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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门铃响了。殷新城示意她稍等,下去开门。他拎着一个袋子和两个酒杯上来的时候,艾然已经躺在了天窗下面的地板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入神地盯着窗外的星星。

      殷新城笑,走过去,坐在她身侧,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便当盒,摆在他们中间,又下楼,拿上来一瓶红酒和刚才的生日蛋糕。他在高脚杯里斟了一点红酒,打开了便当盒。

      艾然翻身坐起来,借着天窗照进来的月光辨认便当盒,“是大隐的寿司?”

      殷新城点头,“对,刚开的新店,最近川州很盛行的。我点了外卖送过来的,试试喜欢吗。”

      “喜欢呀。唉,你怎么早不说。”她埋怨他,“我有它家的八折权益。”

      “是吗?这么厉害?”

      “对啊!当年它家在省城开子品牌,是我给他们在城市画报做的推广哦。”

      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又像发生在眼前一样清晰。那天夜里的风、微醺的酒意远远近近,隔了岁月扑到她脸上。

      殷新城摸摸她的头发,夸奖她:“是吗,我们家艾然原来是小才女来着。”

      艾然摇摇头,摇掉了他的手,也赶走了从前的回忆,“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微微一笑,拾起一块寿司咬掉一半,“连这家的鳗鱼卷都不如过去好吃了呢。”

      她吃了几块寿司,食物带给她的欣慰已经远没有从前那么浓厚。这些包装精致的刺身、手握、天妇罗,还是好吃的,但好像失去了鲜活的灵魂,变得中规中矩。

      她喝了一口红酒。殷新城问她:“酒怎么样?”

      “我不会品酒。”她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尝试说,“嗯,感觉这个酒很厚。是很贵的酒吗?”

      他耸耸肩,“红酒的价值不在于价格。你喜欢,它就是最好的。不喜欢,它就是假洋货。”

      她学他的样子捏着酒杯,晃一晃,嗅一嗅,又喝了几口,红酒醇厚的滋味铺满了舌头。她一笑,“我以前喜欢喝江小白兑雪碧,还有rio,告诉你一个秘密,橙子味的rio加捣碎的草莓加冰块很好喝哦,三得利的乌龙茶兑什么酒都好喝。”

      殷新城站起来,“我现在去买rio、三得利还有草莓,门口有便利店。”

      她拉住了殷新城的手,展颜一笑,“我发现试着再喝几口红酒,也会喜欢上它,是和从前那些小甜酒不一样的感觉。”

      此时一地星辉,他们在天窗下相对而坐,碰杯喝喝红酒,吃吃寿司,聊聊天,话题天南海北。艾然好像收获了很久没有的平静。

      她转了转中指的戒指,突然说:“这个阁楼我要装成书房。那里”,她指一指对面的墙,“我要打一个直通天花板的书架墙,书架下面放几个软垫和榻榻米。我要满墙的书”

      “客厅的沙发我要挑最松软的。你知道吗?家的灵魂是沙发,下班回到家,又累又倦的时候,要窝在沙发里,让沙发把我包起来,就像回到我们最初的子宫环境。”

      他喝一口红酒,眼睛里都是星光的碎片,“当然,都听你的。”

      艾然二十四岁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她记得那一天红酒的味道,也记得那一天星星的璀璨。在那一天,她决定和过去告别,真正接受自己新的生活。

      第二天,她正式见了殷新城的父母。他的父母家在市委大院,门口保卫森严,车驶进去,庭院深深,环境格外的安静。去之前她在网上搜了第一次去男方家攻略,第一条就是不要主动去刷碗。她打定主意践行,去了才发现他家里有保姆阿姨,做饭收拾并不需要别人插手。

      殷新城的父母的热情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亲热得很有分寸。饭后招呼她来吃水果,端上来蜜瓜香梨和草莓,蜜瓜皮上有厚实的网格纹,尝起来像冰淇淋一样绵密清甜。殷新城的父亲看起来颇沉闷,说话语调缓慢,任何话开口前都要停顿几秒。对他俩的事一锤定音,“感情好,就早定下。殷新城性子浮,你要靠上。”他是对殷新城的母亲说的,语气带着积年发号施令的权威,不容人置疑。

      这样看起来,殷新城更像他的母亲林朝云,都有收尖的下巴,眼尾带钩。林朝云的气质更和煦,笑容如春风拂面,开口从容不迫。

      “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时候两家人一起坐下来聊聊。我和你妈妈是手帕交,扎羊角辫的时候就一起过家家,那时候说孩子话,还非要嫁一处去呢。没想到,到底是两家合一家,过到一处去了。”

      艾然小口抿着蜜瓜,只一味的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殷新城看出她的局促,坐了一会儿,便拉她起来去楼上他自己的房间:“不管他们,来看看我屋里的好东西。”

      他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精致的不像一个男人的房间。一个玻璃橱窗,收纳了一墙的手办——这样骨灰级的热爱,她竟从来没听他提过。回想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题都围绕着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从没有透露过自己真正的偏好。

      她对这些琳琅满目或大或小的玩偶不在意,粗粗看过了他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类很杂,天文地理包罗万象,据他说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看了,看书这种事,还是上学的时候来劲,越不让看闲书越看,等成年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光明正大博览群书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她笑,有道理啊,她现在就只在晋江看榜单,不动脑子的快乐都懂。

      抽屉里有他摆得整齐的相册。她翻出来一张张鉴赏。从满月照抓着拨浪鼓的胖娃娃看起,小时候的殷新城很秀气,唇红齿白,生日照都要在额角点一个圆圆的红点。相册的前半部分是小女孩的照片,穿着各种漂亮的小裙子,涂着口红,戴宽檐的小洋帽或者扎麻花辫,和殷新城长得极像,艾然疑心是他的同胞妹妹。结果殷新城说那是因为他妈妈喜欢把他打扮成小女孩。

      殷新城说,他直到上了幼儿园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女孩子,因为女孩子要蹲着尿尿,他是站着的。他如遭雷击,一路哭着回家。有了性别意识以后,他才恢复了男儿身。但林朝云每每对着他遗憾,要是生个女孩就好了,他都会沮丧上一阵。

      上小学的殷新城更标志了,他参加各种比赛,在台上搓着红脸蛋,扎着红领巾,站成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有几张捧着证书抱着奖杯的照片,他自豪地指着说,“这是咱们市的金话筒比赛,我得了第一名呢。”

      “哇,真棒!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艾然捧场地鼓掌。

      中学的殷新城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了风流之色,举手投足都在睥睨镜头,可能那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起势,母亲又在商海有了根基,自然而然有了几分游戏人间的底气,和他少年的意气相映成章,自有一股动人的光彩。

      这是一个骄傲而富足的男孩从小到大的影像,她从一张张照片中拼凑他成长的轨迹,好像重新认识了他。翻到最后,是他大学时期的照片,他对着镜头舒展的大笑,那分自由肆恣,和现在总有几分游离神态的他竞大不相同。有他和学长的合照,他有胳膊搭在学长的肩头,他笑得很开心,学长是一贯的温和的笑意,露出了牙齿,她啊的一声,指着说:“是学长啊。”

      他凑过去,挑挑眉:“那时候我俩真年轻。”

      她端详着照片里他们的脸,学长还和她印象中一样,一张周正的耐看的脸,一股暖流从心底漫过。她不说话,又翻过一页去,撞到眼里的是她和殷新城的合照,照片里他有胳膊搭在她肩上,她有几分羞涩,艾然一笑,“那时候我也很年轻。”

      “而且一直那么可爱。”他语气真挚。

      挨着他俩照片的是殷新城在中间揽着学长和另一个男孩的合影。那个艾然不认识的男孩看起来很纤细,气质像琉璃一样薄脆而空灵,对着镜头浅浅的笑。三个人在镜头里,左边的学长浓眉大眼,有一种大而化之的粗糙,右边的男孩眉目清浅,像水墨画缥缈,倒是中间一脸灿烂笑容的公子哥殷新航,中和了学长的敦实和男生的秀气,有了中性的写实。

      艾然惊讶于陌生男孩五官的精致,忍不住喝一声:“好漂亮的男生!”

      殷新城的指尖拂过这张照片,顿了顿,说:“他……呵!”语气像是对男孩的讥讽,又像是对艾然眼光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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