了。”
金国国主已经年过七十,是能做我祖宗的年纪。
她这是对我当年让父皇把二公主送去金国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荆哲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他虽然忌惮我的能力,但还把我当他姐姐,想为我寻得一门好亲事。
后来听说了一些事,他立即就同意了。
是我出生之前的事。
7
我还在我母亲李美人的肚子里时,父皇曾在皇宫里招待过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奇人异士。
那人说,我是天命之人,长大后必大有所为。
我是在父皇的殷切期盼下出生的。
替李美人接生的婆子在我出生后都傻眼了,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禀告皇上,李美人生……生一公主。”
父皇当即觉得那奇人异士是我母亲找来的江湖骗子,想要把我母亲和那人一起处死,可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我母亲死后,父皇对我不闻不问,他对我寄予厚望,可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让他失望了。
当年的事情不知道被谁透露了出去,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之前只知道五公主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没想到更是天选之子,对我的呼声愈演愈烈。
这让荆哲对我产生了忌惮之心,即使他还顾及与我的那点手足情谊,他也不能允许我这么大的威胁留在荆国。
和亲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我几乎是被他打包扔出的荆国。
随从只有十个亲卫和从小照顾我的嬷嬷。
那些随从不知道是谁安排来的,见我和嬷嬷孤儿寡母生了歹心,竟然想对我行不轨之事。
嬷嬷被他们绑在树上,我知道我不能慌,冷静思考对策后,在那随从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一击毙命。
其余人见我杀了他们领头的全部怒了,蜂拥而上,在我准备慷慨赴死之时,他们被箭矢射成了马蜂窝,全部倒在我的身前。
一男子领着几个士兵走到我跟前,拿出衣物盖住我,“你没事吧姑娘。”
我的衣服被他们扯坏了一些,但还不是衣不蔽体,我对着那男子道了声谢,穿上了他给的衣服。
“我叫明巡,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荆蕴,多谢明公子救了我和我的嬷嬷。”
他马上屈膝对我行了大礼,身后的士兵也纷纷下跪,“见过长公主。”
我马上把他扶起来,“明公子不必多礼。”
他刚才看外面的轿撵和我身上的衣着就怀疑我是皇室中人,现下听到我的名字,才知道我就是那鼎鼎有名的长公主荆蕴。
8
“鼎鼎有名?明公子过誉了,我实在不敢当。”
明巡笑的开怀,“长公主不必谦虚,我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感恩你的。先皇在世时,若不是你提出的女子也可当家,她们还要守在闺房里了了一生,是你让她们找到了她们的人生价值。”
我笑着说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并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发展。”
“长公主为何在这?他们不是你的亲卫吗,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轻薄你?”
这其中有关皇室脸面,我没有明说,“那不是我的亲卫,我要去金国和亲,路上碰到这几个歹人,还好碰见了你,我见你们神色匆匆,是要去哪吗?”
说到这明巡又拱手抱拳,“还请长公主为微臣做主。”
他们是边疆的守卫兵,明巡是将军,现如今新皇登基,诸多事宜还料理不到。
负责给他们发放军饷的刘启已经克扣了他们半个月的军粮,找人去谈也是互相推诿,军中的将士现在已经饥寒交迫。
迫不得已他才带着几个心腹出来打猎缓解一下,没想到在这碰到了我。
“这样会不会影响到长公主的行程?”
我摇摇头,“无碍,我写封信,你让下属帮我送到金国。”
到了他们的军营,才发现许多士兵衣着单薄,根本抵御不了此时的寒冷,再加上没有足够的粮食,体能跟不上,生病的人大有人在。
我看了一下他们发放的军粮,“你们都是按规矩去领的军饷吗?和他们有没有起冲突?”
明巡摇摇头,“我们的人都很客气,反倒是那帮吃里扒外的态度模模糊糊,说是在路上耽搁了,我们的人提出自己去路上拉粮,他们又说是户部批不下来。”
“我明白了,明天再去问,我跟你同去。”
9
第二天一早,我和明巡一起去发放军饷的地方等刘启来,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刘启姗姗来迟,厚实的狐裘罩在他身上让他的面色十分红润。
“明将军,您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新皇登基还有许多事料理不到,户部那边还没批您的军饷。”
我从明巡身后走了出来,刘启不认识我,还以为我是他娘子,“天寒地冻的,别让将军夫人受了风寒,请回吧。”
明巡怒斥一声,“大胆,这是长公主,尔等还不参拜?”
刘启这才细细地看了我,见我的衣服带有皇家的纹绣才开口说道,“是长公主大驾光临,我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
嘴上说着请罪的话,连个礼都没有,可见这人有多么嚣张。
明巡他们都是糙汉,看来跟他们这些人周旋也吃了不少亏。
我没跟他废话,直接招呼后面的将士,“搜院,一个边角都别放过。”
那些将士软的不行,来硬的是一个比一个猛,给刘启后面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刘启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听我下令之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十多个人,还有一个应该比刘启的官还大,刘启给他让了路。
“长公主好大的威风,敢搜户部的院子。”
“你们比我的威风大多了,见到我不给我跪下磕头也就算了,看你们一个两个穿的用的,可比皇家的人还要体面。”
听这话刘启和那人的脸色全变了。
不一会,那几个士兵垂头丧气的从屋子里出来。
刘启脸色好看了点,“您瞧,我说户部没批,真不是我们不给。”
我笑了笑,“屋里没有就看看屋外头有没有,就从刘管事的脚底下开始搜吧。”
那几个士兵也是聪明人,马上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地窖打开之后,一眼望不到边,全是批给边疆的军饷,全被他们扣下了。
那个领头的人瘫坐在地,刘启吓的尿了裤子,“长公主饶命,我也是听别人的办事,我也想给将士们发军饷,可上面的人不让啊。”
“上面的人是谁?”
那个领头的不敢说,明巡的剑已经给刘启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是四皇子!”
我点点头,接过明巡的剑一刀刺死了刘启。
明巡震惊地看着我,我把刀扔在地下,凑到那人的跟前,眼神满是杀意。
“我不管你效忠谁,从今往后,边疆战士的军饷少一石,下一个要的就是你的命。”
那人连忙点头。
我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多叫几个人来吧,把粮食搬回去。”
10
一桩心事了解,明巡神色轻松了不少。
将士们吃饱穿暖,面色也红润了。
夜半时分,明巡和我对饮,担忧地问,“这样会不会影响您和四皇子的关系?”
我摇摇头,“四皇兄的手伸不到这么远,无非是底下的人用他的名号贪些油水。这种杀头的事他们不敢说,你们的人别往外透露就行。”
明巡举杯,“那是自然。”
我和嬷嬷在明巡几个心腹的互送下,安全抵达金国。
来接我的人是二公主荆容,金国国主说我与二公主是姐妹,有亲人自然会觉得金国亲切一些。
我苦笑,二公主应该是最恨我的。
果不其然,二公主见到我后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们鼎鼎大名的长公主也来金国这小地方了?不过也是,国主英明神武,最配您这金枝玉叶。”
说话的腔调都与皇后如出一辙。
我浅浅一笑,她如今的性子还那么骄纵,看来金国太子对她是真心喜爱的。
进了金国的皇宫,跟荆国比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金国国主坐在主位上,两鬓斑白,看着他的样子,那声夫君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我行了金国的礼,微微屈膝,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国主安康。”
国主点了点头,“长公主不必拘礼。”
喜宴过后,国主来到了我的房间,“本王的年岁已经能做你祖父,新帝此番多少也寒碜老夫了。不过长公主既然已经入我金国,臣民们视你为国母。”
“如今金国的状况苦不堪言,本王深知长公主的能力,还希望你能指点一二。”
我微微俯身,“不敢当,既然做了金国的国母,自然也是金国人,我必竭尽所能。”
新婚过后,荆容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暗中冷嘲热讽了很多回,我看她还是公主脾性,并没有与她争辩,随她了。
她见我不理睬她,慢慢地也觉得无趣。但又知道我是她在金国唯一的亲人,还是时不时地来我殿里待着,还能说些在金国的所见所闻。
“金国土地贫瘠,农作物存活下来的少,所以只能在别国那买粮食吃。”
“金立领我出去看过,十几里外有一处大草场,倒是长的好,郁郁葱葱的,拿来当卫兵们的训练场了。”
“都说金国是蛮夷,可民风比咱们荆国还要淳朴,有一些地道的小玩意又精致又好玩,我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了,明天拿来给你玩。”
我看着她不停念叨的样子笑了出来,她见我笑她瞬间收起了笑脸,“你笑什么?我可不是跟你套近乎,要不是你当初在父皇面前瞎说话,我何至于在这里回不了家。”
说到这,我让人把我的陪嫁品拿了出来,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来一个信封。
原本带了两个紫檀箱子的好吃的,有一些在来的时候被那些卫兵偷偷拿走,还有一些留在了明巡的军营,现下只剩下半箱了。
“这是皇后给你写的信,还有荆国的小食,前两天太忙忘记了,现下你都拿回去吧。”
她拿着皇后给她的信泪眼婆娑,看着我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是说了一句‘多谢’。
11
等她走后,嬷嬷端了一份羹汤上来,“二公主人倒是不坏,我瞧着那太子对她也好,还像在荆国一般骄纵。”
我点点头,“嬷嬷也看出来了,荆容在金国生活的挺好的,若是那日不是她去和亲,也找不到这样纵容她的夫婿了。”
在金国待了这些时日,对它的了解也多了不少,旁的不说,荆国对待男女性别上的思想跟金国比落后了一大截。
荆国向来讲究男尊女卑,金国而是男女平等。
在金国,女子掌权当家的不在少数,男子对待自己的妻子女儿也更加尊重,不少地方甚至推行一夫一妻制的法律。
贵如国主和太子,国主的妻子已经过世十余年才娶了我,金立也是只娶了荆容一人,可见一夫一妻是金国人人奉行的。
当天晚上,我去找了国主商量大小事宜,国主很相信我,所有人都凭我调遣,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自此以后,我带着将士和百姓开垦土地,根据农书上的知识浇灌育肥。将训练场改到东郊,利用天然草场优势养殖牲畜。
看过金国的特色之后,下令开辟运河以及陆上运输道路,与别国商议贸易往来,签署盟约。
金国自此开始设立女官,女子亦可以通过殿试入朝为官。
五年之后,金国土地肥沃,粮食自给自足,畜牧业发达,与外国通商来往密切,国力与日俱增,一改之前老态龙钟的景象,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蕴儿,你赶紧帮我管管金榕,他又去找人打架了!”荆容怒气冲冲地跑到我的帐篷里,一口闷下了一碗梨汤。
“二姐,你快歇歇吧,他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你越约束他他越不听话。”
她哼了一声,“那他怎么那么听你跟金立的话呢?那小崽子就是不听我的。”
我笑了笑,她这个当娘的性子比金榕都像孩子,能听话就怪了。
我正跟荆容凑一块研究兵法,门外一士兵急匆匆的来报。
“夫人,有人求见,说是荆国来的。”
我点点头让他把人带上来。
怪不得那士兵急匆匆的,来人是明巡,他抱着一小宫女,那小宫女浑身是伤,身上的衣服被血迹染的看不出颜色。
荆容慌了神,揪着我的衣袖有些慌张,我赶紧命人给她医治,明巡在一旁跟我说大概的情况。
“这小宫女说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她只说要来找你,没有跟我说是什么事。”
明巡的神色越发沉重,“长公主,荆国要变天了。”
12
那小宫女伤势太重没能救回来,女医官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封信。
原来四皇兄荆继早就有了谋权篡位之心,他私自养兵发动宫变,杀了荆哲以及父皇的所有儿子,掳走官眷逼迫那些大臣就范。
荆哲早就察觉到荆继的不对劲,已经严加防范,但荆继突然发难,他也无可奈何。
玉玺早已秘密交由太后看管,荆继的暴虐让太后恐惧。
荆哲死的当天,太后趁着混乱已经秘密将玉玺和荆哲的遗诏放在了藏书阁的密室里。
那里藏着历代皇帝的秘密,而荆继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知道密室所在。
太后又趁机让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带着她的亲笔信来找我。
没想到半路被发现,九死一生中,是明巡救了她,把她带到了我这来。
现在荆继没有玉玺,囚禁了太后,黄袍加身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周边各个小国察觉到荆国大变,也蠢蠢欲动。
“蕴儿,我求你,你救救我母后!”荆容早已跪在地下泣不成声。
明巡也拱手抱拳,“请长公主救救荆国上下!”
国主退位前就已经宣布了我的自由身,我理应还是荆国的长公主,只不过我已经远离家乡五年之久,如今让我临危受命,我也没有多少信心。
金立抱着崩溃的荆容神色悲戚,他冲着我跪地行下臣之礼,“长公主,金国效忠荆国,我等自然效忠于你,任凭长公主调遣。”
明巡和身后一众士兵纷纷下跪,“任凭长公主调遣。”
我惊讶的张大嘴。
从小照顾我的嬷嬷握住我的手,“还记得那人的话吗蕴儿?你是天命之人,一定会造福荆国的。”
我下定了决心,扶起荆容,“当初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带你回家。”
金立带着金国的精锐跟着我和明巡来到了荆国。
我站在城墙上远眺,荆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景象,所有门户全部大门紧闭,街道混乱不堪。
我和明巡对视一眼,“这天下确实该换个主人了。”
荆继确实准备充分,也确实太过骄傲,他没有想到我早已远嫁金国还能回来和他争皇位,压根没有考虑我的因素。
我穿着普通将士的衣服跟在明巡后面,明巡向城门守卫军出示自己的军令牌,“我等奉四皇子之命前来支援。”
如今宫内大乱,守卫军看到军令牌之后就放了人,也没有查证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反正都是荆国人,荆国现在这么乱,谁还管的了谁呢?
荆继坐上龙椅之后,推翻了父皇和荆哲在位时的一切法律规定,重新颁布了以他为主的律例,引得众朝臣不满,除了拥戴他的少数大臣,其余人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荆继的命令,他们是能拖就拖,拖不了就找理由拖,荆继没有玉玺,除了杀人泄愤也无可奈何。
那些大臣为了避免祸事,连连告老还乡,新登科的进士不过二十出头,也说要回家乡养老,更是让荆继无能狂怒。
夜半时分,我和明巡敲响了大将军钟硕的门。
“长公主,末将等候你多时。”
13
钟硕拿出了荆继在宫中的兵力分布图,有一半是他的兵,剩下一半也人心涣散。
荆继在宫外也有一部分兵力,不过被他及其隐蔽的安置在各个关键位置。钟硕在他发动宫变之时就留了心,已经掌握了他的动向。
“荆继不配为陛下的儿子,更不配为一国之君。”
“他对待自己的下属也并不仁善,那些将士也未必是真心追随他,所以你们才能安全地走到京都来。”
“不过大批人马进主城荆继肯定有所察觉,我们需得谨慎行事。”
明巡和钟硕用几个晚上的时间将宫里的兵力全部换成他们的精锐,我则联系朝中重臣,让他们在早朝时对荆继发难,两位将军直接发起总攻。
我则在众人的拥戴下,走上那人人心向往之的皇位。
我面对龙椅,背后是台阶下已经奄奄一息的荆继,心中悲凉。
荆继喘着粗气,瞪着拿剑指着他的钟硕,“你居然敢背叛我。”
钟硕不发一言,我转过身淡淡道,“钟硕从不效忠于你,他效忠的是父皇。”
他望着宫殿的一角,目光悲戚,“父皇,真是我的好父皇。他竟然如此偏心,连后路都给你想好了。”
“荆蕴,我想起你之前那清高的样子就恶心,你不也是为了皇位杀了你的兄弟,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我缓缓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的睥睨他,“我自然和你不同,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你忘了吗?我是天人之身命格不凡,四皇兄,这个消息还是你最先知道的吧。”
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大概想错了,我在金国过的很好,他们效忠于我大荆,自然也效忠于我。”
荆继还是不死心,可进气少出气多的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四皇兄是想说,我与你一样名不正言不顺吗?”
“你想错了,我有玉玺,有遗诏,我还有天命。”
“认命吧皇兄。”
荆继是被气死的。
安顿好一切后,我派人将荆容接回荆国,让她与太后母女团聚,待国家一切稳定后,和金立一起再返回金国。
荆喻确实如我所说,从未掺和进这场夺嫡之争,我和亲之后更是处处小心,明哲保身。
现如今一切已经归于平静,任凭我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出来见我,即使明知荆继有错不堪大任,她还是怪我杀了她的亲哥哥。
我根据太后的指示来到藏书阁,找到了密室的开关,拿到了玉玺和遗诏。
“一切皆是天意。”
龙袍一挥,我坐上了九五之尊的高位。
自此以后,荆国吏治清明,经济繁荣,各国朝贡,天下归一。
百姓安居乐业,发展到达顶峰,后世称‘荆治盛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