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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电影散场,他们在影院附近吃起炸串。到了黄昏,这种流动的大排档餐车会出现各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支几张桌子和塑料凳子就能开张。素串五毛,荤串一块,在油锅里一炸,刷大量的辣酱。夜风从四面吹来,温柔地舔舐着他们的脸和头发。艾然认真地吃一串炸包菜,一抬头,殷新城笑笑地盯着她。

      “干嘛?”她扯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问他。

      他笑,嘴角挑起来:“这会儿不怕胖了?”

      她看他盘里的炸串没有动。“你不吃?怕胖?人偶尔也需要一顿欺骗餐,哄哄身体里的脂肪细胞,告诉它,还没到饥荒的时候呢,先别忙着备战备荒储存脂肪。”

      他挑起一串平菇,看一会儿,吃了一口,又放下了,然后说:“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看到艾然脸上的表情,又补充:“我看着你吃,也是享受。岂不知秀色可餐?”

      这天晚上,艾然吃掉了几乎所有的炸串,而殷新城只是浅尝即止有限两串。炸串上过于厚重的酱料让艾然半夜起来狂喝水,就着窗外一片月色,她突然明白了殷新城始终没有吃剩下炸串的意思——我尊重你所有的想法,你也不要试图干涉我的习惯,改变我的行为。

      犹如醍醐灌顶。

      但其实在地摊上他们聊得还不错。毕竟是校友,他提起那座校园里的紫藤花、梧桐树,情人桥下流过的水,小吃街上最受欢迎的小吃,都是艾然熟悉的记忆。

      他说学校依山势而建,他们住的男生宿舍建在半山腰处,山路连着学校的澡堂和最南端的女生宿舍,到了周六周天,他们都爱站在阳台上,看女生们洗完澡,披散着长发,拎着小篮子从山路经过。

      艾然也记得那条路上西沉的夕阳,晚风吹起她裙摆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校园里总会响起的广播电台的声音。

      她和殷新城聊J大广播电台的开场白,“J大的广播站才是所有J大人的回忆啊。每天去吃晚饭的时候都要听这个,有点听腻了。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以后一定会怀念它。你看,就像我们现在正在做的。”

      她又有了好奇,倾身问他:“那时候有没有人为你在电台点歌?”

      当时殷新城握着那串香菇,还在笑着,但笑容里已经有了几分僵硬和不自然。他的声音有点发紧,说:“我在咱们学校广播站听过很多当时流行的歌曲,但说起来还是你们记者团在学校最活跃。什么活动都有同学挂着记者团的记者证冲在前头。对了,我见过你的记者证。顾园西把它放在书桌抽屉里,我翻到时想,好清纯的小学妹!”

      艾然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你那个时候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他不说话,凝视着她,夜晚光暗,她几乎辨认不出他的表情,时间长到艾然觉得已经有点难堪,想给自己找补一下,“我开玩笑啦。”

      他才轻轻一笑,“比这更早一点。”

      艾然不解。

      “早在在阳台上看到你洗完澡拎着小篮子从山路走,抬头傻乎乎地和顾园西打招呼,我就想,这个小学妹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他的话真真假假,艾然懒得去分辩,索性说:“那恭喜你哦,拿到了骗我的见面券。”

      他遂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潦草吃了串,他们沿着路边散步,聊些有的没的。殷新城问艾然平时爱看什么电影,喜欢什么明星,艾然说,她现在就喜欢不动脑筋的东西,爆米花电影,哈哈哈笑一阵,出了电影院被风一吹什么都忘了的最好,不占用她的脑容量。就像徐峥王宝强演的公路片,只有风景、笑点,基本通顺的逻辑。这个要求严苛的话,逻辑也可以没有。

      她说:是不是我们这样的观众把中国的电影制作人们惯坏了的?

      殷新城把外套挽在胳膊上,走在她左侧,随口安慰她:“怎么会,是这群蠢货太无能,既没逻辑也没镜头,笑点全靠拼凑,过气的像十年前的笑话大全。”

      艾然不由长叹气:“还是原来的电影好看。怎么什么东西都是从前的好呢。电视剧、电影、小说,连人也是。我是说演员。”

      再个周末,他约她去汽车影院。那天是怀旧电影专场,他们一起看了两场,正是徐峥王宝强的囧途系列。第一部是泰囧,艾然笑得太开心了,手中的爆米花洒了一车。她四处摸索地拢到一处,依旧往嘴里塞。殷新城皱皱眉头:“别吃了,掉车里多不干净。”

      艾然拾起一个爆米花说:“你没听说食物五秒钟定律吗?掉到地上五秒钟之内都可以吃,因为细菌还没来得及爬上去。”她开玩笑地把爆米花举真起来,“敢不敢试试?”

      没想到殷新城真的探身过来,吃掉了她手指捏着的爆米花。

      艾然惊,然后默默地换了左手拿爆米花。

      第二部是人在囧途。多年后再看,还是这么好笑。宝强对徐峥莞尔一笑,说:老板,你看这黄河多黄。徐峥低头:大哥,这是长江啊。不知道为什么,艾然每次都会被这么无厘头的笑点逗得前仰后合。也许是太喜欢徐峥那一刻低头的无奈无语了。她擦干净笑出来的眼泪,唉声说:这时候的徐峥多帅。才过去几年,已经发福油腻了。

      殷新城在这个时候握住了她的手:“那不如……趁现在,怜取眼前人。”

      她看着他,想起一起喝过的咖啡、看过的电影、聊过的闲篇,不过不失的咖啡、不好不坏的电影、半真半假的男人,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平平淡淡才是真,她不应该再挑剔,毕竟她已经尝过最好喝的百香果蛋蜜汁、看过最好笑的电影、爱过最合拍的男生。接下来,她要过最庸常的生活了。

      她静默了一会儿,看着他额前支棱的头发,突然说:“你以后会秃发吗?”

      饶是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还是被她莫名其妙的一问怔住了。

      “你知道徐峥和汪涵有什么区别吗?——一个有头发,一个没头发。”

      他无语地看着她,她到底想说什么?

      “啊,烦死了。”她挣开他的手,向后躺到座椅上,用嘴巴吹气,把额前的发丝吹乱了,“徐峥现在完全是个卤蛋嘛!他以前不这样的啊。所以,人老了,肚子会凸、油光会加、毛病会多,只有头发会掉光!”

      她坐直了,正色道:“秃头可是遗传基因!”

      殷新城哭笑不得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放心,你看,很□□。你喜欢男孩女孩?”
      她想,他也许是想说,秃头传男不传女。

      于是她与他握手,如革命战士就义般坚定:“女孩。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甚至紧紧摇了两下,以示对接下来合作的信心。

      在一切安静下来后,他突然说:“所以才说,狮院和蛇院是夫妻院啊。”

      啊?她用眼神传达迷惑。

      他转过身,狭长眼睛带笑:“你是狮院,天生主角,我是蛇院,注定反派,我们两个,天造地设。”

      她恍然大悟:“懂了,哈利波特的官配是德拉科马尔福。”

      “这是邪典啊,你这傻瓜。”

      他们笑起来。殷新城俯身过来,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凉而潮湿。是来自蛇院的吻。

      隔天她在单位收到大捧的玫瑰花,深深浅浅的粉色,衬绿色的雪柳枝。花里掉出一封信柬,里面是殷新城手写的字:给我的小学妹——但愿人长久,朝朝暮暮。

      信里还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在游园初遇时的合照,他的胳膊虚搭在她的肩上,笑得张扬,露出一口白牙;她微微侧身,对着镜头笑得轻浅,左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她不记得他们还拍过这样的照片,一时觉得很惊讶。花束暂时摆在办公桌上,主任见了,端着枸杞红枣茶问:谈对象了啊?小伙子哪个单位的?父母做什么的?

      艾然小心作答:主任,刚见了两次面,还没到那程度呢。

      主任不说话了,悠悠吹了吹茶水面,喝起了茶。

      到了下午,川城区国税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艾然谈恋爱的消息,打照面时挂着充满探究欲的笑:男朋友哪里人?哪个单位上班?家里做什么的?

      艾然想找江嘉树聊天。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删,删了打,最后还是退出了微信界面,打开了微博。她发了一捧玫瑰的照片,配文:接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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