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没头脑遇到不高兴》晴天喜闲夏

34、第 34 章

　　艾然回宿舍后和江嘉树说：“王远程这人有点憨憨的。”江嘉树本来想说，憨能憨得过你去。没来得及，就被艾然的长篇大论淹没了。

　　“王远程这人吧，好歹也24岁工作了两三年了，我以为得多成熟啊，起码和我们这种小屁孩不一样啊对吧。结果一见面，真和我们一样，有点腼腆，不敢拿眼看燕子。老是招呼我多吃。都把我吃撑了。”

　　他好不容易插一句嘴：“那说实话他是大可不必。你就是没人劝也一样吃撑。”

　　艾然倾诉的目标坚定，丝毫不比敌军扰动，她继续说：“然后他那人，整体看就是普普通。怪不得这么长时间燕子都对他没印象。个头不高，可能男生在视觉范围内就是不显个子，他和174的燕子站一起，顶多高出两指去。长得倒斯斯文文的，戴一副眼镜。面皮白，就是爱脸红。因为脸白，特别明显。我都有点怜爱他了。”

　　江嘉树一听，那还了得，忙劝她悬崖勒马：“不道德的事咱可不干啊。”

　　“我觉得他人是挺好的，但是配不上燕子。”

　　“我们燕子是独一无二的大美人。我敢打赌，女明星卸了妆，真比她好看的也没几个。那大长腿，你见你眼也发直。而且成绩好，品性端正，除了学习谁也不爱。我一直觉得，谁都配不上我们燕子，燕子以后说不定要嫁能上新闻联播的红二代。可是王远程，他就是一普通人。虽然比我们早工作两年，可以请我们去能上例菜的地方。你知道吗，那地方里面居然还有小桥流水，一缕缕地往外冷烟。可他还是个普通人呀，只能靠自己打拼。”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替人想这么远。”江嘉树终于得到发挥的机会，“喜欢一个人之前难道都要扒一下他的族谱吗？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这个人的父母族亲。校园里的爱情应该是很纯粹的。”

　　艾然想争辩，可是这个看着老实的王远程明明已经不是大学校园这座隔绝的象牙塔里的人了呀。爱情只有男女双方从首到尾都在校园里才是纯粹干净的。一旦沾染了外面的气息，连旁观者都忍不住计较起得失条件。

　　当然旁观者的想法是一回事，当事人的想法是另一回事。临近考试周的一天，艾然到处找不到自习室，问燕子能不能和她挤一挤用一张桌子。燕子说，我旁边有人了。艾然问是谁捷足先登。燕子嫣然一笑，“你认识的呀，王远程。”

　　金融系的高岭之花终于名花有主，那边厢相貌平平的慧慧也开始早出晚归，一张扁扁的脸焕发着照人的光彩。艾然凑过去观察她的脸，毛孔细腻，光泽动人，问：“不对呀慧，你的红痘痘去哪里啦？为什么只有我的痘痘对我不离不弃？真是讨厌。你最近在用什么面膜，我也去买。”

　　老大说：“什么面膜能比爱情滋润呢？艾然，你也别咋咋唬唬的了，快去找自己的特效面膜吧。”
　　原来慧慧参加老乡会，遇到了千里之外的老陕同乡，两个人“额滴神啊”“这是弄撒捏”神交流半天，乡音亲切，说乡音的老乡更近人，“美滴很咧”。两个人相约一起占座温习、一起去吃biangbiang面，一来二去就顺水推舟在一起了。

　　艾然被接二连三的红色炸弹轰炸地找不到北，她紧紧地握着还在宿舍床上盘着腿看甄嬛传的潘子说：“潘子，只有你了。咱们两个好姐妹，手拉手一起走，谁先脱单谁小狗。”

　　潘子抽出自己的手，神秘叵测地一笑，“然然，本宫惟愿你——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艾然百思不得其解，待要追问。潘子老神在在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一嘘，那神态，竟颇得钮枯禄·嬛嬛的真传。

　　过得几天，迷底揭晓。潘子接了一个电话，满面春风地向大家宣布：“我男朋友要请大家吃饭！对，姐妹们，我谈恋爱啦！这单身狗，谁爱当谁当吧。”

　　艾然两眼一黑，顿生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瑟秋风意。

　　潘子的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桌，据说一直对潘子有图谋不轨之意，可惜都被潘子暴力压制了。潘子在席间说：“我哪知道这人有这心思啊。光看见他的小眼睛放光彩，整天骨碌骨碌地看见我就转，我上去就一jue，让他老实点，收起他的贼眉鼠眼来。没想到，他贼心不死，一直惦记我到现在。我还是给他个机会吧。”

　　张航北就坐在潘子身边，嗬嗬地笑，然后给大家分享潘子的暴政往事。他口条极好，说学逗唱，一番演绎，把大家说得笑成一团，整个饭桌一片欢声笑语。

　　今天的饭局订在了她们宿舍常去的老据点翔云饭店。这里菜实惠大份，气氛也总是热热闹闹的。大家携爱侣出席，艾然环视饭桌，女王燕子身边有细致妥帖的王远程，全程给她夹菜添汤；静雅身边有周到全面的卢震青，催菜转桌，没他不行；连慧慧都带了她憨厚老实的老乡郑得胜，方方正正一个人，一看就能压阵脚。舍长没有男朋友，但她已经找到了她的挚爱——注册会计师CPA。舍长已经报考了两门，决定这个暑假不回去，誓要与注会共进退。

　　艾然落寞地长叹一口气。

　　手机叮的一声，传来短信。江嘉树问她：“在干嘛呢。一天没看见你动静。”

　　艾然说：“在吃狗粮。今天四人份，一次性撑吐。”

　　江嘉树体贴地安慰她：“没事，你吃狗粮，他们吃爱情的苦头。谁难受谁知道。”

　　“看来你对此深有体会。不对，你吃的那是可可的苦味。”

　　江嘉树对她时不时拿曾添茶泼他的那杯热可可说事有很大意见。你是不是想找点苦头吃？我给你。”

　　他本来意在威胁，艾然却沉默了。他联系上下文，发现自己好像被误会了。

　　几分钟后，艾然回复了一串短信。

　　“你在调情吗？？？？”

　　“水平很烂。”

　　“配不上你的脸。”

　　“收回吧。我可以当没看到。”

　　江嘉树试图轻描淡写：“没必要花四毛钱告诉我这事。”

　　“短信包月。对我一毛不值。”

　　江嘉树心里酸溜溜的，假装没有把一毛不值和自己联系起来。

　　仔细听，夏夜的蝉鸣是一阵一阵的。一阵长，一阵短，还有一阵像死一样的静默。在这一阵阵声嘶力竭的蝉声里，艾然大二的暑假开始了。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悠闲的、漫无目的的暑假。她在这个暑假无所事事，去小书店借一堆的漫画小说，整天躺在床上翘着脚翻书。有时候林女士经过，翻检一番，又气得眼歪鼻斜地走了。她和艾然爸爸爸抱怨：“艾国家！你闺女是不是返智了？成天看什么机器猫加菲猫还有什么史努比狗，小时候都没见她看过！怎么越长越抽回去了？”

　　艾然她爸从报纸里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分析：“正因为那时候她念书，你管得她严，她没时间碰那些东西，现在才想把失去的童年补偿回来嘛。”

　　“还童年？这都眼见着要嫁人了！你说她都多大了，再过个年就马上毕业了，不得操彻着结婚找对象了？我和你说，咱闺女单纯，被咱宠坏了，一点心眼都没有。这要是让外面不知根知底的狗屁男同学给拐跑了，这辈子就完了。一定要让她回来工作。守着她我才放心。你也留心你单位有优质男青年资源的人，都留个茬，现在的好孩子不好找。咱都得上心。”

　　艾国家又把头缩回报纸后面：“你说这个不太早吗，她才多大。”

　　“哎哟，不小了。女孩子的好年头就这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可不能耽误！”

　　林月娥好歹也是公职人员，说起儿女大事来，唠嗑的架势活脱脱村口拉媒的大妈。

　　艾爸爸抖抖报纸：“你就让她清静几天吧。她能痛痛快快玩的日子有几天啊。凡事要有策略。你这样只会把她搞逆反的。”

　　林女士按捺下来。只是来来回回看艾然的眼神总有几分藏不起来的急迫。

　　艾然无知无觉的看她的小说漫画，不时吃吃地笑笑，或者默默掉一阵金豆子。这样的日子久了，艾然突然在某些时刻感到惆怅——20岁的惆怅，来得莫名其妙，即使黏稠，也像罐子里的枣花蜜，是透明的、流动的，散发着清淡的甜蜜。

　　她问江嘉树：你这个暑假去学舞蹈来吗？

　　江嘉树的回复来得没一秒延迟：没有。

　　哦。

　　哦是什么意思呢？江嘉树没有想明白。但他虽然没有再去工作室练舞蹈，还是遇到过白歆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