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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真毒唯从不手软 ...

  •   高杉十几岁的时候,会和银时他们谈论喜欢的女孩子。银时会躺在一边嘀咕着要护士姐姐,桂的癖好众所周知并且只要一张嘴就会挨打,他……
      他看着天思考了很久,说,温柔一点的吧。
      温柔一点、稳重一点,成熟、内敛,让人觉得安心的另一半。
      “我懂了,”银时翻过来,和他一起看天,“你去问问松阳有没有妹妹。”
      高杉的脸顿时涨个通红,他和银时打成一团,打到最后松阳把他们拎起来,一边一个一起罚站,银时嗷嗷叫着“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疯”,而他看天看地,就是不肯回答松阳,到底为什么要殴打银时。
      什么妹妹啊。
      如果问十几岁的高杉,这个世界上谁最适合当配偶,他眼睛都不会眨,当场就能吹三千字松阳。松阳哪里都好,成熟冷静不无理取闹,漂亮温和又知书达理,从做饭带孩子到拎刀砍灯笼十项全能,如果你见过松阳还觉得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那不是松阳不好,那是你不配。
      但如果问他你要不要和松阳在一起,他就只会支支吾吾了。
      不是松阳不好,是他不配。
      武士有严酷的阶级划分,他们的生活里总是充斥着“配”和“不配”。之前他不配打上级武士家的孩子,不配出色,不配出人头地;现在他不配和松阳说,请和我在一起。
      他是松阳的学生。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他不希望用任何方式破坏已经建立的情感联系,也不希望松阳觉得他有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松阳可能会把这当成孩子的玩闹处理掉,把他全部的勇气当成不知轻重。
      不该亵渎松阳。不该开口。不该强迫对方面对自己的情感、让对方不快。不该……
      他有千万条不该,都是为了安静地掩藏自己,守护好他们之间已经存在的师生关系。
      然后松阳就死了。
      人一死,你就会突然觉得,早知如此,什么都该告诉他。应该把他按在墙上对他嘶吼,让他搞清楚自己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不是恶作剧也不是雏鸟情节——他只是想站在松阳身边,保护松阳,死死抱住这个人,让他再也不会遇到分毫危险。
      这种想法持续了少说两三年。很好笑,从他十几岁到松阳死了几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松阳,但他从来没把松阳和保护、关怀之外的词联系起来。松阳就是松阳,温暖如日光、疏离如明月,每个意象都离得特别远,远得好像随便想点什么都是亵渎。
      那段时间他还在京都当危险攘夷浪士,银时在江户,桂……桂似乎哪里都有点,到处乱走,他们三个没什么联系,他和桂的赏金都一天比一天高,倒是银时完全没动静,没动静也好。他的势力逐步铺展,身边的人也越来越杂,某一天被河上拽去喝花酒,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碰过这地方了。
      “晋助,”当时河上对他说,“你太累了。哪怕只有一晚上也好,休息一会,好吗?”
      “女人身上是休息的地方吗?”
      “没说非要让你去抱。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柔点的吧。”
      “是吗?”河上给他倒酒,同时意外地看他一眼,“还以为你会喜欢抱起来更有挑战性的。”
      “确实有挑战性……”
      “哦,”河上挑眉,“有目标啊。”
      他卡住了。
      好一会,他才盯着杯里的酒,慢慢道:“抱不到。不对,不能……我怎么能去抱……”
      那是他第一次把松阳和性联系起来。按常理,十几岁的孩子喜欢别人,应该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松阳……松阳就是不适合这些啊。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松阳应该一直是温和的,微笑着的,不会被弄乱也不会被折腾的……
      “晋助?”河上叫他,“为什么不能?抱不到很正常,不能就太奇怪了吧。”
      “他不是个人,”高杉没头没脑地回答,“太阳就是抱不到的。”
      “那你这不是爱人,”河上轻松地指出他的问题,“你是在供神。”
      他是在供神。
      神明高高在上,不需要偏爱他,就足以被他信仰。神不需要被他拥抱,他就愿意为神奉上一切、肝脑涂地守护神座。神不需要开口,他会将这个世界的一切放上祭台。神不会和他做……神怎么能和他做。只要有这种念头就是在渎神,就该被打入神明不愿理睬的地狱。
      所以不要想。
      不要想囚禁那个人、阻止那个人被带走。不要想拥抱那个人、让那个人受不住地承诺不会离开。不要想那个人可能会有的温度、喘息、心跳和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绝对疯了。
      他不该梦到松阳,但是,有些事不归他的大脑管辖。
      如果松阳真的是个神,他大概早就被关在地狱最深层,可松阳不是,于是他还活着,在人间,作为松阳的学生存在着,为了复仇行动,藏起自己见不得人的想法,继续当个单纯的学生。
      直到松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松阳不该出现的。
      ……如果神不存在,那至少,神就不会发觉座下的异端。
      “疯狂是有底线的。”面前的神一脸莫名,“那也算发疯?”
      “也可能是还没疯彻底吧。”他躲开对方的视线,“所以请放心,我还不至于强迫您。”
      “……?也许我也想和你做,问问我的想法就这么困难吗?”
      高杉心平气和地看了他一眼,他从那一眼中读出“行吧,随便,无所谓”。
      松阳:“……”
      你这个眼神真的很像实在没事做、只能对着空气发呆时的虚。
      于是他抬手拍在高杉脑袋上,把那种眼神拍散。
      “这是什么眼神,我就这么让你清心寡欲么?下一步是立地成佛?”
      “只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眼神而已。”
      “呵。”
      他向后退,靠在墙上,对高杉勾了勾手指。对方定定望着他,绿瞳深处翻起些他不懂的东西,又慢慢沉寂。
      “别这样。”
      “高杉晋助,”松阳却忽然冷下脸,“你真的‘认识’我么?”
      不认识。
      就算相处了那么久,他、他们也不懂松阳。松阳温暖的笑容下藏着很多东西,年幼的孩童尚且不配了解他笑意深处的空洞,不可能成为他倾诉的对象。
      他们对他的了解仅仅是,这个人身边是安全的。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松阳用身体帮他们撑起一处巢穴,他们蜷缩在巢中,看不到松阳身后的淋漓鲜血。
      “不认识。……您什么都不说。也许我们确实不配保护您。”
      松阳慢慢眨眼。
      他确信面前的人对他有想法。他体会过那种锋锐而混乱、充斥着渴求的情绪,仿佛他是男人的私有物,禁止他人触碰;然而此时,他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只能捕捉到悲伤——让他也感到刺痛的悲伤。
      人类为他而悲伤。
      在虚漫长的生命里,似乎也有这样的人,但他们都没能留下。
      “……我遇到过很多人。”
      “我知道。”
      “你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我也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男人笑了。
      “我从未觉得自己特殊。”

      松阳记不太清自己还青春年少、情绪丰沛的时候。
      他可能有过很重要的朋友,或者有过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一生长到足以让他忘掉这些人。
      愿意伸手帮他的人有很多,愿意为他赴死的也不是没有,主人、下属、熟识的人……他都有很多,或者有过很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虚只是个蒙着面的天道院首领了?
      也许是在来到幕府后五百年中的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开始,他放弃了与更多的人相识。也许只是因为,连没几个人认识他时,他都会被人类杀死——政变什么的总是突如其来——那认识更多不就更麻烦吗?
      看看,这次甚至选择了小孩子,虚,你真是一次比一次懦弱。
      “……真心的朋友、忠诚的下属、关爱我的上司,或是跪下来向我告白、表示即使我下一秒就杀了他,也要把心情传达给我的人。这一切我都拥有过,高杉晋助,我已经不是会回应这些的时候了。”
      高杉没有再回答他。他也没再说,扔下这句话就走,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像是从高杉面前逃跑。
      但他没说谎。他拥有过这些,反过来,他也遇到过背叛、挤兑、苛待,他也已经不是会因此感到不满的时候了。所谓空虚,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再激起他的情绪,空荡荡的生命里,只有痛楚比任何事物都真实。然而痛楚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反复地死亡后,好像连疼都是连成一片的、模糊的血色。
      于是只余空虚。
      于是“形影相吊”都不足以形容,回过头时,连记忆都不甚清楚,还要被多个人格的想法分割,以至于自己都没有自己的影子真实。
      好奇怪。
      他偶尔也会这么想——好奇怪。
      他这个人真的存在吗?真的不是很多个人格混在一起的某种集合体?属于他的情绪和想法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该问主人格,但他清楚,主人格能继承所有的记忆,也知道人格的想法。主人格甚至明白那些记忆里蔓延的情感,所以情感都会杂在一起,无法准确辨别。
      他甚至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心脏究竟因什么而鼓动。
      ……心跳得很快。
      在模糊的记忆里,前所未有地快。
      也许只是因为高杉什么都没对他做。
      人类不该什么都不对他做。

      当然,松阳有相当长的时间思考这种问题,毕竟他很闲。不过鬼兵队不闲,松阳也知道鬼兵队不闲。
      不久后,他们在烙阳停靠——谢天谢地这颗星球起码食谱是正常的——鬼兵队开始一些暗中工作,松阳几乎见不到高杉他们。每天只有不太认识的鬼兵队成员来来往往,没人看守他,更没人要求他做什么。
      这情况当然是愉快地偷偷离开鬼兵队,去烙阳星转一圈。
      烙阳的情况不是很好。潮湿的天空配上可怜的贫民窟,看着就像……呃,就像几十年前的东京或者江户。松阳独自转了一圈,没有鬼兵队跟踪他,也没有别人理他。
      除了泛着潮湿霉味的空气,以及一个从他进入贫民窟开始就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别再往里走了阿鲁,里面很危险的。”
      “其实我计划‘遇险’然后给某人发个求救信息。”松阳笑眯眯地回答,“不过好像没办法遇险。”
      “会有办法遇险的阿鲁。”
      “虽然你好像在安慰我但不需要这种祝福……”
      “一定有办法遇险的阿鲁!”
      “……算了,多谢祝福。”
      于是女孩继续跟着他,就像跟着他能找到什么似的。他不说话,女孩就自顾自地说:“话说你有没有见到妈咪阿鲁,妈咪是这么高的,头发长长的,很漂亮的……妈咪留信说她要离开一趟,但是她在生病,她走不远的阿鲁。”
      “要是走远了,就是知道自己要死,不想让你看见。”
      身后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女孩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歪头看他:“妈咪不会死的阿鲁。”
      “你再吵可以和她一起走。”松阳甚至懒得绕过她,一个转身原路返回。这颗星球没什么好看的,确实有很多天人,但也仅此而已。他对一群各种脑袋的生物没兴趣,反正看他们的行动,感觉和人类差别不大。
      就是食性可能有点相差太大吧。
      “妈咪没有死,我也不会死……啊,下雨了阿鲁。我有伞,你要一起吗?”
      “不用。”松阳头都不回地回答,“有人给我送。”
      “但是他来之前,你要淋雨了阿鲁。”
      松阳没再回答她。
      他们离开贫民窟漫长的小巷,神乐打着伞跟在他身后。他听到女孩故意踩水坑的声音。
      “你打算跟着我找你母亲?”
      “嗯,你很像妈咪阿鲁。”
      松阳默了默,为她送上虚能送上的最诚挚的问候:“你瞎?”
      “你很生气吗?”
      “……”
      松阳将润湿的发丝拨到一边。他觉得自己不生气,但他确实很奇怪。好像这里的空气让他不舒服,他下意识想从这颗星球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就像整颗星球都覆盖着某种特殊的能量,并且它和地球上截然不同。
      “别再跟了。”他甩下一句,“我不想在这动手。”
      “那你有去地球的办法吗?我没钱买船票阿鲁。”
      “贴在飞船外面偷渡。”松阳硬是在奇怪的地方接上了银魂的剧情,“祝你好运。”
      他扔下若有所思的神乐,绕道防跟踪,然后返回鬼兵队的飞船。飞船上的气息和星球上截然不同,当他回到有自动空气净化系统和供氧系统的飞船上,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好多了。
      如果没有人迎面给他一刀,就更好了。

      冈田似藏看松阳不爽很久了。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毒唯的看不顺眼吧。
      “高杉大人身边的东西有我们就够了”——就算是白夜叉也不该再冒出来,何况松阳这么个不知道哪来的人。这个人对高杉的影响力太大,那团锋锐的、明亮的火焰在松阳面前总是缩着,尽可能显得柔软无害,也就——
      十分碍眼。
      碍眼得想要除去。那甚至不是火焰边讨厌的虫子,而是足以遮盖火焰的灯罩。
      要是给这片灯罩来上一刀,会如何?
      会被松阳反手拽住刀刃往前一拉,一拳锤到腹部,甩出去将近五米。
      当然,这伤势很可怕,要问似藏为什么没死,那只能说动漫吐血永不死人。
      “……?叛变?”
      似藏本来想按动漫定律爬起来打,松阳一句质疑毒唯属性的话给他噎得猛一抬头:“我怎么可能背叛高杉大人!”
      “看来是讨厌我在他身边……”松阳扫视周围,没看到人,但他能感觉到暗处的视线。看来鬼兵队的各位对他的好奇和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正好借着似藏来探探他的虚实。
      但他的虚实……嗯,他是虚。
      他们探不到他的实处,毕竟他有绝对的王牌。
      “原来如此。那随你喜欢吧,不过,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向晋助讨回来。”
      面前庞大的黑暗中,突兀显出一点火光,却冷得让似藏指尖发凉。
      “或者,你敢杀了我吗?”
      那点火光越发清晰,如同黑夜中睁开的、怪兽的眼瞳。
      但似藏敢。
      他是什么人,他刀砍小太郎单手捅银时,松下私塾除了高杉没有他不敢动的人。何况在他看来,一个老师,就算依旧站在高杉这边,也不可能比昔日战友珍贵。顶多就是会生气罢了,高杉晋助不会为死人停留,只会把所有伤痛一起对着世界讨回来。
      他信心满满,奈何刀还在松阳手里,这人终于松开刀刃,手上竟然一滴血都没有。也许是没伤到——也许。至少在大多数旁人看来,可能只是松阳用某种方式规避了受伤,比如捏住而非握住。
      松阳把刀扔给他,指指自己的脖子。
      “来,”他说,“如果你杀不掉一个不反抗的人,你也没资格跟在晋助身边了。”
      那一瞬间松阳其实想过后果。也许他的不死性立刻就会被发现,那他没办法预料之后的情况。但另一种情绪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想伤害似藏和高杉,无论用什么方式。
      而高杉比他的恶意和似藏的刀更快。
      刀刃第二次从似藏手里脱出,高杉挡在松阳身前,剑锋直指似藏。
      “你——”
      他还没说完,松阳就按住他的脑袋晃了晃。
      “别因为我和你的属下起冲突。”
      似藏:“……”
      这话好像是对的,但听起来就是很茶,有种我宽宏大量、那边的只是个小肚鸡肠的傻子的感觉。
      他皱眉盯着面前的男人,寻找着他的光。
      ……看不到。
      黑暗、空虚、死寂。
      在那个名为吉田松阳的人身上,只会极其偶尔地,闪过一点火花。
      如果说遮蔽高杉的光是可恶,那这纯粹的黑暗就是可畏。人类不应该黑暗到如此程度,除非这个人的生命空荡到全无希望,以至于没有目的,也没有前行的意志。
      吉田松阳就像在海洋里漂浮了很久的木板,被高杉捞到面前,于是就那么躺着,在高杉努力生火时偶尔给一点火星,但更大程度上,木板已经被海水浸渍,完全无法燃烧。
      那个人很危险。
      正因如此,才不能把他留在高杉身边。
      “高杉大人,他——”
      “他们都在这。为了外人生气会让他们心寒的,晋助。”
      ……那个人,说着好像在关心高杉的话语,黑暗却越发浓重,蔓延到让似藏指尖发抖。
      那团黑暗在高杉的光旁边涌动,某种漆黑的锁链将他们连在一起,他仿佛能看到无数细长的烟雾触腕缠在光周围,吮吸那团光。
      松阳的手向下滑,落在高杉肩头。
      “不过我要补偿哦,晋助。你去和那个春雨聊天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高杉:“……”
      他还真就不想带。
      他们和春雨的合作多半充满了问题,那群人原则上不遵守规矩,个性上不接受没有上下级关系的同盟,思想上抢到的就是我的,根本上歧视地球人,所以想和春雨合作,第一件事很可能是被打一顿。
      不过没关系,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需要在开战前把松阳往屋里一锁,然后按没有松阳的计划,拎着刀去打。他是习惯刀尖舔血的人,鬼兵队也都是善于作战的死士,他们做好了用实战让春雨正视他们的准备,完全不需要高杉多说。
      有些事,动嘴没用,动手比较利索。
      松阳动手当然很利索,但他还是不想让松阳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场合。
      “你没有拒绝的能力,晋助。”松阳低笑着从他身后滑开,“还有就是,收拾收拾你的属下吧。”
      没有能力,指即使高杉把他锁在屋子里,他也能破门而出把春雨外加鬼兵队一起屠了。
      这就是为什么似藏会坐在会议室门口发呆。
      高杉倒是没折腾他,可能是知道说了也没用。可鬼兵队的其他人没有那么好说话,他怼松阳可以,大家都想知道松阳几斤几两;他牵连高杉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于是河上和又子对他进行了同僚的亲切问候,问得他精神衰弱。
      因为你们这群有眼睛的看不到啊!那家伙就是个灯罩,那家伙在吸收高杉的生命能量啊!
      “……”河上,“虽然在这一点上我支持你,但你能不能用带点脑子的方法。”
      看得到奇怪东西的人和听得到奇怪东西的人在普通人理解不了的世界里达成一致,又子面无表情离开,转头就和高杉告状。河上倒是也没被惩罚,但高杉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看得他当场低头认错。
      “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倒是别这么看我……”
      “正因为不是你的问题。”高杉慢慢说,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开诚布公地和鬼兵队的人解释,告诉他们松阳的战力和重要性,让他们明白这个人的状态——但没有用。他再怎么解释,也只是和他们说清自己会怎样向松阳献出一切,而他们无法容忍的正是这个。
      他有种微妙的、背叛自己同伴的感觉。
      “晋助,”河上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的声音很杂。主旋律依旧坚定,但有很多奇怪的、细小的音节。他让你有所顾虑吗?你担心毁掉幕府后的世界不适合他,还是担心他不支持你?”
      都不是,或者都有。他的理智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他是冲着毁灭去的,松阳再怎么不支持,他把人往银时那边一扔也能解决;但他的情感难以安定,他担心松阳厌恶他,担心毁灭后的世界依旧没办法让松阳平安生活下去,担心松阳自身的安全,担心松阳做什么扰乱他的行动——松阳是个太重要的未知变量,他甚至说不好,如果现在松阳直言命令或是请求他停手,他会如何选择。
      “要是真能只担心该担心的东西就好了。”
      “鬼兵队并不是因纯粹的理智汇聚在这里的。”
      “就是这样。”他回答,“所以理智的交谈没有用。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情感之外的东西约束我,但我的一切都属于他’,你的下一步就是比冈田更激进地想杀掉他。但其他说法都是对你撒谎,万齐。”
      河上一时哽住。
      “所以别动他。我没有什么能说服你的理由,也不会觉得他的存在对你们、对鬼兵队有利……我只是希望你别动他。虽然你可能也动不了。”
      杂音里的主旋律,河上想。吞噬高杉的与构成高杉的似乎是同一种东西:人被迫走入黑暗,于是在黑暗里点燃自己。如果黑暗不复存在,那火焰也将没有燃烧的意义。
      松阳,或是松阳代表着的某个东西,是高杉最初的火种,也是高杉面对的黑暗本身。
      他叹了口气,这次是拍拍高杉的肩膀:“这话别和变平态说,他会和你杠到死。”
      “我也希望能避开他。但是我不该希望避开你们。……老师他总能找到最容易让我混乱的问题。”
      河上:“……”
      算了,他放弃了,他从未这么希望高杉把他们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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